“直播”依舊在繼續。
在三件物品中，安格爾率先拿起的是那金屬飾物。
這是一頂銀色的冠冕，大概和嬰兒手掌大小差不多。外觀很低調，是傳統的三尖冠冕，而且並不走華麗奢侈風格，但細節與暗紋都相當的精緻，譬如尖頂看似鋒銳，但製作者在尖頂的背後增加了流線性的弧度，其實摸上去並不扎手。
還有，冠冕上雖然沒有鑲嵌寶石，但並不影響它的精緻，因爲冠冕的正面被雕刻了藤蔓與薔薇花的浮雕，浮雕鏤空的地方，隱隱有金粉閃爍，銀色的大底，偶爾閃爍的金光，還有隱約的浮雕，至少在近看的時候，匠心十足。
不過，再好看再精緻，這也只是一件普通的飾物，除了能讓人感慨工匠手藝出神入化外，沒有其他可聊的地方。
“這個冠冕應該是一個擺飾，或者說……髮飾，內部有暗釦，可以夾住一部分頭髮。”安格爾自說自話猜測着。
“應該不是髮飾，這個冠冕很小，頭髮多的人，甚至直接能遮掩住這冠冕。就算露了出來，遠看起來如此簡樸的冠冕，戴出去應該只會讓人疑惑，很難起到髮飾的作用。”說話的是多克斯，他先是否定了安格爾所說的髮飾判斷，然後他仔細的打量着光屏中的冠冕，沉吟道：“至於說擺飾，也不怎麼像，擺在屋子裡好像也沒起到多少裝飾的作用。倒是可以擺在博物館的櫥窗裡，編一個相關傳說，就算是一件展品了。”
黑伯爵也順着多克斯的話，點評了一句：“連那隻巫目鬼都沒有擺出來，的確不像擺飾。”
對於多克斯和黑伯爵的意見，安格爾都接受，不過，也就聽聽……然後便過了。
“不管它有什麼作用，反正就是普通東西，沒什麼大用。”安格爾掂了掂：“如果你們有誰想要，等會我帶給你們。”
話畢，安格爾便放下冠冕，拿起兩瓶香氛。
光屏中的畫面，也很順暢的切到香氛瓶上，並且用了從上到下，以及環形的鏡頭語言，展現出了香氛瓶的每一個細節。
安格爾弄的幻象畫面很炫酷，但香氛瓶也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這就是一個材質不錯的普通香氛瓶，除了瓶底同樣出現“銀蛇纏杖”的標誌外，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從瓶底的圖案來看，這和外面那盒子估計一樣，是當初奈落城批量製造的瓶子。除了堅固耐用，基本沒有其他功能。”
安格爾說完後刻意頓了頓，想看看其他人有沒有不同意見。
沒有人說話。事實證明，瓶身的確沒有爭議。
安格爾開始了下一步動作，打開香氛瓶。一邊擰開瓶蓋，安格爾一邊道：“如今的香氛瓶，經過了數次的改制，已經有了更爲通識的瓶型。幾乎都不用直接將香氛暴露出來，就能微小劑量的使用香氛。這種需要擰瓶蓋的香氛瓶，其實早就被淘汰了。”
安格爾做解釋的時候，還用幻象模擬出了幾個常見且通用香氛瓶，以及部分稀有和個人定製的香氛瓶。
譬如麗安娜的專屬香氛瓶，以及相應徽標；還有“蘑菇女巫”瑞金娜的香氛瓶……雖然瑞金娜更擅長使用蘑菇製作藥劑，但香氛製造屬於藥劑學分支，瑞金娜自然也會。
不僅僅瑞金娜，就連“魔藥”米多拉也有專屬的香氛瓶。
安格爾本着“科普”的心念，將這些比較特殊的定製香氛瓶都展示了一遍。
通用的香氛瓶，衆人就算沒用過，也見過人使用。但這些特殊的香氛瓶，他們還真沒見過。
就連黑伯爵，都有幾款香氛瓶沒有見過。畢竟，黑伯爵也不可能找研發院的人，去定製香氛。
所以，安格爾的這個科普，其實不算完全沒用，至少給他們開了眼界。
擰開瓶蓋後，安格爾聞到了熟悉的幽香。
就是房間裡的那種香味。
不過，安格爾實在不怎麼會描述香味，他只能描述說：“直接聞有點刺鼻，但稀釋以後，味道還不錯。屬於混合香氛，具體材料我也聞不出來，但帶着點點甜香。”
頓了頓：“至於效果，除了能讓血液流動微微加速，看不出其他效果。”
多克斯：“那這可能是魅惑用的香氛？”
安格爾：“不知道。反正，至少無法引動我身體裡的舒洛蒙。”
魅惑香氛，一般就是主動引導身體舒洛蒙的散發，通過信息素的傳遞吸引異性。
“或許恰好不對你的味？”多克斯道：“畢竟這是巫目鬼所用的香氛，或許吸引的是其他巫目鬼？”
“應該不是，至少這瓶香氛無法引起其他巫目鬼的興趣。”
要知道，這香氛的味道就是房間裡的味道，如果能引動其他巫目鬼興趣，也不至於附近一隻巫目鬼也沒有。
安格爾放下這瓶香氛，又擰開了另一瓶香氛。
這個香氛剛擰開，安格爾就感覺一股刺骨的冰涼鋪面而來，很快，安格爾身周就開始隱約浮動着一股寒氣，這種感覺，就像身處於極寒的冰湖中。
“好，好好……好冷！”丹格羅斯打了個哆嗦，直接從安格爾身上跳了下來，飛快的躲到了牆角。
這是一種，連丹格羅斯都抵不住的寒冷。
“效果怎麼樣？”其他人並不知道安格爾此時的狀況，多克斯還好奇的問道。
沉默片刻，安格爾的聲音響起：“這一瓶香氛，應該是給冰系生物輔助修行的，打開之後，周身都是寒氣。”
“至於香味，很淡。這也屬於混合香氛，無法追溯原料。”
多克斯聽完後，微微有些失望：“一瓶魅香，一瓶冷香，真是沒意思。還以爲能有點特殊效果呢……”
頓了頓，多克斯又疑惑道：“不過，一隻巫目鬼用冷香乾嘛？”
安格爾：“我覺得你現在該疑惑的，不是巫目鬼爲什麼用冷香。而是，這些香氛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香氛學雖然是藥劑學的分支，但相比起藥劑來，香氛更難保存。甚至，女巫湯都比香氛耐儲存。
除非給香氛用特殊的香氛瓶來裝瓶，這才能延續香氛的持久存續。
但就這兩個香氛瓶來說，都不是那種特殊的裝瓶，除了封的嚴密外，沒有其他的保存效果。
以這兩種香氛的情況來說，估計能保存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年。
所以，絕對不會是萬年前的香氛，而是近期才煉製出來的。那麼，這兩瓶香氛是怎麼到巫目鬼手上的？又是誰煉製的？
如果說是巫目鬼自己煉製的，安格爾是絕然不信的。
第一瓶香氛，效果甚微，也許天賦異稟的巫目鬼鼓搗鼓搗，還真能搞出來。
但第二瓶香氛，這沒有相應的配方，是絕對無法煉製出來的。就算有配方，材料從哪尋找？
這隻巫目鬼都家徒四壁成這般模樣，怎麼可能得到超凡材料去煉製香氛。所以安格爾個人還是傾向於，這是其他人給巫目鬼的。
“普通的學徒很難抵達懸獄之梯，剛纔晝也說過，近些年已經沒有人來過懸獄之梯了。那麼這兩瓶香氛，會是誰煉製的，又是誰給巫目鬼的呢？”
安格爾發出疑問後，又道：“據我所知，晝口中的那位主宰級的存在，是會鍊金之術的。且，它的所在地，距離這裡並不遠。”
瓦伊：“這麼一說，好像還真的只有那位才能煉製香氛了吧？”
多克斯：“所以，那隻巫目鬼背後的靠山是那個活了萬年的老怪物？……難怪，難怪我隱約感覺這隻巫目鬼不對勁。”
多克斯的靈感，看來並沒有出錯，動這隻巫目鬼會有後患，這個後患說的可能就是那位存在？
安格爾：“可能是吧。”雖然不知道那隻三目藍魔和這隻巫目鬼有什麼關係，但安格爾現在能想到的，香氛獲得途徑，只有那隻三目藍魔。
多克斯：“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還要繼續與那隻巫目鬼作對？”
安格爾：“我也沒和那隻巫目鬼作對，我只是想拿回那件飾物罷了。而且，我也不會白拿。”
安格爾一邊說着，一邊在幻象中慢慢模擬出那個銀色飾物的樣子。
“我用秘銀重新煉製了個一模一樣的，到時候我會直接更換。”安格爾頓了頓：“相比起那件沒有效果的飾物，我用秘銀煉製出來的至少還能發揮點秘銀的防護作用。”
“那你幹嘛執着於那個普通材料製作的飾物，你自己煉製一個帶回去，還不是一樣。”多克斯道。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意義不同。”
“所以，你還是打算繼續？”多克斯也不管什麼意義不意義，他想知道接下來安格爾怎麼做。
安格爾這回倒是沒有篤定的回答了，而是回頭看了眼還和其他兩個盔甲巫目鬼抱在一起的厄爾迷，輕聲道了一句：“……待定。”
如果厄爾迷能做到強行拉着其他巫目鬼進入修煉狀態，安格爾還是打算嘗試一下的。
但如果厄爾迷做不到，那……就算了吧。
安格爾也不想在這浪費太多時間，更不想因爲一件小事而得罪了那位老怪物。
多克斯：“待定？看來你還是有那個心思。行吧，你自己看着辦，反正你背後也有靠山，黑伯爵大人也在這，我也是自由身，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的。就算真出了問題，你把這倆學徒裝進你的手鐲裡，我們直接跑，應該也沒事。”
安格爾：“謝謝……不過，應該不會到跑路的地步。”
安格爾不會做完全沒把握的事，如果厄爾迷真無法拉其他巫目鬼進入修煉狀態，他是不會在危險邊緣試探的。
再說，現在也還不到掀底牌的時候。
“這次的直播就到這裡，我就先關閉畫面了。”安格爾一邊說着，一邊準備操控幻術節點。
不過，就在這時，兩聲“等等”同時在心靈繫帶裡響起。
一聲出自多克斯，另一聲則是出自……卡艾爾。
安格爾手頓住，疑惑的問道：“怎麼，還有其他想看的？如果你們想要看這間牢房的話，我只能一點點展示，或者用微縮的俯瞰視角來展示。”
多克斯沒有立刻回答安格爾，而是先問卡艾爾道：“卡艾爾，你有什麼事？”
卡艾爾：“沒，沒什麼，只是有一點點疑惑，大人先說就行，不用在意我。”
“古里古怪。”多克斯嘀咕了一句，然後纔對安格爾道：“我沒什麼想看的，就是你剛纔說，直播？這是什麼造詞？”
其實巫師界也有直播的概念，就像是新星賽時，光屏滿街都是，解說也是激情飛揚。還有一些拍賣會，因爲內部位置不夠，爲了讓外面的人也有機會拍到，就會在外面佈置一個巨大光屏，與內場拍賣同步。
只是，雖然有了這種概念，但還沒有形成一種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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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直播”這種詞，造詞規則，也和巫師界完全不一樣。安格爾理解起來很正常，這是因爲他受到喬恩的教育，所以同時掌握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語言體系，其他人有疑惑卻是很正常的事。
安格爾：“不用在意，這是我臨時給這種實時演示取的名字。”
“是嗎？直播……聽上去很古怪。”多克斯低聲喃喃了一句，然後道：“不過，你這種實時演示，倒是挺有趣的，尤其是科普香氛瓶的那一段，我覺得很值得留影保存。”
安格爾：“謝謝誇獎，還有其他事嗎？”
多克斯：“我沒了。”
安格爾：“那卡艾爾呢？你有什麼事嗎？”
卡艾爾猶豫了一下，纔開口道：“大人，我只是覺得，那個小冠冕……”
“你想要？我可以帶出來給你。”安格爾毫不猶豫的道。
卡艾爾連忙道：“不是的，我是覺得那個小冠冕，和大人剛纔在，在在……直播中模擬的那個銀色掛飾，好像顏色還挺像的。而且，大小好像也差不多，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卡艾爾快速說完後，又道：“這只是我的一個小小猜測，大概率是錯的。大人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卡艾爾好像生怕安格爾會覺得他蠢，要罵他一般，嘴裡念念叨叨。
安格爾卻是完全沒有這個心思，反倒被卡艾爾的這個想法吸引住了。
之前他沒覺得冠冕和掛飾有什麼關聯，但現在想來，好像顏色還真的有一點點類似？而且，大小似乎也挺合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