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波波塔就算現在退出夢之曠野。也只是以一團意識靈光的形態進入南域巫師界，而不是被拉到空白靈魂中。

除非，深邃之主將波波塔的空白靈魂從幽邃深淵帶到南域來。

且不說深邃之主會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就算真做了，只要波波塔的意識靈光不退出夢之曠野，那就不虞擔心被發現。

哪怕退一萬步來說，深邃之主真的發現了夢之曠野，祂想要侵入，也必須真身降臨南域巫師界。而深邃之主一旦來到南域，等待祂的，一定是奇蹟的制裁。

“大人，你們在說什麼？”波波塔現在只覺得滿腦袋的問號，什麼意識靈光？什麼夢之曠野？而且還扯上了深邃之主，必然就與他有關，可爲何他一點也聽不懂？

安格爾示意波波塔先坐下。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我會考慮告訴你的。不過，在解答你想要知道的疑惑前，你必須要做一件事。”

在波波塔疑惑的目光中，弗洛德拿出了三張用獸筋捆好的皮卷，放在了他面前。

波波塔只是瞄了一眼，以他在巫師界混跡的經驗，哪怕不打開，都知道皮紙中的內容是什麼。

這是三張不同的契約。

第一張刻有方形回紋牌徽標的皮卷，名爲“塔誓”，全稱“塔羅的保密條約”。是古代一位名叫塔羅的巫師學徒，初擬出來的保密條約，經過這麼多年的傳承，後人不斷的修改其中可能被人挑出來的語言漏洞，最後成型了這麼一個近乎完美的契約條款。

其契約的適用範圍，是用於維護超凡者之間的共同秘密。

第二張繪有白色羽毛側邊的皮卷，名爲“羽人之誓”。是幾百年前，帕米吉羽人族的一位年輕羽人，與救了自己的巫師，簽訂的一個效忠誓言。

其契約的內容，基本上就是在互不傷害對方的情況下，發誓者將臣服於對方，奉其爲主。

第三張皮捲上有一個類似“88”的雙螺旋符號，這個符號代表了主僕誓言中最爲苛刻的一種契約——羅誓！全稱“羅於蒼藍平原所擬的追隨者誓約”。

這是一種制約性極強的契約。一旦發了羅誓，等於你的所有權，不再屬於自己，身、心、靈都屬於契約主。契約主除了不能隨意殺死發誓者外，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受到限制。

這三張皮卷，代表了三種不同性質的契約。誓言的約束能力，也步步增強。

塔誓，雖然屬於保密條約，但契約雙方屬於平等關係。羽人之誓，契約雙方將成爲主從關係。羅誓，則是更加苛刻的主從關係。

雖然安格爾什麼話也沒說，但這三張皮卷擺出來後，波波塔便明白了安格爾的意思。

安格爾是讓他選擇，這三種契約其一。

看着這三張皮卷，波波塔的眼裡閃過一絲猶豫。

“我救你，雖然是花花拜託的，但也有自己的一些考慮。所以，我不會強迫你選擇，你甚至可以不用做任何選擇。”安格爾頓了頓：“如果你做了選擇，我會按照你選擇的不同，回答你的問題。”

顯然，安格爾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想要知道真相，必須簽訂契約。而越是深入的一些問題，那需要簽訂的契約就越需要得到強力的束縛。

“你想好了，就告訴我答案。”安格爾也不催促波波塔，只是讓他自己去做決定。

波波塔已經從安格爾那裡得到了一些提示，譬如安格爾救他，是妹妹花雀雀拜託的。但這並不足以解答他所有的疑惑，安格爾是怎麼救他的？夢之曠野是什麼？……這裡的一切爲何有一種微妙的古怪？

當然，波波塔也可以不問，但不管問或者不問，他依舊打算簽訂契約。

這是對安格爾救他的感謝，也是因爲曾經自己做出的錯事，而進行的自我救贖。

既然已經決定簽訂契約，波波塔現在猶豫的是，他該選擇哪一種？

波波塔最先排除的就是塔誓，簽訂塔誓和不簽訂契約有什麼區別？

既然要感謝並且回報安格爾，波波塔是在羽人之誓和羅誓之間猶豫。

其實對曾經的他而言，絕不會考慮和別人簽訂主從契約，但現在他已經沒有了未來，也不會再堅持那些不必要的矯情自尊。

波波塔沉思了片刻，最終他選擇了羽人之誓。

對他而言，這兩個誓言其實沒區別。但羽人之誓，契約主不會主動傷害他，也就是說，只要不遇到特殊情況，他還能活一段時間……他想要活着，越是曾經接近過死亡，越是知道活着有多麼可貴。而且，他還想要看到妹妹，他也想要看看未來的拜源族會是怎麼樣的。

所以，在權衡之下，他做出了這個選擇。

安格爾對此，倒也不意外。羽人之誓其實也足夠了，雖然不像羅誓那麼的嚴苛，但動用了羽人之誓後，波波塔也很難再背叛他。

在弗洛德的示意下，波波塔沒有遲疑，拿出羽人之誓的契約皮卷，與安格爾進行了契約的宣誓。

當塵埃落定後，安格爾看向波波塔的眼神，少了一絲隔閡。

“既然你已經簽訂了羽人之誓，那的確有資格知道一些隱秘了，關於夢之曠野的事。”這一回安格爾沒有再隱瞞，而是將夢之曠野的來歷，緩緩道出。

不過，安格爾也有隱瞞。譬如，夢海螺的事，他暫時沒有講……未來如果有必要，他也會說，只是現在沒必要講這麼細節的事。

還有，權能之事安格爾隱約透露，但魘境主體有關的事，安格爾一點沒講。這件事，未來也不會告訴波波塔。除非，波波塔將羽人之誓改爲羅誓。

等安格爾說完時，波波塔完全是懵的。

倒不是聽懵的，而是被這麼一個新奇而龐大的世界，給嚇懵的。

這居然是一個與夢界相關的新世界？依託於現實，又超於現實？！

波波塔作爲曾經的巫師，他太清楚夢之曠野的存在，有多麼恐怖的價值。不僅僅是通訊的便捷性，作爲生命延續的存在，也是一個無法取代的強大效果。

將死之時，進入夢之曠野，雖然只是用意識靈光存在，但這已經是另一種層次上的生命意義了。

在人類世界中，有一個著名的哲學議題：人爲何是人？

各種哲學家的回答中，波波塔最喜歡的一個回答是：人類之所以爲人，不是因爲一身皮囊，而是人擁有了思想。而思想又是什麼？是記憶、情緒與邏輯行爲的綜合。

從這一方面來看，意識靈光已經包含了波波塔理解的“人之所以爲人”的所有特點。

記憶、情緒、邏輯行爲、包括思考能力等等，都蘊含在意識靈光之中。

在這種情況下，夢之曠野的他，就是本真的他。

而讓意識靈光活着，也代表了他還活着。

如果他的意識靈光在夢之曠野裡不受任何傷害，一直存在，這是不是意味着另一種形式的永生？！

而這，也是波波塔爲之震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