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黑袍人定睛注視着安格爾，之前他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個學徒身上，可現在仔細去看，卻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細節。

這個學徒的肉身，異乎尋常的強大，散發着一股內斂卻濃郁至極的血氣。甚至，比起周圍其他幾個正式巫師，都不遑多讓，可能還更強一籌。

在學徒期，就擁有這麼強大的肉身，還沒有崩潰，這是非常難得的事。

就算放到源世界，都屬於極其有潛力的巫師種子。

估計也就只有那幾個超星級巫師組織，以及紐克學園、特魯迪血脈研究所這種對血脈精研的組織，才能夠擁有類似的人才吧。

他卻是沒想到，這次來南域居然也遇到了這樣一個巫師種子。

除此之外，黑袍人還在安格爾身上發現了很多特殊的地方，譬如那隱藏起來的右手，又譬如他身上隱匿卻奇妙的靈魂波動……

不過，這些對於黑袍人而言，都不重要。

他並不是喜歡窺探他人秘密的巫師，而且，這個“他人”還只是一個沒有發展起來的學徒，更沒必要去深究。

他最後目光，卻是鎖定在安格爾手掌上的那把造型奇特的手槍上。

“咦？居然有神秘之力的波動。”黑袍人好奇的看着那把手槍，眼神陡然閃過一道淡淡的明光，半晌後，黑袍人有些可惜的道：“原來是半步神秘，又一件衝擊神秘失敗的作品，真是太可惜了。”

黑袍人一口道出了輪迴序曲的內幕，不過語氣卻帶着濃濃的遺憾。這讓另一邊的伊莎貝爾有些不自在。

“尊貴的閣下，你也是煉金術士？”安格爾好奇的開口問道。

“也是煉金術士？聽起來，你是一個煉金術士囉？”黑袍人頓了頓，搖頭道：“很遺憾，我並不是煉金術士，不過我對鍊金還算有研究，尤其是對於神秘之物。”

黑袍人說完後，指了指還陷入轉化中的古曼王女：“她的情況，是因爲這件半步神秘作品造成的？”

安格爾也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安格爾忖度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回答。

也許輪迴序曲的功效，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但如今這個秘密，其實黑城堡的核心階層已經知道了。

一個人知道，還能說是秘密。這麼多人知道，其實已經算是半公開了。

“是的，她的情況是因爲輪迴序曲造成的。”安格爾點頭承認。

“輪迴序曲，輪迴……呵，這名字真是讓我感到不適啊。”黑袍人低聲自喃了一下，再次看了眼古曼王女：“她體內的紊亂的能量在飛快的變化着，但驚奇的是，紊亂能量變化的時候，還能維持一個相對穩定狀態，這麼恐怖的平衡，稍有差池就會崩潰。所以，是輪迴序曲的作用？莫非，輪迴序曲能夠讓亡靈變回靈魂？”

黑袍人的話，讓在場衆人都驚訝了一下，單從古曼王女現在的情況，就得出輪迴序曲的真實作用？這個黑袍人的眼力見，簡直驚人！

既然黑袍人已經得出了輪迴序曲的作用，安格爾也沒有再隱瞞：“沒錯，輪迴序曲的作用的確是讓亡靈變回靈魂。”

“她的情況，外部力量還無法讓她變回靈魂，是因爲這把輪迴序曲還不完善嗎？”黑袍人對於神秘之物有異樣的興趣，雖然這只是一個半步神秘，但總歸和神秘沾了邊。

“輪迴序曲的彈夾一共六顆子彈，必須六顆子彈都擊中同一個亡靈，才能讓她真正的轉變。”安格爾指着古曼王女：“而她，只中了兩顆子彈。”

“原來如此。”黑袍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道：“既然你已經打了兩顆子彈，你是準備將她變成靈魂？”

安格爾點頭應是。

“那不介意我參觀一下嗎？我也很好奇這個轉化的過程。”黑袍人很有禮貌的請示道。

對於這個要求，安格爾卻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爲這根本不是他能做決定的，黑城堡的地盤自然由黑城堡的人來決定。他如果直接答應，就是逾矩行爲。

安格爾：“我並非是黑城堡的人，所以無法回答，見諒。”

黑袍人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麼，而是看向最初和他說話的那個靈魂系巫師：“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伊莎貝爾眼神中帶着衡量。

在黑袍人和安格爾說話的時候，伊莎貝爾一直在猜測着黑袍人的身份與實力，可始終沒有頭緒。讓一個未知的人留在黑城堡地界，伊莎貝爾不會感到心安。但這個黑袍人無疑是強大的，如果得罪他，會不會爲黑城堡招致災禍呢？

伊莎貝爾一直在權衡，哪怕黑袍人看上去十分的溫和有禮，但一個人表面的行爲並不意味着他內心的想法。

很多巫師也很優雅有禮，但他在和你優雅寒暄，甚至聊着風花雪月的時候，內心其實已經在思考等下從哪個部位開始肢解你的屍體。

“想要暫時留在黑城堡的地界，可以。”伊莎貝爾斟酌着用詞：“但是，按照黑城堡的規矩，你必須表明身份，並且不得攻擊黑城堡的人，包括黑城堡的客人。”

伊莎貝爾所說的兩點要求，基本上是所有巫師組織都有的要求，伊莎貝爾甚至還簡化了一部分細則。

黑袍人聽完後，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當然可以，我說過，我並沒有打算與你們爲敵。我只是來這裡確定一些事情，如今事情已經確定完畢，我本該離開的，但這件輪迴序曲的效果讓我很好奇。”

黑袍人說完後，輕輕取下兜帽，露出了他的臉……準確的說，是面具。

在一頭散亂的銀白髮絲下，是一張古銅色的全臉面具，包括眼部都被徹底覆蓋。面具的樣式很特別，從左額開始，一直延伸到右邊臉頰，全是一個接一個的聯動齒輪。

當黑袍人說話的時候，這一個個齒輪會隨之而動。

“重新做個自我介紹，我叫弗羅斯特。至於來歷，算是一個流浪巫師吧？”

流浪巫師，指的就是沒有巫師組織歸屬的一羣散人。

伊莎貝爾皺起眉，名字是不是真實的且不說，流浪巫師這個身份，她心中是不以爲然的。

黑袍人弗羅斯特見伊莎貝爾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麼：“我以前是一位追隨者，追隨了一位偉大的煉金術士，不過因爲種種原因，我回歸到了獨立個體，所以也算是流浪巫師。”

伊莎貝爾不知道弗羅斯特的解釋是不是真的，但他願意解釋，卻是表明了友善態度。

伊莎貝爾深深的看了眼弗羅斯特：“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諾言。”

“自然，我並不喜歡殺戮。”弗羅斯特笑着道。

伊莎貝爾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同意了弗羅斯特暫留黑城堡，故而弗羅斯特將目光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自然不會不同意，既然伊莎貝爾都同意了，安格爾也不介意讓弗羅斯特觀看亡靈轉化的過程。

弗羅斯特站到了旁邊，留出與古曼王女的空隙位置，示意着安格爾可以開始了。

其他人此時其實並沒有放鬆對弗羅斯特的警惕，但因爲古曼王女的事，她們也不好繼續發問。

安格爾沉靜了一下，暫時拋開弗羅斯特的影響，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古曼王女身上。

之前的一顆子彈，經過這幾分鐘的變化，已經讓古曼王女身周的黑氣消失泰半。古曼王女重新變回了半亡靈狀態，不過她的眼神如今有些恍惚，時而憤恨，時而呆愣，時而怨毒，時而平靜。

看她的樣子，似乎對於自身變化十分的疑惑。

安格爾仔細的觀察着古曼王女如今的狀態，當初中了一顆子彈時，古曼王女能夠保持半亡靈狀態多年，那如今呢？第二顆子彈，能不能也讓她體內的能量平衡呢？

安格爾忍不住進入了超算狀態，配合當初被天外之眼拉入奇異世界時，那種毫無情感模塊，單純思緒流轉的狀態。

在安格爾的眼中，古曼王女此時渾身上下都充滿着數據。

這些數據在不停的變化着，充滿了異樣的魅力。

安格爾迥異的狀態，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不過他們此時更關注的是古曼王女以及弗羅斯特，倒是沒有去在意安格爾。

反倒是弗羅斯特，用充滿興味的眼神看着安格爾。

這種沉靜的模樣，癡迷且專注的狀態，還有眼神中時不時流過的光彩，簡直像極了當初他追隨的那位煉金術士。

弗羅斯特看着看着，也忍不住在心中嘆息。

尤其是看到輪迴序曲時，弗羅斯特的內心更加感慨。他追隨的那位煉金術士也是因爲煉製神秘之物失敗而消失的，那件半步神秘的作品還留在他身上。

弗羅斯特在回憶中沉湎時，安格爾注意到，古曼王女身上的紊亂能量再次出現上揚的情況，同時，她體內原本恆定的能量曲線，也如跳水般直落。

這種情況，意味着靈體將崩？！

安格爾眼裡閃過明悟，看來一顆白光子彈已經是古曼王女的極限，可以讓她長時間維繫住半亡靈的狀態，但再加上一顆子彈，就打破了這個上限。

不過，一顆子彈爲何能讓古曼王女維持半亡靈狀態的原理和原因，安格爾依舊不知曉。

只能等古曼王女從亡靈變回普通靈魂後，再看看能不能從她口中得到答案吧。

想到這，安格爾拿起輪迴序曲，朝着古曼王女開了第二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