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照安城。
懷遠坊內。
踏!
踏!
一個行動無比迅速的黑影,麻利流暢的翻牆、上房,穿巷過街,身上的黑衣幾乎與屋檐下的陰影融為了一體。
夜色昏暗,快要宵禁,就算是有人在大街上,也幾乎看不見有一個人在奔跑。
這人正是前往陸亭舟家裏刺殺失敗的黑衣刺客。
他一箭失敗之後,立即退走,被與情報上不符的陸亭舟實力嚇得夠嗆。
「這該死的任務發佈者,差點讓我陰溝翻船!」
劉清水把自己的身體隱藏在街道陰影里,正在快速逃離。
雖然他基本確信那名叫「陸亭舟」的武侯,不可能跟上自己,但為了小心起見,還是在幾個街道坊市轉了一大圈。
但……
劉清水所不知道的是……
更加看不見的是……
在他看似只有一個人奔跑的路上,一團無形無色的精神念頭,就好像一股風一般,始終圍繞着他。
正是陸亭舟的第二化神。
這刺客的速度雖然快,但陸亭舟精神無形無色,穿牆過屋,根本沒有任何阻礙,幾乎一直在保持着和劉清水的平行位置。
甚至,陸亭舟還幾番靠上去,仔細的研究這刺客面罩外的眼睛和身材,確信自己根本沒有見過這個人。
「此人到底是誰,為何要刺殺我?」
陸亭舟飄在劉清水上空。
他本可以冒險,強行上這刺客的身軀,讓對方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甚至控制他的身體回到自己家去,乖乖讓自己發落。
但陸亭舟只是一看這刺客專業逃離的姿勢和武功、以及謹慎的心理,就知道這刺客絕對不是什麼石魁、秦福等人能比的……
對方絕對是專業的刺客!
就算他控制上身,把這人拿回去,估計也很難從其嘴巴里挖出來什麼消息。
充其量將他殺了。
陸亭舟也不可能得到是誰要刺殺自己的幕後真兇。
所以……
陸亭舟覺得自己如果一路跟上去,反而有機會跟着這刺客找到什麼痕迹。
不得不承認。
這刺客的謹慎、多疑、敏感,都遠遠超出普通人。
饒是在陸亭舟看來都到了絕對安全的範圍,甚至已經走出了懷遠坊十條街,對方還在坊市裏轉着圈。
好在這刺客就算再謹慎,打死也不可能想到這世上有人能夠變成一股風始終跟在他身邊。
這是武者不可能理解的事情。
所以,在陸亭舟足足跟出此人一個時辰,甚至還跟着他去了三家夜晚開的酒樓,兜兜轉轉一圈之後,才到了一個小院裏。
……
劉清水來到一個小院子,確認四下無人後,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敲門。
邦邦邦!
門被有節奏的敲響。
裏面傳出了一個似乎被驚醒睡覺的聲音:
「大半晚上的,什麼人?」
劉清水語氣沒有起伏的道:
「打翻天印的。」
門吱呀一下開了,裏面的人一把抓進去了劉清水。
陸亭舟全程看到了這類似於「暗號切口」的對話,心頭默默轉了一下,飄着跟進了屋子。
屋內,燈光被點亮了。
接劉清水的是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壯碩男子,看起來似乎一個屠夫,渾身都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感,可見武功修為極高。
「你大半夜的來我這幹什麼?」屠夫皺眉道。
劉清水先喝了一杯茶,順了一口氣,才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安城黑市的刺殺榜單,真他娘的不靠譜,說是一個小小武侯,結果我去了,才發現是頭大老虎,毫無準備下,竟然在屋裏躲開了我的追魂箭射殺,若不是我當機立斷,迅速離開,差點折了自己。」
屠夫聽到之後,瞬間大怒:
「你,你找死啊,這個關鍵時候,你接什麼刺殺任務,不知道最近幾天是那批『金丹』要到安城的時候嗎,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影響了那一百顆『開竅金丹』的到手,我們覆地會將會遇到什麼危機,你不清楚?」
劉清水沉默:
「我知錯了。」
屠夫見劉清水乖乖認錯,也不好繼續發作,但他不理解,這個後輩向來是謹慎機敏的會眾,怎會如此冒險。
劉清水苦笑說道:「弟兄們都知道,為了給林崑崙那小子購買這一百顆『開竅金丹』,幾乎耗費凈了咱們覆地會這裏的七成財產,我也是去黑市瞎逛,正好看到一紙刺殺令,懸賞豐厚至極。」
「一個小小的武侯,竟然人頭懸賞五萬兩白銀,還有若干地契房產,可以在拿到人頭后抵現,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小武侯不知道怎麼惹了什麼富家老爺,讓其不惜傾家蕩產,都要對方死……」
「我也是見覆地會最近金銀流水般的花出去,想給會裏拿些進賬回來,再加上情報上說那小武侯只是剛從大理寺結業的,我便當這是路邊丟的五萬兩銀子,不撿白不撿……誰料到呢。」
他後悔搖頭。
屠夫聽完,也是心中震驚。
「一個剛從大理寺結業的武侯,竟然能毫無防備的躲開你的追魂箭……」
劉清水雖然只是柔勁大成階段,但配上一手傲人弓術,特殊情況下,連混元勁高手都能威脅到,結果竟然差點在一個小武侯手裏翻車了。
尤其是聽到陸亭舟才十八九歲。
「安城大理寺,竟然出了這等少年高手!」
屠夫皺眉沉聲道:
「朝廷鷹犬里,真是殺不完的天才。」
畢竟是王朝把持天下,這大地上學武之人跟讀書之人一樣多,自然學成文武藝的人,除了留在名門大派,都選擇了附庸於大雍王朝,將自己變作官身……
「沒留下什麼馬腳,安全無事就好,最近不要再出事了。」
屠夫覺得劉清水算是有驚無險,叮囑道:
「衛舵主的情況不妙,也就是這一兩個月了,他若出事,我安城覆地會必須得再有一個開竅級的大高手坐鎮,才能抵抗陳敬德那老狗,而能讓林崑崙踏入開竅,那從金丹館購買的一百顆『開竅金丹』,絕對不容有失。」
「放心吧,屠哥。」
劉清水吸了一口氣道:
「本來是想殺了那小子,就將人頭帶回去交差,現在事情敗了,只能今夜在您這對付一宿了。」
豈料屠夫沉聲搖頭:
「不行,我另給你找一住處,我這裏這幾天都沒來過人,你突然住進來,特殊時刻,被人注意到,難免風險增大。」
劉清水一臉愧疚,也不敢說什麼其他話。
旋即,屠夫給劉清水指引了幾百步外的一家空院子,那是他特地準備的後手,已做萬一準備。
「我住一晚,明天就走。」
劉清水拱手施禮,旋即翻身就出了院子,依舊藏在陰影里,躲進了幾百步外的一家院子裏。
而送劉清水離開之後,屠夫也熄了燈。
但卻不知道,有一團無形的念頭,此刻正盤踞在他的屋子裏,不僅將他和劉清水剛才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一雙眼睛,此刻正幽幽的注視着熟睡的屠夫。
覆地會?
金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