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一通電話,讓林霄微微蹙眉。
也讓副駕駛位的徐昊感受到一絲出乎尋常的壓抑。
一通電話打了接近半小時之久,也讓林霄一股塵封許久,原本以為不會在浮現出腦海中的記憶,再度席捲出來。
掛過電話后,他靠在背椅上,閉目養神,暫時未給徐昊解釋什麼。
有些事情,他不願意去想。
畢竟時隔多年,他也懶得去計較什麼。
可,如若當他人提起,還是自己這位待自己如己出一般的義父提起時。
這些塵封的記憶,那些個陳年往事,他也想事後時隔多年,來場秋後算賬。
徐昊見林帥憂愁,心有想問,可卻不知該如何去問,只能耐心等待。
「義父本家,要舉辦族宴,這次是義父主動舉行。」
林霄沒有讓徐昊多等,主動說了出來。
「族宴?」
徐昊微微一愣,隨即咧嘴一笑,「這是好事呀,林帥,這沒啥可憂愁的呀。」
對於陸景山本家,他沒有做過任何調查。
但,人丁興旺,臨近年底,舉辦一場族宴,於他人,還是於己,都能夠算得上一件好事。
把匯聚在外的各地親朋好友匯聚一堂,大家開開心心的聯絡感情,好增進各自的關係,讓親情更加拉進。
徐昊從小就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他覺得親朋好友匯聚一起,熱熱鬧鬧的,還可以祭祖拜天。
這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你忘了,我不是陸家人。」
林霄輕輕搖頭,「陸家百年前,是古老世家,人丁興旺,名門望族,在燕京一帶,都有很大的聲望。」
「如今沒落,各處族人散佈各地,但他們,可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這場族宴陸叔舉行,恐怕不會那麼順利。」
林霄沒有過多透露什麼。
他已經是拜祭在陸家,名義上是陸景山的義子,實際上只是一個外姓人。
其實在幼年的時候,林霄就曾經拜過陸景山為義父,只是因為某些無法阻攔的原因給耽擱了。
這種大家族,尤其是陸家這等百年老世家,就算沒落,對於種族觀念還是非常的嚴重。
不久前,他拜祭入陸家,沒少遭到陸家一眾人的反對。
要不是當年林家還算有點威望,恐怕他想入陸家門,都極為困難。
「那林帥,您打算怎麼做?」
徐昊掏出一根香煙,遞到林霄跟前,隨即也給自己掏出一根點燃,深吸一口,詢問道。
眼眸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
「不着急。」林霄接過煙,並沒有第一時間抽,而是放在手中把玩。
陸家人丁興旺,家族開枝散葉,百花齊放。
陸景山在陸家排名第三,上面兩個哥哥,目前是在上海那一帶混跡,貌似混的還不錯,屬於有錢有勢的那一類人。
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妹妹,都混得不錯。
其中一個弟弟在燕京,與陸景山關係還算要好。
幾十年前,老陸家那棟聳立在浙江一帶的百年家族,一招崩塌,失去了往日裏的光彩。
雖然沒落,可怎麼說也是百年家族,傳承不能丟。
比如,每年一次的族宴。
各家主家淪落一年一次,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不能亂。
陸景山是個淡然的性子,不爭不搶。
陸家沒落,家族內部分崩瓦解,各家爭奪家產,鬧得不可開交,各種手段層不出不層。
他不喜歡這種烏煙瘴氣的壞境,也懶得去要這些個所謂的家產。
一氣之下,離開家族,獨自一人來到燕京打拚,結婚生子,都是靠他自己一個人舉行,沒有靠家族裏任何的關係。
這些年來,年輕時候打拚不錯,可是商場的爾虞我詐,哪裏適合他的性格啊。
無奈之下,就直接去了小縣城,當一個隱士。
反正膝下有女兒,也有妻子,而且還有點閑錢,餓不死,也凍不著,安安穩穩挺好的。
不過。
他這麼想可不行。
陸家這等百年世家,哪有什麼親情可言,見不得別人好,自然也見不到別人窮。
各家,除了陸景山的四弟沒有對他進行打擊,甚至幫助外。
其餘一眾兄弟姐妹,可謂沒少冷嘲熱諷,差點就要將他陸景山在族譜上面除名了。
社會很現實。
尤其是大家族出來的子女,更是現實的一塌糊塗,個個刻薄如紙。
按照族規。
每年一次族宴,這是必然的,由他們幾個兄弟舉行。
陸景山因為來了燕京,混的也不咋地,好幾年壓根就不讓他舉行,直接跳過了。
這讓性子一向剛烈的陸景山沒辦法忍了,花了很多精力,才好不容易爭取舉報族宴的機會。
很可惜,那一次好不容易舉辦的族宴,卻被林霄給毀了,甚至打那以後,陸景山就再也沒舉辦過族宴,也未參加過族宴。
那一年,林霄剛滿十歲,是待在陸景山家的第三年。
那一年,陸婉彤六歲,性子溫和,很喜歡跟他一起玩,也愛粘着他,乖巧可愛。
那一年,他那名義上應該喊一聲大伯的獨子「陸立」,十二歲,卻生性搗亂,囂張跋扈。
「十歲那年,義父舉辦了族宴,陸家那些人啊,一個個飛黃騰達,瞧不起義父他老人家,所以一個個趾高氣揚。」
「我們這些小孩子呢,他們也連帶的瞧不起,那大伯的獨生子,就因為婉彤不給他小木人玩,就欺負她。」
林霄說這些的時候,眼神漸漸咪起,散發出一股冷意。
徐昊能夠清晰感受到,這位年輕統帥身上的那股殺意。
「小木人是我親手做給那丫頭的,小時候呀,婉彤這丫頭就黏我,對我那叫一個言聽計從呀。」
「而且那會她膽子小,又不愛說話,我那大伯獨子呢,因為婉彤不給他小木人玩,你猜怎麼着?」
林霄突然轉頭望向徐昊詢問道。
後者搖頭。
「那會是大冬天,寒冬臘月的,外面下着大雪。」
「剛好呢,我們谷酒巷,有一座池子,水不深,他居然把婉彤拖到池子旁,用腳把她踹下去。」
「爬上來,又踹下去,就這樣樂此不疲,要不是那會有大人看見,恐怕婉彤那會熬不過去咯。」
「更有趣的是,那會有大人問她,都是一家人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猜那小子怎麼回答?」
徐昊眉頭微蹙,眼眸中散發着殺意。
林霄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他居然說,我跟她可不是一家人,一條賤命而已,死了就死了,又能怎麼樣?」
「你能想像,那是一個十二歲孩子說的話嗎?」
林霄深吸口氣,靠在背椅上,語氣淡然。
但,這段記憶,卻是異常的深刻,歷歷在目,至今都無法忘記。
有些人,生而不當為人。
惡,是刻在骨子裏的。
這次,他都要一一回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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