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是有。

可季長卿於心不忍。

“這樣不行，不行不行……”季長卿不斷地搖頭，“絕對不行，如果畫畫醒來之後，發現喚醒她的代價是一個無辜的小嬰兒，她不會接受的！絕對不會！”

談鄭越也是滿臉優容。

周生北謙溫聲說道：“小姑姑，沒你想的那麼嚴重。首先我們會做好一切防護措施，其次，這裡是醫院，就算是嬰兒發生了什麼意外，醫生也會第一時間進行處理。我向你們保證，小嬰兒的安全絕對沒問題。”

季長卿還在搖頭，“太殘忍了……”

周生北謙沒有焦躁，聲音很平靜，平靜中帶着不容拒絕的力量，“小姑姑，這是畫畫唯一的機會。我向您保證，絕對不會傷害到嬰兒，絕對不會。”

季長卿的手在抖，她看向了談鄭越。

談鄭越握緊妻子的手，低聲問：“這種治療方案，是菲奇醫生同意的嗎？”

周生北謙沉默了一下，才低聲說道，“治療方案我跟老師說過，老師並不同意，他認爲這樣做很不人道。事實上，任何一個有執照的心理醫生，都不會同意這個治療方案。”

“那意思就是，這的確是唯一可能有效的方法？”

“對。”周生北謙道，“這是唯一有可能喚醒她的方法。”

談鄭越垂眸，片刻之後，他低聲問，“嬰兒確定不會有危險？”

“確定。”周生北謙的語氣非常肯定，不容置疑。

談鄭越抿脣，“嬰兒的來歷……”

“我來處理。”周生北謙道，“棄嬰很多，這兩天正好有一個亞裔棄嬰，男孩，父親年前因爲吸毐過量死亡，母親才16歲，生下孩子之後，由於害怕，把孩子丟在了廢樓後面的垃圾堆。孩子被我們救出來的時候，胳膊已經被一條野狗咬掉一大塊皮肉。”

季長卿頓時就渾身僵硬。

談鄭越沉默了，“那孩子現在呢？”

“孩子已經出生滿10天，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手臂被處理過，可能會留疤，但是不會殘疾。其他情況良好。”

周生北謙說道，“孩子現在還沒被錄入福利機構的名單中，我可以直接收養這個孩子，無論他能否喚醒畫畫，我都會保證他一輩子的生活。”

季長卿遲疑，“可孩子太遭罪了……”

周生北謙道：“只是看起來會有些遭罪，實際上我們能用上的孩子的最大的武器就是哭。其他方面，並不會傷害到他，餓一會兒渴一會兒，並不會對孩子造成無法恢復的傷害。這也是這個孩子的機會。他是亞裔，沒有歐美血統，這樣的孩子如果被送去福利機構，由福利機構安排領養或者收養家庭的話……他會更慘。”

季長卿打了個冷戰。

談鄭越深深地看了周生北謙一眼，低聲跟季長卿說道，“確實是這樣。亞裔本來就容易受到歧視，這歧視不光是來自白人還來自黑人。亞裔孤兒就更可憐，他們可能會遭受到一些慘無人道的欺辱……如果，如果被我們收養的話，至少能保證他以後平平安安，生活優渥。”

周生北謙點頭，“還有一點就是，孩子現在還小，他的大腦還在不斷髮育之中，所以他嬰兒時期的經歷，並不會在他的大腦中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也就是說，只要後天撫養得當，嬰兒時期的事情對他絕對不會產生任何影響，他不會留下任何心理陰影。”

季長卿的態度鬆動了，“真的不會留下心理陰影？”

“不會，我保證。”

“那……那到底要怎麼做？具體要怎麼做？不會傷害小嬰兒吧？”季長卿又問。

周生北謙搖頭，“不會傷害他。具體方案其實也很簡單，準備一個安全空曠的房間，鋪上柔軟的地毯，在房間的邊緣放置奶粉、水這些，而後把畫畫放進去，再把小嬰兒放在畫畫身邊，之後……不要有任何人進出房間。”

季長卿眼神中帶着不忍可愧疚，“畫畫這樣子根本不可能照顧嬰兒的。”

“所以就要逼她照顧。”周生北謙說道，“畫畫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很痛苦，雖然這個孩子不是她的孩子，但孩子的哭聲一定會喚醒她的母性……沒有人照顧孩子，如果她不動的話，孩子就會被活活餓死渴死。”

談鄭越攥緊拳頭，“所以畫畫……一定會醒來，照顧孩子……”

周生北謙微微頷首，“我老師說了，畫畫完全沒有任何求生欲，她把自己的意識給鎖起來，她徹底封閉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幾乎不可能喚醒她。她聽不到我們，也感受不到我們的。想要喚醒她，只能找她的破綻，她唯一的破綻就是……孩子。”

“作孽啊。”季長卿痛哭失聲，“這小孩也就是沒父母，否則，誰家父母捨得這般餓孩子……”

周生北謙的聲音很輕，“季阿姨，我跟您保證，孩子一定一定不會有事。能救畫畫，又能保證孩子以後的生活……我以爲，這對孩子來說也是很好的選擇。您愧疚的話，日後好好補償這個孩子就是了。”

季長卿捂住了臉。

談鄭越輕輕地拍着妻子的背，看向周生北謙：“我們還需要做什麼嗎？”

周生北謙搖頭，“我會安排好一切。在這個過程中，您和小姑姑要在外面等，不能打擾治療過程……”

他眼中佈滿了紅血絲，整個人疲累不堪，“這是我唯一的辦法。”

談鄭越沉默了一會兒，沉聲說道，“好，如果有什麼罪孽，我來承擔。事後孩子的收養問題我會想辦法，不會放在你名下。既然孩子是爲了救畫畫，那就該我們談家來報答他。”

周生北謙沒爭論，他遲疑了一下，說道，“如果孩子真的喚醒了畫畫，極有可能……畫畫會收養他。”

談鄭越點頭，“我沒意見。他是畫畫的救命恩人，畫畫不會放着他不管的。”

“好。”

周生北謙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不能再拖了，治療越快開始越好，我立刻讓人做準備，最遲明天一早，治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