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畫看着顏慕希。

顏慕希情緒很激動，看起來特別無辜的樣子。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後，雲畫說道：“你的意思是，你被人帶走了，後來那個威逼利誘讓明禮加入PN的人，那個威脅明禮的人，不是你，而是你姐姐？”

“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顏慕希忍不住苦着臉哭泣，“我也不知道，姐姐她……她……”

“你姐姐和你父母都是殺人魔的事情，你知道吧。”

“……”顏慕希垂下了頭，一臉的愧疚，“我沒有辦法，他們是我的家人……”

“按照你的說法，那應該是你被帶走之後，出現在明禮面前的人就是你姐姐，你姐姐裝作你的樣子，先是想要說服明禮加入PN，沒有成功後就開始對明禮威逼利誘……”雲畫淡淡地說道，“原本PN抓走你是爲了威脅你姐姐的，可是這樣看來，他們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威脅你姐姐，你姐姐本來就在爲他們工作，是嗎？”

顏慕希沉默了。

雲畫繼續說道，“所以，你姐姐當時在地鐵上準備行動的時候，跟我說她是爲了救你，纔不得不答應PN來做這件事……其實是在騙我。她只是用你當藉口，實際上，她根本就是PN的人？”

顏慕希再度哭了起來，哭得特別傷心。

她這態度，很顯然，就是默認了雲畫說的。

雲畫深深地看了哭得特別傷心的顏慕希一眼。

“我跟姐姐說，不要跟那些人一起，不要做那些可怕的事情，她答應過我的……”顏慕希哭道，“她明明答應過我，以後都不會再做那些事情的，她答應過我的……”

雲畫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我以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卻沒想到你姐姐到死都在演戲。直到最後一刻，她還堅持說是爲了救你，她說如果她不這麼做的話，PN就會對你下手。”

顏慕希低着頭，“姐姐她，大概是想找一個藉口吧。”

“確實。”雲畫點頭，“很多犯罪的人都會爲自己的行爲找一個藉口。”

“對不起，姐姐傷害到了你。”顏慕希擡頭看着雲畫，“我替她給你道歉。”

“不必。”雲畫道，“做錯事的人是她不是你。你是不是已經習慣爲她道歉，爲她做過的事情負責？”

顏慕希苦笑着，“誰讓她是我姐姐。她想出去玩，就會跟我交換身份；如果做錯了什麼事情會被父母懲罰，我們也會交換身份，由我來替她接受懲罰。我的一切她都想要……就連我喜歡的男生，她都要搶。她非要跟我交換身份，去見那個男生……”

“凌御？”雲畫問。

“你知道？”顏慕希微微瞪大眼睛。

雲畫點頭，“她說過。她說她跟你交換身份去上學，認識了凌御，凌御對她很好，會給她帶早餐，會跟她說笑，他們互相喜歡彼此，儘管學校不讓早戀，可年輕躁動的心根本無法控制，她說跟他在一起的時光非常非常甜蜜，可是後來，她卻不得不忍痛跟他分手，因爲你們的父母外出就要回來了，她不能再跟你交換身份了……”

雲畫說道，“她說那是她人生當中最美妙的記憶，可惜後來，你父母把那個男生給抓了回來，逼她殺死他，吃了他……”

顏慕希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她死死地攥着拳頭，情緒非常激動，嘴脣都被咬得泛白。

“怎麼，不對嗎？”雲畫問。

顏慕希抽泣着，深吸口氣，她看向了雲畫：“和凌御在一起的人是我，凌御喜歡的也是我。我太信任她了，什麼事情都會跟她分享，女孩子初戀的心情太激動，我放學回來就會忍不住跟她說，說我跟凌御各種點點滴滴的小事，她聽了幾次，就提出要跟我換換，她說想看看那個男生，我答應了。可是……”

顏慕希咬脣，“可是她也喜歡上了凌御。我不確定她是真的喜歡上凌御，還是因爲我喜歡她就要搶……她不斷要求跟我交換，她想跟凌御多接觸，可是凌御察覺了不對之處，也分清楚了我跟她不同。凌御拒絕了她，不願意做她男朋友，她很生氣……”

說到這裡的時候，顏慕希的表情變得特別難受。

“我求她千萬不要吧凌御的事情說給父母聽，她答應了。可是後來，當我們父母回來後，知道了她跟我交換跑出去的事情，父母很生氣，她就說她喜歡上了一個男生……我父母就知道了凌御。”

“再後來，我父母吧凌御抓來……要求她要麼殺掉凌御，要麼殺掉我。”

顏慕希哭泣道，“我讓她殺我，可是凌御爲了保護我，自殺了。她吃了凌御……”

在顏慕希傷心哭泣的時候，雲畫的目光瞥了攝像頭一眼。

而後，雲畫跟顏慕希說：“都過去了。你父母也已經被簽發了通緝令，他們不敢光明真大地出現在中華境內。你……是安全的。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我還想繼續上學。”顏慕希說道，“畢業後找個工作，平平靜靜地過一生。”

“醫生說你的身體沒什麼問題了，隨時可以出院。另外，你的安全問題也不用太擔心，你姐姐已經死了。”

“嗯。”顏慕希輕輕地點頭，“我現在就可以出院嗎？”

“可以。”雲畫說。

顏慕希遲疑了一下，“你們確定我父母不會回來國內？”

“如果他們偷偷潛回國找你了，我希望你能第一時間向警方報告！”雲畫說。

“……好。”顏慕希說道，“我總是狠不下心，我知道我錯了，我應該早點向警方報告的。”

“嗯，你自己也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情，隨時撥打警方的電話。”

“謝謝你。我能領回我姐姐的屍體嗎？”

“不能。”

“……好。”顏慕希點頭。

這時，病房門被敲響，緊接着薄司擎走了進來。

“畫畫，聊完了嗎，我們該走了。”薄司擎說。

雲畫點頭，“差不多了。”

她又看向顏慕希，“我對你的遭遇深表同情，如果有什麼是我能幫上的，你可以說。祝福你吧。”

“謝謝。”顏慕希說道，又看了薄司擎一眼，笑了笑，“這是你男朋友啊，果然很帥。”

雲畫微笑，“嗯，那你自便，要出院的話直接讓護士準備，我有事先走了，這是我的電話。”

雲畫留下了電話，就跟薄司擎一起離開，顏慕希的目光一直追着他們，直到他們消失在門口，她這才捏起了桌子上的電話號碼，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而出了病房門的雲畫和薄司擎，臉色瞬間恢復嚴肅。

雲畫直接說道：“阿擎，我能肯定，顏慕希有問題！”

薄司擎點頭，“確實，她的情緒非常奇怪。”

“對。這是最顯而易見的，她努力地裝作跟正常人一樣，可實際上，她做不到。”雲畫說道，“這也是仮社會人格障礙的一個特點，她的智商告訴她，應該模仿正常人的情緒，可實際上她做不到。”

“嗯。”

“還有就是，我試探了她，她上當了。”雲畫說，“關於凌御的事情，她在說謊。”

“嗯？”薄司擎不太清楚這些。

雲畫說道，“在地鐵車廂裡的時候，顏慕安在跟我僵持的時候，說了她的過往，從她出生，到她被父母當成是實驗工具，被培養成一個殺人魔的所有。她說她所有記憶中最陽光的就是跟凌御有關的，對於顏慕安來說，凌御就是她心目中最柔軟的一點。”

“我故意跟顏慕希說，凌御和顏慕安早戀了，他們在一起了。可實際上並沒有。按照顏慕安的說法，她壓根兒就不敢靠近凌御，更不敢想和凌御在一起的感受。她只是默默地接受凌御對她的好和關注……而且，凌御也從來沒有跟她說過要當男女朋友之類的話語，凌御跟她說過最親近的一句話是，以後考一個高中！”

“可是顏慕希卻說，凌御喜歡的是她，凌御能夠分清楚他們兩姐妹，說凌御壓根兒就不喜歡顏慕安。這不對勁。”

薄司擎緊握着雲畫的手，“不用想那麼複雜。最簡單的思路就是，顏慕希話裡話外都把她自己給摘了出來，她是最無辜的，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顏慕安的身上。可她卻又說，她喜歡姐姐。這根本不是喜歡。”

“對。”雲畫點頭，“情緒不對。顏慕希根本沒辦法體會正常人的那種情緒，她自以爲是，反倒是弄巧成拙了。而顏慕安的情緒就簡單多了，顏慕安能夠準確地描述自己的恐懼，自己心理的掙扎和痛苦。可是在顏慕希這邊，情緒被縮小了，行爲被放大了。這就很清楚了。爲什麼不說恐懼，也不說自己的掙扎和痛苦？那是因爲她感受不到！”

有人格缺陷的人，最簡單直觀的一點就是，在情緒和感知上存在缺陷。

父母是食人魔，她竟然都沒有多少恐懼的情緒？

父母和姐姐殺了那麼多人，甚至還吃人，可是顏慕希竟然都沒有多餘的情緒，她好像完全沒有什麼心理壓力一般！

這怎麼可能是正常人？

在顏慕希和顏慕安之間，真正具有正常人情緒的是顏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