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雲畫沒有多少心情去寒暄。
謝老師也沒有怎麼耽誤時間，直接說：“米月已經醒過來了，發現得及時，搶救也很及時，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現在直接過去？”
雲畫點頭。
公西瑾有些擔心地看了雲畫一眼：“要不我先進去，你在外面等着。”
“好。”雲畫答應下來。
公西瑾深吸口氣，跟着一同去了醫療中心。
前面是行政樓，旁邊的B去區就是醫療中心，療養中心則在後面的C區和D區。
米月原本住在D區，屬於看護級別最高的地方，這次自殺急救，把她帶到了B區治療，等醫生評估沒問題之後，纔會重新將她送回D區。
所以現在他們是要前往Ｂ區。
Ａ區和Ｂ區中間是通過天橋走廊連接的，直接經過天橋，就能到達Ｂ區。
Ｓ市精神衛生研究中心，是華中地區最大的集教學、科研和具體治療爲一體的精神衛生研究中心，跟帝都心理研究所的地位相當。
這裡真的很大。
而且人也很多。
雲畫他們從Ａ區到Ｂ區的時候，沿路上就碰到很多人，有同樣穿着白大褂的教授和他帶領的研究生，也有一些行色匆匆一臉憂慮的，估計是某些患者的家人。
很快就到了Ｂ區，到了米月的病房跟前。
公西瑾還是有些緊張，他又一次深吸口氣，攥緊了拳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纔看向謝醫生：“我，我現在這樣直接進去就可以了嗎？”
謝醫生點頭，“直接進去就行。我們就在外面。”
從這一層的控制室那裡，能夠看到病房內的監控畫面，聲音也能完全收錄。
謝醫生留下了一個學生在病房門口，以防萬一，如果病房內出了什麼事情，這位學生可以第一時間進去。
而云畫和謝教授則進了旁邊的控制室，去看監控。
雲畫和謝教授進去的時候，控制室的顯示器已經打開了，上面，能夠清楚地看到米月病房內的畫面。
這是出事之後，雲畫第一次見到米月。
病牀上的米月，臉色蒼白，沒有一點兒血色，很瘦，比以前瘦了很多。
但是她的那一雙眼睛，卻特別亮，亮得讓人有些心驚。
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公西瑾，盯着公西瑾。
而公西瑾在進入病房之後，慢慢地走到了米月的跟前，他的肢體有些僵硬，太過緊張了，以至於他的手總是不斷地抓着自己的衣角，腿也無意識地稍稍抖動。
“米月，你沒事吧。”一向非常會說話的公西瑾，這會兒卻只能乾巴巴地說出這幾個字。
米月依舊直勾勾地看着他，並不說話。
公西瑾頓了頓，又說道：“你……你別想太多，好好的……好好的……能治好的。”
他的話說得，他自己都沒什麼底氣。
米月依舊不吭聲。
公西瑾的手攥緊衣角，又放開，放開又攥緊，“你的脖子，疼不疼？”
沒錯，米月自殺用的方式是上吊。
當然，並不是普通的那種上吊，因爲關押她的屋子裡，是絕對不會有條件給她上吊的。
米月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兩根袖子拉長套過牀尾綁成一個環狀，形成一個掛在牀尾的繩套的形狀，繩套一頭掛在牀尾，另一頭掛在她的脖子裡，然後她的頭和身體不斷地旋轉，就像是在擰繩子一樣，繩套越擰越緊越擰越緊，一直到徹底擰不動……
這是在完全沒有銳器沒有繩索的屋子裡，她唯一能夠想到的自殺的方式。
所以這會兒，米月的脖子裡，有一道很明顯的印記。
公西瑾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纔會詢問米月疼不疼。
米月那黑得發亮的眼睛，依舊盯着公西瑾，一聲不吭。
雲畫在監視器背後都覺得無奈，公西瑾太緊張了，就跟在受刑一樣，椅子就在他的旁邊，可是他連坐都不想坐下，很顯然，他特別想離開……
就在這是，米月看向了攝像頭。
就坐在監視器面前的雲畫，也看向了畫面，好巧不巧，正對上了米月的雙眸。
有一瞬間，雲畫竟然覺得自己並未隔着監視器，而是真的在跟米月對視，她的心臟也忍不住狠狠地跳動一下。
跳得有點兒重。
雲畫微微抿脣。
就在這是，監控畫面上，米月開口說話了：“雲畫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收回了看向攝像頭的目光，而是看向了公西瑾，她跟公西瑾說話了！
這大概也是她這麼長時間第一次跟公西瑾說話。
上一次公西瑾來看他，她全程沉默，一直都是公西瑾在說話，無論公西瑾說什麼她都沉默。
這次，公西瑾甚至都以爲她會繼續沉默了，可沒想到，她竟然開口說話了。
只是……
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雲畫來了。
公西瑾的心跳得很快。
米月……米月怎麼知道雲畫來了？
這不太可能啊。
雲畫壓根兒就沒有路面，而且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也都沒有跟米月透露過誰來看她的事兒……
那麼米月怎麼知道，雲畫來了？
公西瑾的眉頭緊緊地皺着。
他不想跟米月談論雲畫，他來看米月，完全是因爲心理上受不了。
他其實一點兒都不想來見她，可是又覺得很難受。
他恨米月嗎？他也說不上來。因爲在被她騙到水塔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那種絕望和痛苦，他真的會恨……
那些經歷，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
他還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
可是現在看着米月，他又覺得她可憐……
他是孤兒，在福利院長大，可至少他還沒來得及受到邪惡的侵害，院裡的哥哥姐姐們，就製造了那場大火……還給他僞造了身份，給了他全新的生命。
他感激哥哥姐姐們，他甚至感激自己佔用的這個身份，他感激一切幫助過他的人。
而米月，她原本應該比他更幸福的，可是最終，各種意外，導致她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米月，你願意說話了，嗯……挺好的。你……你想吃點什麼，或者是想要什麼，我……我儘量幫你找來……”
“你不怕我嗎？”
悲催的，湖哥有牙疼的老毛病，好幾年了，一直害怕拔牙不敢去看。這兩天牙疼又犯了，疼得想撞牆。今天上午鼓足勇氣去看醫院看牙，然後，醫生檢查了告訴我，你的牙很好，很乾淨，也很健康，也沒有長智齒，什麼都沒有，非常好。我……我……那我的疼是幻覺？疼得想撞牆的疼啊，原來竟然是幻覺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