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陳季川聽完這才恍然大悟。

饒是他這樣見多識廣的人物，此時也不禁感嘆蕭蘭果真有大氣運。

仙藤一族屬木，主生髮。尋常化神分割元神有種種後患，資質、悟性都要下降。但這一族青木之氣蘊養元神，元神強大，且恢復力極強，可以從容分神，煉就分身。

摩雲藤為亞種，稍差一些，分神后也會有些後遺症。

但比起其他種族的化神修士，後遺症小很多。

只不過仙藤一族出生就是化神，神變強者都難奪舍。摩雲藤雖為亞種，但卻比仙藤一族還要罕見。

再加上摩雲藤雖不曾吞噬『仙藤果實』，夯實根基、鞏固血脈，但也是生而化神，被奪舍的可能性同樣是微乎其微。

如蕭蘭這樣，遇到一株被奪了『至尊骨』、根基不穩的摩雲藤，這可真是潑天的氣運。

陳季川都羨慕不來。

看著蕭蘭。

陳季川回想她這一生——

少年時得到『火鳳戒』，不管甘婆婆如何心思，但至少蕭蘭的崛起跟甘婆婆分不開關係。

這是第一個大機遇。

等到甘婆婆圖窮匕見，陳季川的出現，解救蕭蘭於倒懸。並且蕭蘭還從中因禍得福，得到甘婆婆的分神精華以及『裂魂奪舍大法』。而且這時候，蕭蘭已經過了初始最艱難的時候，甘婆婆在與不在，對她的影響其實並不大。

這是第二個機遇。

而這一次，雖不知何種際遇才能奪舍摩雲藤。但毫無疑問，這也是一樁大氣運。

此為三。

這一年。

蕭蘭剛滿五百歲，卻已經是本體、分身雙化神。

比起銀河祖師、真武祖師強出不知多少倍。比當初的甘婆婆也要厲害許多。甚至在某種層面上，比陳季川這個表面的『三百歲化神』都要難得。

至於黃權。

他有陳季川指點的情況下，成就十重天還比蕭蘭晚了三十多年。能晉陞化神也是靠的陳季川賜予的『法玄丹』跟『點化』。

在武河仙宗其他人看來，黃、蕭二人同年晉陞，年齡也只差了幾歲，資質應該差不多。

但唯有陳季川、黃權他們師徒二人自己知道——

「他給蕭蘭提鞋都不配！」

……

「我給蕭蘭提鞋都不配！」

黃權看了眼對面的蕭蘭，又看向上首師父。

心中既覺得慶幸，慶幸自己能遇到這麼好的師父，竟一路提攜他成了傳說中的化神，成了武河星上祖師級人物，從此壽元五千載，這才二階真人眼中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他當時突破的時候，整個人簡直高興壞了。

但他知道，他這個化神水分很大，沒法跟蕭蘭相比，更沒法與師父徐寧這樣的三百歲化神比。

黃權聽著師父跟蕭蘭說的話，什麼『甘婆婆』，什麼『藥王星』，什麼『星隕閣』，猜測這對前未婚夫妻之間，定有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但他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只當沒聽見，也沒有探究的心。

而這一邊。

奪舍摩雲藤是蕭蘭新的最大的秘密。

她在來面見陳季川之前，已經刻意將如今成為本體的『摩雲藤』留在了青洲，壓根想不到這樣還能被陳季川一眼看穿。

聽陳季川提起功法選擇，蕭蘭底氣也足，恭聲道：「弟子選擇《九轉罡炎》。」

甘婆婆。

藥王星。

星隕閣。

不來便罷，來了最好。蕭蘭在青洲殊死一搏，反奪舍摩雲藤，此時本體、分身雙化神，正是信心高漲的時候，渾然不懼任何威脅！

「《九轉罡炎》。」

陳季川看出蕭蘭的奇遇，但這是蕭蘭的造化，他不是歹人，反而心腸極好，曾經對蕭蘭還有救命之恩。

因此並不覬覦。

蕭蘭不說。

陳季川也當作不知，從袖中取出一卷金書遞給蕭蘭，然後略顯親切道：「往後要多留心，甘婆婆在星空中被人稱作『毒婆婆』，仇人不少。修習《九轉罡炎》后，不僅要小心藥王星、星隕閣，甘婆婆那些仇人也不能大意。」

在陳季川眼中，二人此時不再是狹隘的男女關係。

而是同為武河星出身的化神修士，理應相互照應相互提醒。

同宗同源，太生分了總歸不好。

「是。」

「弟子謹記。」

蕭蘭原本就是清冷性子，當年事後，便愈發的寡言少語。點頭應了聲，接過功法，沖陳季川再次躬身拜謝。

……

功法賜下，陳季川這才說起正事——

「你二人既已晉陞化神，往後執掌武河仙宗，有些事情就不用瞞你們。」

「武河仙宗立宗二十年，即一百一十二年前，銀河、真武二位祖師將仙宗交付於我，便進入星空修行，追尋仙道去了。」

「武河仙宗薪火相傳。」

「我坐鎮仙宗百餘年，如今你二人已是化神，這重擔也該交付給你們來承擔了。」

陳季川看著二人，臉上有如釋重負的表情。

一百三十二年前。

銀河祖師完全熟悉轉修后的功法，新掌握的術法也參悟到一定層次。往後很長一段時間，不論是修為還是實力，都將陷入一個漫長的停滯期。

因此銀河祖師決定將銀河劍宗交給陳季川，自己則孤身進入星空，追求仙道。

而真武仙宗那邊。

真武祖師多年來寄予厚望的一個個門下弟子，全都被卡在三階門檻外，令他心焦不已。

因對於星空的嚮往。

再加上受到銀河祖師即將瀟洒離去的刺激。

真武祖師一咬牙一跺腳一狠心，索性將真武仙宗併入銀河劍宗。

這樣一來。

二宗合一，都由陳季川坐鎮，真武祖師就可以跟著銀河祖師一道進入星空，再無武河星上的負擔。

而且合併之後，真武祖師跟銀河祖師、跟陳季川的關係也將更加緊密。

往後一同闖蕩星空，彼此更加信任，這也是好事。

想通此節，真武祖師動作極快，火急火燎就帶著真武仙宗並了過來。

銀河祖師為此在武河星上又逗留了二十年。

等到武河仙宗初步融合，不論是銀河祖師還是真武祖師，全都再按捺不住，對外宣布閉關，跟陳季川辭別，便離開武河星，進入星空中。

轉眼已經一百一十二年。

現如今。

也到了陳季川離開的時候。

……

「銀河、真武二位祖師居然不在閉關？」

「徐祖師（師父）也要離開武河星？！」

黃權、蕭蘭聞言各自一驚。

他們這才知道，二位祖師竟是假借閉關之名，遨遊星空去了。

而眼下。

跟前這位徐祖師（師父），也要效仿二位祖師，進入星空。

「師父！」

黃權聽聞，心中一緊。

這些年他雖然也獨領一方事務，但念著上頭還有師父等三位化神老祖，因此心中安定。

現在冷不丁的就要他扛起武河仙宗，實在有些突兀。

「星空么。」

蕭蘭臉色看不出情緒，心底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季川見二人都不說話，笑道：「武河星上如今並無異族化神，以你們二人的實力，足以坐鎮。往後好生修行，再從後輩中挑選些有潛力、性子好的悉心教導。待人族有新的化神晉陞，你們二人自可前往星空尋我。」

二人新晉化神，照理說要鞏固一二百年。待在武河星上繼續修行，有功法、有資源，修行到天人境第五重、第六重也只是時間問題。

到時候數百近千年過去。

武河仙宗這邊很可能也誕生了新的化神修士，重擔傳承下去，他們也能一身輕鬆進入星空。

這樣一代代交替、傳承，武河仙宗才能長盛不衰。

在外闖蕩的化神修士還可以反哺武河星，比如功法，比如寶物等。

內外相合，這就是萬世不移之基業。

唯獨起步時艱難些。

往後定會越來越好。

「師父放心，弟子一定守好武河星，守好武河仙宗！」

黃權起身，鄭重應道。

另一邊。

蕭蘭也起身，沖陳季川拱手，道：「蕭蘭定不辱命！」

陳季川看著二人，知道黃權是甘願犧牲，甘願待在武河星。

而蕭蘭則未必。

她如今這人身僅為分身，人身坐鎮武河仙宗，還有本體『摩雲藤』在外，必定是不甘寂寞，要涉足星空的。

並且以蕭蘭的性子，即使是一道分身，也不見得會真的坐鎮武河星直到武河仙宗新的化神誕生。

化神難成。

太飄渺了。

這個過程可能是數百年，可能是千餘年，也可能是兩三千年。

以黃權的性子，他會聽從陳季川的囑咐，不遺餘力。

可蕭蘭——

「能待兩三百年就已經很不錯了。」

陳季川並不奢求。

……

往後許多事情，陳季川只能安排，無法掌控。

他也不去操心許多。

將武河仙宗諸事託付二人，後事隨它去。

又給黃權、蕭蘭留下武河星所在這片區域的星圖。

這是他純手工繪製。

隨著時間流逝，這副星圖的偏差會越來越大。但百千年時間，還是能勉強湊用的，迷失星空的可能性不大。

銀河祖師、真武祖師離去時，手上拿的就是陳季川給他們手繪的星圖。只要按圖索驥儘快抵達第一站『魔音山』，迷失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