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無涯指尖光芒亂放。

這是補天宗九大絕學之一的『五方五行大衍真光』，專一鎮魔、煉魔。

章無涯將這門絕學已經練至出神入化之境，一出手就是石破天驚。

「完了！」

羅普心神大亂，眼見就要被擒。

山中忽有人言響起——

「章殿主太霸道了。」

陳季川將手一指，轟隆隆，晴天一個霹靂，直將這『五方五行大衍真光』砸的粉碎。

微風拂面。

羅普安好。

天上章無涯卻是冷人冷麵，似就等著陳季川出手，這一下一言不發，腳下五龍仰天咆哮，化為五道玄光，游天遁地，就向陳季川掠去。

轟！

好似天崩，恰如地陷。

章無涯這下全力施展『五方五行大衍真光』，羅普僅是沾了些邊，也被壓的頭暈腦脹，五臟六腑受創——

砰砰砰！

整個身子控制不住節節敗退。

而身處其中，陳季川也能感受到此法厲害。

「第三重。」

「造詣果然不淺。」

陳季川對術法最敏感不過，一見章無涯施展，就看出他這手絕學已經達到第三重有些時日，火候已深。

怕是都要逼近第四重境界。

放眼二階，這已經很不錯了。

奈何他不走運，遇到了陳季川。

「雷降！」

陳季川許久沒有活動筋骨，見章無涯要來打他，當真是喜不自禁。

轟隆！

催動『五雷正法』，引下一道道雷霆。

雷霆一分為二，一部分轟開『五方五行大衍真光』的封鎖跟壓迫，一部分砸向章無涯。

「這雷法——」

章無涯心下一沉。

他這手『五方五行大衍真光』縱橫四方，少有失手的時候。如今對付一個五重天的修士，竟難以建功？！

不僅如此。

這個戴宗在抗衡他的大法的同時，還拿神雷來轟他。

轟隆隆！

雷霆狂暴，章無涯不願施展身法躲閃，而是輕揮手掌，妄圖拍散雷霆。

這卻是拿大。

雷霆不但沒有被拍散，反而順著手掌攀附過來，炸的他渾身發麻，心神都有剎那間的失守。

幸而暗中有『蒼青印』護身。

印法遍布周身，將這些侵入體內的雷霆消磨。章無涯再不敢大意，全力催動『蒼青印』，抵抗四面八方無盡雷霆。

轟轟轟！

劈啪啪！

雷霆亂響，陳季川早就撕開章無涯的鎮壓，傲立蒼穹，執掌雷霆。反觀章無涯，因之前的自大，陷入五雷轟頂當中，一時間竟破不了、逃不過，只能身陷其中，一味抵擋、防禦。

……

青牛峰中一場大戰，驚動四方。

太姥山中。

二階後期的一眾高層最先感應，但看到戰鬥雙方，一個個卻都藏在暗處不動。

一部分是因為跟章無涯不熟，不想插手。

一部分跟章無涯熟悉，但見到另一邊是陳季川，一個小輩，他們不好出現，否則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

還有一部分原本想出手，但一看陳季川竟佔據上風，又都按下身形——

「好個戴宗！」

「五重天斗八重天，竟還遊刃有餘？！」

最後這部分有心要看陳季川的極限，於是按捺。

一群大佬各懷心思，都不出頭。

而太姥山中各路副殿主、執殿長老、護法長老則是沒資格插手這個層級的大戰。

於是全都心安理得圍在青牛峰四周，興緻勃勃觀賞這一戰。

其中執法殿副殿主之一的關超臉色最是精彩，見陳季川腳踏蒼穹執掌雷霆，章無涯只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之能，心底忍不住湧起一股慶幸：「原以為僅是七重天戰力，沒想到連八重天都能壓制，當真恐怖！」

關超知道。

這一戰無論誰勝誰負，這個戴宗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五重天能打八重天，往後再晉陞還了得？！」

這等逆天人物，補天宗絕不會為難。

只可憐了章無涯。

場中。

「此子！」

章無涯沐浴雷霆當中，有『蒼青印』守護，雖然身上陣陣麻痹，但短時間還能支撐。

唯獨陷在當中，著實丟人。

可一時半會兒又堪不破玄妙，闖不出去。

除非動用法寶！

「陷在其中同樣丟人，不如先闖出去再說！」

對付個五重天真人，還要動用法寶，無論勝負，這人是丟定了。但章無涯此時也顧不得事後聲名，一心只想破了五雷法，給陳季川一個教訓。

一念動。

就有一口青鋒劍錚鳴間出竅，一聲劍吟，彷彿要斗破蒼穹。

衝天而起，就要絞散雷霆。

可是在這寶劍剛剛動勢之時，天地間一道玄光閃，寶劍一個閃腰，竟沒了蹤跡。

「不可能！」

章無涯大驚失色，連忙感應，倒是很容易就感應到。心中一喜，連忙催動。

鏘鏘鏘！

飛劍亂響，四處掙扎，卻始終不能擺脫束縛。

章無涯這時才反應過來，透過一道道雷霆看向外頭陳季川，咬牙道：「大羅天袖！」

他險些忘了。

這個戴宗除了雷法兇猛之外，劍道也極為拔群，數遍七皇劍宗也難有人能抗衡。還有一手『大羅天袖』，更是從真傳階段就已經在補天宗一眾高層中小有威名。

以往只是聽聞，章無涯今日才算徹底領教。

苦心祭煉數百年的三階飛劍，放眼三階都稱得上絕品，竟被一袖收走。

如此造詣，駭人聽聞。

章無涯心下有些後悔：「五重天！五重天！這怎會是五重天？！」

章無涯怎麼也想不通。

區區五重天，如何能有這般戰力，怎麼可能將術法領悟到如斯境界。

他想不通！

不止是他，此時太姥山中圍觀這一戰的一眾真人也都驚的瞠目。

「五雷正法。」

「大羅天袖。」

「居然強悍到這個地步！」

「這戴宗威壓二號地窟，都說他戰力不弱七重天。現在看來，太低估了！」

「八重天！」

「甚至是九重天！」

眾真人眼皮直跳。

太姥山深處，閉死關許久的老宗主孫九章，此時也在出關看著一戰。看到陳季川施展大羅天袖，捲走章無涯的三階飛劍，這位老人忍不住撫掌大笑，盛讚：「日後中洲執牛耳者，非戴宗莫屬！」

考功殿前前殿主陳璞落在孫九章身旁。

他容顏更為蒼老，身形佝僂，不復年輕時的風采。一陣風吹來，顫巍巍的，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陳璞遠遠看著青牛峰，看著風華正茂的陳季川，似乎看到了當初被他領著，三次進入照心殿、藏經閣的景象。

他跟宗主的聲聲勸導尚在耳畔迴響。

長生榜首似乎有些稚嫩的面龐猶在眼前。

時代卻已經變了。

「戴宗六百歲，往後還有四百年意氣。」

「兩界交匯，前途未卜，此子既然有這般才情，我看也不用壓他。」

陳璞看向孫九章。

「宗主不曾失德，不可改換。傳法殿殿主一度空缺，此殿執掌『照心鏡』、『六甲金蓮』，這第二宗至寶正好可護他周全。」

孫九章笑著，手中顯出一座金蓮，六甲金光閃。

……

青牛峰外。

大戰正酣。

雷霆狂降，陳季川遊刃有餘。

當中章無涯『蒼青印』被轟的震顫，逐漸顯露敗相。

他只能咬牙堅持，卻死活不願再祭出任何法寶。有『大羅天袖』在外等著，任由他祭出多少法寶，怕也逃不過陳季川的衣袖。

與其如此。

不如專心催動『蒼青印』，抵擋一陣陣雷霆。再等到宗門來人叫停，也顯得他從容許多。

章無涯用心抗衡，暗下還在轉動著小心思。

卻在這時。

轟轟轟！

天上雷霆一陣轟鳴，忽的一清。章無涯直感覺身上一輕，四顧望去，只見雷霆道道消散，已經不復存在。

雷法散去。

世間清明。

章無涯見狀，也散去身上『蒼青印』，一雙眼看向前方陳季川，眼神中意味難名。

陳季川卻不在乎。

他持著『青鋒劍』上前，來到章無涯跟前，雙手奉劍，沖章無涯道：「戴宗無狀，多有得罪，還請章殿主大人不計小人過，莫要怪罪。」

到底是同處一宗。

而且這一次章無涯秉公執法沒有過錯，反倒是他跟羅普，的確貪贓枉法。他今日刻意等來章無涯，踩著這位執法殿殿主顯露手段，揚威太姥山，心中已經是慚愧萬分。

目的已經達到，再繼續下去，就有些咄咄逼人。

陳季川自問是個明事理的好人，不願讓章無涯太難看，於是主動停手，姿態放低。

「戴真人好手段！」

章無涯看了眼陳季川，接過『青鋒劍』。

有心想要說些什麼，但看著後者低頭垂首，再想到自始至終，陳季川都沒動用『七星劍圖』，也沒拿法寶來對付他，『大羅天袖』、『五雷正法』都頗為克制。

若是手段齊出——

「罷了罷了！」

念及此，章無涯有些意興闌珊，心中長長一嘆，又看了眼陳季川，搖搖頭，沒再去理會什麼羅普，也沒多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青牛峰。

陳季川抬頭看去，只見這位執法殿殿主離去時的背影格外蕭索。

在萬眾矚目之下，以執法殿殿主之尊，八重天的修為，敗在了一個五重天的執殿長老手上。

而且兩人還相差二百九十歲！

捫心自問。

換作是自己，陳季川也會心態爆炸。

哪怕修行界中這種事情並不少見，作為當事人，依舊免不了難以接受。

「對不住了。」

陳季川心中暗嘆一聲。

回到山中，看著如釋重負，臉上有劫后重生的狂喜的羅普，陳季川有些索然。

他原本想問一問，當初到底是因為怎樣的『口角之爭』，才會讓章無涯記恨至今。

但看著羅普，腦海中又閃過章無涯的背影。

「唉！」

陳季川又嘆一聲，終究沒有問出口。

「此事已畢，章殿主不會再找你麻煩。不過五號地窟的事情也到此為止，你不要回去了，往後就在宗門教教弟子、提攜後輩，算是回報宗門。」

羅普聽了，默默點頭。

經歷這一遭，他雖逃過一劫，但也不免心力交瘁，已經沒有此前的心氣了。

長久以來經營的『事業』就這麼放棄，有些輕鬆，又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不是滋味，整個人似乎陡然變得蒼老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