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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道朝天 - 第33章風雪里的1口老井字體大小: A+
     

      洗劍溪畔的弟子們不敢議論那天發生的大事件,私下難免還是會有所交流,很快便有消息傳開,他們才知道,當天那道恐怖的飛劍竟是潮來劍,那位發瘋的強者自然是碧湖峰主雷破云。

      都說碧湖峰主在朝歌城被冥部妖人與不老林刺客聯手暗殺,受了重傷,正在某處療傷,誰能想到,他會以這般瘋癲的狀態出現在諸峰師徒的眼前,如同走火入魔一般,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沒有人給出答案,事件漸漸平息,那些被雷破云的劍光斬斷的山崖也被昔來峰的陣師修復如初,用肉眼望過去,沒有任何痕跡,一夜之后,似乎那件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但那句凄厲而瘋狂的話依然回蕩在諸峰之間。

      “就算沒有一,那二呢!”

      “沒有一,二呢?”

      這句話無頭無尾,到底是什么意思?沒有誰能夠說清楚。

      聯想到前些天碧湖峰那位師叔的離奇死亡,整件事情越發充滿了詭異的感覺。

      井九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也知道雷破云在臨死前為何念念不忘此事。

      他負手站在崖畔,看著夜色深沉的天空,覺得此處仿佛一口老井,眉間生出一抹極淡的厭倦意味。

      ……

      ……

      上德峰頂,寒意刺骨,身處其間,不管是何等境界,都必須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元騎鯨走到洞府深處,低頭向井底望去,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霜雪涂白了洞壁,他的頭發也多了一道白,但那與嚴寒無關。

      昨夜為了鎮壓雷破云,他用了年輕時從外界學來的劍道,效果顯著,但劍元消耗亦是極劇,至少需要百日才能回復。

      三十余名上德峰弟子與執事,跪在他的身后,等待著他的發落。

      做為青山宗第二號人物,他有資格決定很多人的前途,甚至生死,但他沒有這樣做,舉起手示意眾人散去。

      能從戒備森嚴的劍獄深處把雷破云放出來,自然不是普通人,這些弟子執事沒有任何辦法。

      問題是對方為什么要把雷破云放出來?

      元騎鯨望向洞外天光峰的方向,心想這究竟是借刀殺人,還是對自己的又一次試探?

      “那天的事情……還是得查啊,不能斷咯。”

      他用有些沙啞的聲音緩慢說道。

      執事與弟子們都已經退出了洞府,只有他最信任的師弟遲宴還在這里。

      遲宴說道:“兩忘峰那邊有個消息……不過很難確定,我也不怎么信。”

      “既然有消息,那當然就應該往深了查,只是……”

      元騎鯨頓了頓,說道:“承劍大比的日子快到了,不要把事情弄的太大。”

      聽著承劍大比,遲宴想起一事,說道:“那個井九……真的不需要再看看?”

      不管是誰,只要能得趙臘月另眼相看,便有資格得到更多的關注。

      看著師兄沒有說話,遲宴苦笑說道:“這些年愿意來我們上德峰的弟子,已經越來越少了。”

      承劍大會是青山九峰挑選承劍弟子的場合。

      但對那些優秀而有潛質的弟子來說,又何嘗不是挑選劍峰的機會?

      無數年來,掌門所在的天光峰,當然是最多弟子想要去的地方。

      上德峰權柄極重,劍法一流,元騎鯨是掌門大人的師兄,但這些年來報名承劍的弟子越來越少。

      兩忘峰可以從諸峰弟子里挑選人才、很少提前選擇承劍的對象,適越峰偏向學理研究,昔來峰管理青山事務,報名的弟子相對較少,但現在愿意承劍上德峰的弟子數量竟是連碧湖峰與云行峰都不如,更不要說清容峰了,這是為什么?因為上德峰的氣氛太過沉重,因為劍獄太過陰森,還是因為所有年輕弟子都無比害怕他們?

      “那個懶鬼嗎?”

      元騎鯨冷哼一聲,說道:“兩忘峰上的那些小家伙,怎么可能放過他?”

      遲宴不懂師兄所說的放過是什么意思。

      元騎鯨說道:“你不要考慮別的事情,先看看有沒有可能把碧湖峰奪過來。”

      ……

      ……

      時間緩慢而堅定地前行,沒過多長時間,便來到了初冬。

      據說是應清容峰的請求,掌門大人同意青山大陣開了一道口子,外界的寒風與雪花就這樣灌進了九峰里。

      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花,井九再次生出一種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

      他開始推演,卻無所得,感覺越來越怪。

      從那個小山村重新回到青山之后,他有了很多以前沒有過的感受,比如無聊、比如有意思,比如遺忘……

      他不可能遺忘,那么這種感覺的生成只能說明他自己下意識里避開了什么東西。

      為什么?因為他已經習慣眼下如此懶散的生活?

      初雪落下的那天,趙臘月又來了。

      她在洞府里靜修數十日,完美地消化了在劍峰上的所得,最細微處的那些損傷也已經修復如初。

      白雪落在崖壁間,落在院墻上,也落在她的身上。

      在白色的世界里,她那雙濃黑的眉毛無比鮮明,就像她的眸子。

      看著那道劍光落在井九的洞府前,洗劍溪對岸響起一片哀嘆聲。

      “師姐又來了!”

      “她怎么又來了?”

      “第七次!第七次啊!”

      弟子們捶胸頓足,或者以手捧心,失望并且悲痛于偶像的選擇。

      “我是臘月生的,所以叫這個名字。”

      趙臘月看了眼自己的手鐲,說道:“在一場大雪里。”

      井九心想這是要閑聊?他與柳十歲曾經閑聊過,與趙臘月也聊過數次,雖然還是不習慣為何人們會把閑暇時間用來聊天,但至少接受了這件事情的存在,而且知道了閑聊這種事情需要某個話題開頭。

      他不擅長尋找聊天的話題,至于與趙臘月有關的他只知道一件事情。

      “承劍大比的時候,你會選哪座峰?”

      九峰會在承劍大會上挑選自己看中的弟子,但如果那名弟子太受歡迎,那么局面便會倒轉過來。

      像趙臘月這樣的天才少女,自然擁有足夠的選擇空間。

      在承劍大會上,她究竟會選擇哪座山峰,是青山宗乃至整個修行世界都很好奇的事情。

      但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從來沒有人會當著她的面問出這個問題。

      直到井九覺得似乎要開始一場閑聊。

      趙臘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看著風雪里的那些山峰,沉默不語。

      在同門與師長眼里,她有些孤傲,寡言而冷漠,但在井九的眼里,她就像個倔強的小女孩,有些惹人憐惜。

      井九抬手想要揉揉她的短發,卻又放下,說道:“別想太多。”

      趙臘月收回視線,看著他說道:“我要去劍峰做最后的準備。”

      所謂準備,自然是承劍大會。

      她迎著風雪來此與他說這句話,只是為了告別。

      告別往往是很傷感的事情,但并不適用于井九。

      “到時候見。”

      他說道。

      漫漫修道路,相遇者多,重逢亦有,最多的還是告別,然后從此不見。

      他見過太多悲歡離合,生離死別,所以現在可以表現的很淡然。

      在時間的面前,除了淡然,還能如何?

      ……

      ……

      趙臘月離開洗劍溪畔,向著劍峰而去。

      她沒有馭劍,不是因為那把青色小劍受損嚴重,而是基于別的考慮。

      在洗劍溪盡頭,她被顧寒攔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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