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來不及應一聲，電話便應聲掛斷，柳夢禾怔怔地看着話筒，心底一陣一陣酸澀。不管什麼時候，她都不會是他關心的那一個……
***
外面的陽光幾分刺眼，車子飛馳，很快便到了別墅。走下車，還來不及收拾自己的心情，便是那道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是無所遁形的感覺，柳夢禾的頭微微低了低，又走上前去。
何必怕他呢？結局已經註定，她沒有什麼需要努力的，不是嗎？
“十點三十分，你還真是醉得不輕。”他擰眉，擡腕看了看錶，陽光下，那個男人身姿挺拔，神色淡漠，卻一直都是她心底的那個影子，未曾改變。
從他身側走過，是那種乾淨的味道，不由讓她想起了混沌之中的那個懷抱，似乎也是這樣的氣息。擦身而過，手臂被攥住，他冷聲開口：“我跟一一說了，你是在這裡碰到了熟人所以晚上沒有回來，不要提喝酒的事情，她會擔心。”
“知道了。”柳夢禾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昨天晚上，謝謝你，麻煩你了……”
便是朝着前面走去，心口堵得發慌，她仰起頭，深吸了口氣，對着天空明媚地笑了笑。總有一天，會看開看透，總有一天……
“念念！”看着那個推推車裡的孩子，柳夢禾很快跑去，蹲下身子，“念念，有沒有想我，有沒有乖啊？媽咪呢？”
目光四下張望，沒有看到蘇伊一的影子，一旁的傭人笑着開口：“正在給老夫人畫畫呢……就在花園，畫得可像呢……”
身後似乎有一道淡淡的目光，柳夢禾的身子僵了僵，她已經聽到了他的腳步，對於這道目光，她總是那般敏感，什麼時候都可以準確感應。
“我去看看……”落荒而逃地便往左拐去，心頭依然撲騰地跳動。走了幾步，便看到一行人等在花園站着，藍老太微笑地端坐，蘇伊一則拿着畫筆認真地在畫板上揮灑，身後站着的是顧墨寒，他也看得很認真，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在看作畫的那個人。
柳夢禾勾脣一笑，心頭暖暖的，眼角卻是酸酸的。朵兒姐姐的幸福真的來了，那個男人的眼裡，只裝着她，那份柔情蜜意，旁人一眼便可看穿了。
人生，有一個人深愛如此，是最大的幸福了……
“奶奶，畫好了。”蘇伊一放下畫筆，站起身子，藍老太樂呵呵地拄着柺杖走了過來，“好了？哎呦，我的人都要笑僵了，看看……”
“真像！一一，你可真是有一雙妙手啊！我要把這幅畫表起來，很美的一幅油畫……”
“累了嗎？接着畫了幾個小時……”顧墨寒伸手握住蘇伊一的手，眉宇之間盡是心疼，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臂膀，“眼睛怎麼樣，酸不酸？”
“還好……”蘇伊一擡起頭，晶亮的眸子，明媚的色澤，已經不見了從前那種傷痕。顧墨寒雖是冷麪的男人，可是，他的柔情跟耐心……再深的傷，也會慢慢撫平……
“小禾，你來了！”蘇伊一的聲音讓她緩過神來，她揚起笑臉，不知道微笑能不能遮掩心底的傷，只是，她已經努力笑得很明媚。
“昨天遇到熟人了？世界真小……”她笑着拉着她的手，“看樣子都是一宿沒睡了，看你的黑眼圈，跟大熊貓似的。”
“是啊……”她遮掩地垂下眸子，“好久沒有見面，很激動，聊了一個通宵。”
“東方皓呢？”插進話來的是顧墨寒，這個人，莫名其妙地就怎麼都打不通電話了，他足足打了幾十個，手機都顯示關機的狀態。
東方皓……說起來，該是他打的電話叫的藍凌霄吧？他怎麼就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了？還說什麼讓她放心地喝之類的，果然是不可相信的男人！
“這個問題怎麼問小禾？她跟東方皓又沒有什麼關係……”蘇伊一撇撇嘴，夜市那天對他映象深刻，絕對是花花公子的典型，更何況，小禾已經有了心裡的人……這東方皓也只是無聊的打發罷了，這樣纏着小禾……
想着，目光又望向了藍凌霄。明明是那樣登對的兩個人，怎麼會這樣？苦的，永遠是深愛的那個人。該做些什麼呢，纔可以給他們更多的機會……
又是閒聊了幾句，便到了吃飯的時間。蘇伊一拉着柳夢禾坐下，正是藍凌霄身邊的位置，頓時，她便如坐鍼氈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在吃些什麼，胡亂地扒着飯，努力讓自己的思維集中在其他人談話的內容上，身側的氣息和目光，都那樣壓人。
***
午飯過後，柳夢禾的手跟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念念，念念咯咯的笑聲從頭到尾都沒有停過。看着念念燦爛的微笑雖然開心，可是柳夢禾……她該是在逃避吧……只要有藍凌霄在的時候，她就想逃開，如果不是念念肚子餓了，估計柳夢禾還不會把念念給她。
念念很快睡着了，柳夢禾很快又抱過她小小的身子，蘇伊一皺了皺眉，正要說什麼，柳夢禾卻輕聲打斷了：“朵兒姐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用爲我的事操什麼心了，一切順其自然，不勉強就好，你也不要……想着撮合什麼，這樣只會讓我更尷尬而已。”
她該懂的，那種感受……蘇伊一點點頭，看着柳夢禾抱着念念走了出去，心頭不免沉重。人世間的情感，真的紛繁複雜，每個人看着似乎都一樣，卻都又大不一樣。
走到落地窗前，迎面的便是碧藍的海，這是一座沿海別墅，透過窗外可以看到很美的海景。蔚藍的海水，淺白的沙灘，她看着，便是想到了那個曾經，遊艇上的種種，她曾經失足掉進海里，還發着高燒在疊沙子城堡，被他殘忍地推翻……
那一次，她狠狠地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控訴了出來。命運是什麼樣的安排？什麼時候，她會想過有這麼一天，那個冷得跟冰一樣的男人，會如此柔情蜜意？會去做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會……爲了她的生命，放棄自己的生命？
“想什麼？”身子被攬入一個懷抱，他的手交疊在她身前，貪婪地吸着她的髮香，“念念呢？睡着了嗎？”
“嗯……”她點點頭，雖然這樣的親暱每天都有，可是還是足以使她臉紅。
“這裡的海景很美……”她幽幽地嘆了口氣，目光望着遠方。
“你喜歡？”顧墨寒的目光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洛城也有海，如果你喜歡，可以造一座沿海城堡。讓你自己設計好不好？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建築？”
他的手指握緊了她的，十指交叉，啞聲道：“一一……那個時候，你發着高燒就這樣跑到沙灘疊城堡，我全踢翻了……是不是很恨我？”
鼻尖有些泛酸，她的身子被他轉了過來，四目相對，她吸了吸鼻子：“當然恨你，你不知道……你踢翻的不止是沙子，還是我的夢想……”
看着他的眸子黯了黯，蘇伊一的手輕輕捧住他的臉，輕笑道：“不過現在，已經不恨了……”
她的眸子微紅，嘴脣輕勾，眼睛燦亮如星，他一向不是個會回憶的人，卻不想跟她之前的種種，至今依然歷歷在目，記憶猶新。他有多殘忍多可惡呢？一次一次，在她心裡劃下傷口……
不知道該說什麼，甜言蜜語不會，心裡卻是鄭重地下了無數次的承諾，那便是要她幸福，怎麼樣都要她幸福，永遠。
頭俯下，便攜住了她的脣，習慣地探入糾纏。蘇伊一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她小小的動作總是可以激發他身體最大的熱情，他的手漸漸往上，握住了她胸*前的渾圓，腳步移動了一些，便到了*邊，兩人一下子倒在*上。
吻激烈起來，要不夠似的，他的手解開她的扣子，肌膚是光滑的觸感，吻逐漸往下，從雪白的脖頸，到漂亮的鎖骨，見過的女人很多，她的身材不算完美，尤其是這個時段，可是……
他有多想要她，無法形容，三個月，每個日子對他來說，既是幸福，又是煎熬。
“一一……”動作停住了，他的目光在她的傷疤停留，指腹輕輕地在傷疤滑過，“疼嗎……”
蘇伊一搖搖頭，他心疼地看着那個依然有印記的刀疤，輕輕地把她困在懷裡。他知道，女人生孩子是順產比較好，如果不是那次林佳凝，如果不是自己的大意，她就會順利地生下孩子，又是他的錯了……
他給她帶來的，都是傷害……在心底嘆了口氣，顧墨寒拉好蘇伊一的衣服，欲.望再強烈，也只有忍着。他俯身在蘇伊一額上輕輕地落下一吻，又拉起她的身子：“想睡嗎？睡不着的話，我們去海邊走走。”
“嗯。”蘇伊一點點頭，在腦海裡，海邊是一個很浪漫的地方，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這樣手牽着手走着，是很幸福的事。
海風不是很大，顧墨寒卻細心地給她戴上了帽子。瑩白的沙子細膩柔軟，一整片的月牙白的色彩，加之以海水藍色的色彩衝撞，好唯美的畫面。
“想做城堡？”顧墨寒拉住她的手，“想做的話，我陪你……”
蘇伊一有些想笑，只是一個願望而已，帶着孩子氣的。不是已經疊過了嗎？哪有老是做着的道理，怎麼說她都不算是個小孩子了……
“我不想做。不過……”她側過頭，慧黠的眸子輕輕眨了眨，“我想看你做。”
她的神色之間，帶着幾分調皮，一副要看他出糗的樣子。顧墨寒揚了揚眉，捲起袖子：“想看我做？不如……我們比賽，看睡疊得又快又好，怎麼樣？”
蘇伊一秀氣的眉輕輕擰了擰，顧墨寒笑道：“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敢跟我比了，我忘了告訴你，我曾經選修過建築系，而且……”
“誰說我不敢？”蘇伊一也挑了挑眉，“比就比！十分鐘，看誰做得好！”
於是，兩個人準備了兩個水桶，一聲令下，蘇伊一正要動手，顧墨寒卻猛地喊停。
“幹嘛？”她瞪着眼睛，“不敢比了？”
“當然不是。”顧墨寒摸了摸鼻子，“這個比賽，比贏了如何，比輸了又如何？”
蘇伊一還沒有開口，他又接着道：“如果我贏了，就吃虧一點親你一口；如果我輸了，就勉爲其難讓你親一口。就這麼定了！”
什麼？還沒有搞清楚這個不公平條約是怎麼定下的，顧墨寒已經蹲下身子開始了，顧不得那麼多，蘇伊一也認真地動起手來。
細膩的沙子在手心……蘇伊一看了一眼旁邊的顧墨寒，他蹲着身子玩沙子的樣子，真的會讓人大跌眼鏡。他是顧墨寒嗎？跟個小孩兒一樣玩沙？還比賽？
嘴角揚起的笑容是明媚的，只要有這樣的微笑，他就會覺得開心，就會覺得做什麼事都是值得的。這種奇妙有時會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用東方皓的話說，他真的是愛慘了這個女人吧？
“喂，不準偷看我，這是我的構思！”她瞪着眼睛朝他吼道，背過身子，他只是笑，又認真地做起“城堡”來，心頭一陣一陣的暖。
如果說要做這樣的玩意兒，顧墨寒應該不會是她的對手吧？哪怕他智商過人，哪怕他是建築系的，哪怕他能力非凡……可是這樣過家家的玩意兒，他怎麼行呢？
蘇伊一笑了笑，強忍住想要回頭看的衝動，又抓了一把沙子。手被什麼堅硬的東西抵了抵，她低頭，是一個好看的貝殼，帶着花紋。
好美的貝殼……拿在手心翻轉了一下，螺旋一樣的花紋，她忽然覺得整個人都在螺旋下陷，有什麼就要呼之欲出，忽然之間無法抵擋的感覺。
“咯咯……咯咯……”又是清脆的笑聲，隔着時空而來，那樣清晰而柔軟地擊中她的心臟。她的目光直直地望着雪白貝殼上整齊而密集的花紋，一陣目眩，有什麼直接衝撞而來，又有什麼直覺地在抵擋。怎麼了？……
“十分鐘的時間到了，一一……”顧墨寒轉過頭，一眼便望見了她發白的臉，“怎麼了？一……”
還有一個“一”字沒有說出口，她整個人便直直地倒去，手裡的貝殼也掉落在地，顧墨寒心底一驚，迅速地接住了她癱軟的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