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走了？真的走了嗎？離開？徹底？手心發冷，已經讓蜥蜴的人在全場的範圍去找，也已經讓人在每個關口查找。如果她在城內，那麼，蜥蜴的人一定可以找到。如果她已經離開，那麼，關卡處一定可以找到記錄……現在，他唯一祈禱的就是，她不要遇到什麼危險纔好，他知道這個女人一向有把自己陷入危險的本領……

***

小型的直升飛機漸漸地遠離了地面，小別墅在視線範圍內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蘇伊一從來沒有想過，會以如此戲劇的方式離開，沒有道別，沒有留言，就這樣乾乾脆脆地消失在他的世界，就像……她從未出現過那樣。

她的出現，原本就是錯誤的。她的人生註定跟他不會有糾葛，哪怕她就是林佳凝，也不代表着跟顧墨寒有任何跟之前那個林佳凝一樣的聯繫。或者，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個事實，那樣很好，清清爽爽。事實上，很多時候，她都害怕他知道些什麼，尤其是他每次看到她左胸傷口的目光，凝神探究的目光，她的心就會緊張地跳躍起來。

她不想在跟他有牽扯了，真的，無論是愛或者不愛，都太累了。跟顧墨寒這樣的男人牽扯上關係，是她這輩子最最失敗的事情。她一向都是管不好自己心的人，卻一直都倔強地要一段自始自終浪漫而堅定的愛情，她似乎有着這樣的潔癖，跟任何普通的女人一樣，那個男人眼裡心底只有你，而顧墨寒，顯然不會是這樣的男人。

“累了嗎？”藍凌霄關切地看着她，她的臉色不是很好，帶着些疲憊。他握了握她的手：“別怕，顧墨寒無論如何不會找到，一切有我。”

“謝謝你，藍少爺。”蘇伊一笑了笑，輕聲道，“你還真是我這輩子的貴人，好像我所有命運轉折的事情，都遇到了你……”

在她清澈的眸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藍凌霄纔回過神來，輕咳了幾聲道：“先休息一下，也累了，半個小時後飛機會在新加坡降落。”

新加坡？

“我查過了，顧氏在新加坡沒有相應的產業，所以，會很安全。顧墨寒不會到新加坡來的，而且這個地方雖然小，但法律嚴明，文明程度高，適合居住。”

花園城市……蘇伊一點點頭，手不由撫上了尚且平坦的小腹，寶寶……很快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全新的，媽媽一定會努力，你一定要相信媽咪哦！媽咪會給你一個快樂的童年，一定可以的……

她的嘴角彎起了弧度，眼神悠遠，藍凌霄看着，心不由地加速跳動起來，好陌生的感覺，像是許多年前，還是青澀的毛頭小夥子的時候，情竇初開的樣子。

***

夜已深，月如鉤，亮得晃眼。

雪白的房間，眼前的所有都是白色的，充斥着刺鼻的藥味。林佳凝摸了摸額前的傷口，坐起身子。她活着，那樣用力的撞擊，她竟然還活着，顧墨寒那冷酷的命令猶在耳邊，“送醫院”，他是連死的感覺都不會給她的……

呵呵，她早該知道，他會那般殘忍，沒有了“林佳凝”這三個字，她什麼都不是。哪怕曾經在一起那麼多年，他都不會給她任何的寬恕。

如何能活呢？在那樣的地方待七天？那些老鼠漸漸肥大，口餐也越來越好，她每天都在飯菜送來的那麼一瞬間搶幾口飯吃，很快便又放下碗，嚥着唾沫看着那一羣噁心的東西在她面前吃得盡興。晚上睡覺的時候，老鼠會爬到她的身上，有時會咬她的手指跟腳趾，一想到，她就想吐。

誰能過得了這樣的日子呢？她真的擔心，有一天會得鼠疫吧？這天上午，她哭着請那個看守的大哥讓她出去走走，她不過是想見見陽光。他卻陰冷地笑着告訴她，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到這裡，就是被判了死刑。但這裡的死刑跟法律的死刑完全不一樣，這裡，會死得很慘很慘，在這裡很多的人最後不是餓死，就是自己撞死，然後，連屍體都會被老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所以，這裡每天晚上都會有很多的遊魂……

她聽得毛孔都豎立起來，耳邊似乎真的響起了什麼可怖的聲音來。她覺得自己就要瘋了，死路一條，更加乾脆吧？可是顧墨寒竟是殘忍到這種地步，生生地把她折磨……

所以，她選擇死，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對她而言，現在的死就是一種解脫。所以，她用力撞向了鐵欄，她以爲自己可以就這樣死去了，卻不曾想到，還被救了回來。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活着，她要的是解脫，是苦難的結束，而不是無休無止的開始。心在絕望中逐漸冰冷，地獄的門正在向着她緩緩打開……

走下*，打開的只是一道門縫，她卻是驚住了，那一閃而逝的逃跑念頭瞬間便無影無蹤。門前，兩排高大的男人整齊地站立着，她如何可以逃脫？

身子軟軟的，她沿着牆壁滑落，抱緊了自己的身軀。淚如泉涌，她咬着自己的手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權哥，怎麼樣了？難道這個蘇小姐會憑空消失不成？不可能出動蜥蜴的人馬都找不到？洛城怎麼會有我們找不到的人？”

蘇小姐……林佳凝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蘇伊一？

“不知道……一個女人，還能跑到哪裡去？天亮的時候一定能找到了，她又沒長翅膀，難道會飛了不成？”

“……”

蘇伊一不見了？她不見了？是逃走了嗎？她原是不願意留在顧墨寒身邊的，只有顧墨寒這個瘋子，纔會把這樣的女人看得如珠似寶。她的心，會在他身上嗎？

腦袋不停歇地運轉，五分鐘之後，她一下子打開了門。

立刻有高大的身影攔在了門前，一聲怒喝：“你要去哪裡！除了這個房間，你哪裡都不準去！如果你還敢自殺找我們的麻煩，兄弟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佳凝攥了攥手心，擡眸時已經一片安寧，她冷笑了一聲：“這個時候，你不該這麼跟我說話，蘇伊一……不見了，是嗎？”

“……”男人訝異地看着她，林佳凝又是一笑，“打電話給顧墨寒，我知道蘇伊一的下落。”

***

查過所有的關卡，沒有她的出境記錄，找遍整個洛城，沒有蘇伊一的人影。她是會飛天遁地不成？竟然能這樣憑空消失？他已經開車沒頭蒼蠅一樣地在城裡亂竄了幾個來回，卻根本就是海底撈針，每次走到那扇房門前，他的腳步都停留了很久，猛地推開門，又是所有的希望化成泡影，房間裡空無一人，什麼都沒有變，什麼都還在，只有蘇伊一，消失了。

又是抽菸，他需要自己冷靜一點，再冷靜一點，收拾好所有的思路。走下樓來，夜風已經有些冷意。他從來不知道，動用了那樣強大的力量，他竟是找不到一個女人。她總是常常這樣消失……

會是哪裡？那種火燒火燎的刺痛焦灼簡直逼瘋了他，太陽穴突突跳動，他從來不知道，有的事情無法掌控是這樣讓人發瘋的事情。

電話聲陡然響起，他接起電話，臉色一沉，很快地開車狂飆而去。

去的方向，是醫院。林佳凝?她竟然還有辦法作惡？他想不出她有什麼辦法可以對蘇伊一做什麼！

踢門的聲音是震怒的，那冷凝的眸子像是要將她千刀萬剮，林佳凝在被子下的手已經滿是溼汗。

“蘇伊一呢？你對她做了什麼？如果敢有一句謊言，我會要你悔不當初！”

漆黑的眸子猩紅得讓人心悸，林佳凝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她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她要逃開這個惡魔，哪怕這樣死了，都比在這裡受折磨好太多太多。

“我沒把她怎麼樣。只不過，這是我跟你交換自由的條件。”手中掐進肉裡的疼，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他那冰寒的氣息讓她整個人顫慄，又帶着那樣的嫉恨。他的眼底，那樣狂暴，那樣緊張……他，真的已經愛上了這個女人……

愛，是愛……她從來不願意承認顧墨寒已經愛上了蘇伊一，可是，她很早的時候就發現了顧墨寒看着蘇伊一不一樣的眼神，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蘇伊一在他心底的特別。這個時候，這個女人是逃走了嗎？真好……

“你竟敢？”他壓低聲音，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說，她現在在哪裡！她如果少了一根頭髮，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死無葬身之地？”林佳凝冷笑了一聲：“我現在的處境，比死還要糟糕，偏偏的，你還不讓我去死。顧墨寒，既然你那麼狠心，我也要給自己布好退路。早在奶奶知道了我不是林家女兒，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蘇伊一這枚棋子，還真的會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