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醋意橫飛
蘇伊一眉頭輕蹙，又恍如置身於某種雲端的茫然。她不會彈琴……藍凌霄心底一涼，看着林佳凝的目光，有了幾分憤怒。正要拉起她的身子，卻見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緩慢的手指在琴鍵上漸漸靈活，流水一樣的音樂從指尖流淌開來……
***
指尖在琴鍵上靈活跳躍，一切都是下意識的，無需思想操縱的，像是已經熟練極了的感覺，她的手指在琴鍵上彈奏着，像有一隻手在牽引着她的方向，那流淌着的音樂如此熟悉，像是曾經彈奏了那樣多遍的……
有那樣的一種感覺，曾經在夢裡出現的，溫馨美好，像是許久之前已經發白了的時光，在眼前像音樂一樣輕輕流淌。
一曲罷畢，輕輕地睜開眼睛，心底是自己才懂的巨大波動。
“彈得很好。”藍凌霄的聲音輕輕響起，蘇伊一回過神來，才意識到這個地方是顧氏舞會的舞臺，而顯然的，林佳凝想給她難堪，可是，她卻是完成了這個原本連自己都沒有把握的任務。
“琴聲美妙極了！”主持人一下子躍到臺上，“接下來，該是先生要做的事了，嘴脣、愛……盡情地發揮想象，嘴脣可以做什麼呢……”
他吹了幾聲口哨，臺下又是一陣起鬨聲：“kiss、kiss、kiss”……
又是這個？蘇伊一不得不懷疑這些人無聊的程度，這種浪漫美好的事情，非得在大庭廣衆之下當作遊戲玩嗎？她的目光掠過臺下，林佳凝嘴角噙着笑意，只是那抹看好戲的神情卻是那般清晰。一個再怎麼會僞裝的人，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刻泄漏一些自己的情緒。
顧墨寒垂着的手攥緊了，他簡直想要衝到臺上去，難道說，藍凌霄要吻蘇伊一嗎？他有要揍人的衝動，可是，他的未婚妻就在旁邊，他憑什麼！
該死！生平第一次，他爲自己的這個身份惱怒得不行，卻又偏偏無措。
百爪撓心的煩亂，臺下又開始煩人的倒計時，臺上，那兩個人四目相對，該死，蘇伊一那是什麼目光！竟然當着他的面對別的男人深情款款，難道，她還允許藍凌霄吻她不成？
他的女人，當着他的面，準備跟別人接*吻？衆目睽睽之下？這究竟算什麼！
見鬼！
他低咒一聲，幾步走了出去，拿過手機簡短地打了個手機，他絕不可能讓這樣荒唐的事情在他眼皮底下反生，簡直見鬼透頂！
是個倒計時結束，強烈的光束依然打在他們身上，藍凌霄緩緩低下頭來，蘇伊一眨了眨眼，心底有些發慌。這個時候，想退不行，想進不行，這個林佳凝，究竟擺的是哪出呢？
眼睛傳來的冰涼感，蘇伊一的身子一僵，藍凌霄的脣正貼在她的眼皮上，帶着溫熱和溼潤的感覺。除了顧墨寒，她沒有跟別的男人這樣親近過，那樣的感覺，幾許陌生。
“時間到！”不過是一秒的時間，主持人便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跑到了他們中間，這一點，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時間到！”他重複了一遍，還帶着氣喘，雖然臉上帶着笑，可臉色似乎難看了許多。
“整個抽獎環節有時間限定，現在的時間已經到了，小姐，請把禮物帶走吧！恭喜恭喜！”
他彎腰笑着，心裡卻打着擂鼓，就在剛剛，剛剛收到的電話，他便驚得一身冷汗。真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總裁跟總裁夫人不是一個調調的？搞了半天，竟然要想辦法收場，後面的全部要收場誒，天哪！
“一一，你還真是幸運！”蘇伊一剛走下臺，林佳凝便挽住了她的胳膊，“快拆開看看，裡面有什麼禮物？”
“我來。”藍凌霄戒備地看了林佳凝一眼，拆開外面的一個盒子，裡面依然是一個小一號的盒子，再拆開，也是如此。一直這樣拆了四五次，包裝盒已經是掌心般大小，打開，是一個絲絨盒子。
“哇！”
“快看看，是什麼！”
“一定很貴的，快看看！”
四周人頭攢動，蘇伊一打開盒子，那裡璀璨的光芒讓衆人倒吸一口冷氣。竟然是一條鑽石手鍊，款式別緻，那碩大的鑽石直晃人的眼睛。
“藍少爺，快把一一戴上。”林佳凝拉過蘇伊一的手到藍凌霄面前，藍凌霄愣了愣，他倒是真沒有做過給女人戴首飾的活兒，因此，格外小心翼翼，神情專注。
“這是幸運的鏈子，一一，你可要帶着哦！不過，這手鍊那樣耀眼，還是要小心安全……”林佳凝脣角勾起一絲微笑，水眸流轉，無意地又掃過顧墨寒的眸子，心底是那樣強烈的刺痛。
這女人，果然還是不一般了，敢來參加這樣的舞會，敢這樣招搖，果然賤女一枚，看到男人就有倒貼的本領。顧墨寒，從開始看到她到現在，怕是心神都沒有安寧過吧……她冷笑一聲，指甲卻是掐進了肉裡，只是眼底眉梢，還是那樣溫柔的笑靨。
頭輕輕地犯疼，太陽穴跳動，一下一下。從彈奏了那首曲子開始，她的心神就沁潤了那樣的溫馨和苦澀中，跟某個時間忽然來的感覺一樣，那樣近，那樣遠……
舞會的氣氛窒息起來，呼吸難受得緊，坐在一旁，端着的酒杯只淺淺地入口，便被一直溫柔的手拿下，藍凌霄眉頭輕皺：“你的身體，不適合喝酒……是不是有點不舒服？”
“謝謝。”蘇伊一笑了笑，她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體狀況，那白濛濛的記憶讓她頭痛欲裂，又是心下煩躁。她輕輕呼了口氣：“我想出去透氣……一個人。”
見藍凌霄已經起身，她輕聲道：“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藍凌霄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終是點點頭。
夜，有了幾分冷意。月光拉長了她的身影，她低頭走着，看着月色之下斑駁的樹影。
“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臺鏡，飛在青雲端。”耳邊是那樣溫柔的聲音，隔着許久的時光，輕輕地響起，“你看，這就是今天的月亮了，漂亮嗎……”
心底輕顫，她擡起頭來，透過樹葉的縫隙，皎潔的月亮高懸天邊，明鏡一般。
“我還會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媽咪，是不是就是這樣？”扎着馬尾的小女孩端起杯子，對着月亮，咯咯地笑起來。
“小朵兒可真能幹！”是溫潤的男聲，朦朧中，一個穿着羊毛背心的男人朝着小女孩走來，眉眼似乎漸漸清晰，蘇伊一的心緊緊地提了起來，再往前走去，是不是那樣子，會更清晰一點？
她的眸子一眨都不敢眨，只是盯着月亮，男人的腳步漸漸近了，她屏住了呼吸，忽地，身子被忽來的力量旋轉了個方向，便是直接望進那潭冰冷的眸子中，還不待她反應，便是顧墨寒冷聲的質問：“讓你走，爲什麼不走？”
所有的影像被他忽然的打斷，統統消失。明明，她預感自己可能會想到一些什麼的，不管是什麼，她都感覺那將是她記憶的一大跨越。她看着他，憤怒在心頭輕輕跳躍起來，許久，才冷笑着反問：“爲什麼要走？”
甩開他的手，她便往前走去，不過數步又被他扣住了手腕，他的目光夾雜着熟悉的怒意，聲音帶着威逼的強勢：“蘇伊一，你是在挑戰我忍耐的極限。”
忍耐？極限？究竟誰的忍耐誰的極限？澄澈的眸子，那般倔傲，又那般淡然，她笑了笑，擡眉：“如果顧先生認爲是，那就是。但現在，請你放手，我要進去。”
“蘇伊一……”
“林小姐，你怎麼來了？”她甜甜地望着門前的方向笑着，他的手不覺一鬆，她馬上便往前走去。回頭，哪裡有林佳凝的身影？
s*hit!他低咒一聲，那抹長裙的身影已經走到了宴會場裡邊，更準確地說，走到了藍凌霄身旁。
這算什麼！顧墨寒的拳不由攥緊，大步走進，便是蘇伊一跟藍凌霄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她的神色那樣自然，什麼時候她跟藍凌霄熟到這樣的地步了？在他面前這樣光明正大，她是當他死了嗎！她是在上演幼稚的戲碼，還是對藍凌霄動了心了？
這個想法讓他心底猛地一驚，擡眼處，蘇伊一正在藍凌霄耳側說着什麼，有什麼在心底洶涌地翻騰起來。毫無疑問，藍凌霄是人中之龍，他年少有才，英俊多金，家底豐厚，事業有成，洛城之中，想嫁給他的名媛簡直是數不勝數。而蘇伊一，她是女人，一個也是如此年輕的女人，更何況，他對她的，那是救命之恩……
她的心底，開始有了藍凌霄的一席之地了？她喜歡他？像是有什麼尖銳的刺猛地刺中了他心臟，又是火燒火燎的焦灼，他的手握住了桌旁的杯子，藍凌霄正把蘇伊一手上的鏈子脫下，他不由望向了蘇伊一的眼睛，她的眸子也盯着自己手的位置，整條鏈子脫下，便是藍凌霄放在了手中，他們又是低聲交談起來。很快，他們便站起身朝着側門的方向一起走了出去，像是要離開的樣子。
“咔嚓”一聲，手中的杯子裂成碎片，他也是始料未及的。手掌心尖銳的疼，玻璃的碎片已經扎進了手掌，他卻是沒有什麼痛感似的，看着門前消失的人影，整個人就要跟着衝出去。
“天哪！寒！”手臂被柔柔地抓緊了，林佳凝驚叫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滿是鮮血的手掌，“怎麼了？杯子扎到手心了嗎？快，小吳，快去找藥箱來！”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林佳凝的聲音哽咽了起來，滿眼心疼，“好好的杯子，怎麼就會扎到手呢？你看看……”
“藥，藥箱……”氣喘吁吁的聲音，林佳凝奪過小吳手裡的藥箱，急急忙忙地找出止血藥，拿出紗布小心地給他擦了擦，又找出鑷子，正要給他取出，去被顧墨寒推開了手：“我去醫院，醫生動作比較快。”
“那我陪……”
她的話語統統卡在了喉間，因爲顧墨寒的身影已經一陣風一樣迅速消失在了側門方向。那個側門，是剛剛藍凌霄跟蘇伊一離開的位置。林佳凝覺得自己的心就這樣堵得無法呼吸了，她關注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她雖是那樣那樣不甘不願意承認，可是這個蘇伊一，確實是跟他所有的女人不同，她絕對可以威脅到她顧家太太的位置，因爲現在的顧墨寒，跟她以前認識的那一個，已經有了太大的改變，也許，連他自己，都不自知。
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危險嗎？這種危險，足以摧毀她的人生。她閉上了眼睛，在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夜長夢多，她該怎樣對付這樣一個女人？
***
車子在路上狂飆，每次遇到蘇伊一的問題，他的車都會嚴重超速。手掌的紗布已經滲透了血，他卻是毫無心思顧及這個。滿腦滿心的，都是藍凌霄跟蘇伊一，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如此豐富，眼前只是不斷閃現着那些足以讓他失控的*畫面，蘇伊一，蘇伊一，蘇伊一！這個該死的女人，她究竟什麼意思！
急促的剎車聲，車子駛進小別墅。擡頭，樓上的燈光朦朧地亮着。她已經回來了？他愣了愣，像是有什麼放下，卻又是有什麼更爲急促地提起，幾步衝上了樓，便打開那個能讓房間大亮的頂燈。
房間大亮，他的目光幾遍搜索，卻是空無一人，他覺得自己的心猛地縮了一下，腦海裡飛竄而過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念頭。不在嗎？他的拳緊了緊，那還在掌心的玻璃碎片更深地扎入，尖銳的疼痛。
“你怎麼回來了？”驚奇的聲音輕輕響起，他轉過身去，蘇伊一正站在他身後，一雙眸子淡然而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