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看到我是不是太意外了？”蘇伊一淺淺地勾了勾脣角，把手上的攝像機交給了阿希，走到蘇若雲身前，“這次姐姐來這裡，又是想爲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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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蘇若雲抽了抽鼻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不起，一一，對不起……”

“對不起這三個字太單薄，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蘇伊一顫抖着吸了口氣，“姐姐，到現在我還能稱你一聲‘姐姐’，是因爲我從來沒有忘記過蘇家曾經給我一個家。我這個人，就是念恩，別人對我好，我總要想着十倍還給他。所以，當爸爸媽媽提出要我認了把林佳凝推下樓的罪，我認了。因爲我知道，你性子高傲，又才學兼備，受不了這樣的屈辱。如果你認了罪，那你的未來，你這輩子就完了！可是我不一樣，我沒有你這樣高的名望，我沒有承載着爸爸媽媽這樣的希望……”

她咬咬脣，眸裡已經有了一層淚光：“我不敢說自己沒有怨言，可是，我知道，必須是我。你的身份，你的身體，都不可以承擔這樣的罪責。更何況，蘇家對我有恩。姐姐……你不會明白那些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顧墨寒的報復固然可怕，可是最可怕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蘇若雲的身體輕輕顫抖，她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無盡恐慌。

蘇伊一輕輕笑了，嘴角的一彎弧度卻是嘲弄：“最可怕的，就是自己的親人的無動於衷。沒有人諒解，沒有人心疼，只把這樣的待罪當成了事實。有的時候，我也差點懷疑這就是事實了。否則……媽媽，還有你，怎麼可能會用這樣冰冷的臉孔對着我？用那樣嘲弄的語氣跟我說話？對於一個時時刻刻處於水深火熱的女兒，怎麼會沒有一個人來關心？我的自由，我的命運，我的全部都被這樣一個罪名毀滅了。我沒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雖然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如花女孩，我經歷了什麼！又是爲誰經歷的！我沒有想要你一點點的感恩，可是你……”

她的目光淡淡地望向她，蘇若雲卻是連腳都麻木起來了，蘇伊一的眸子那樣冷，冷得讓她的目光輕輕一觸便是渾身顫慄。

“那天晚上的船票，你早就安排好……要把我送到泰國的人肉市場。你的藉口還真是讓人不設防……我在想，如果不是老天庇佑我，我現在已經到了泰國，已經掛上了牌子成了那裡的一個*，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一一……”蘇若雲的頭幾乎碰到了地面，她低低地嗚咽起來，“你相信我，我並沒有想要置你於死地，我根本就不想把你送到泰國人肉市場，我……”

“那你那天晚上對我做的是什麼！”她厲聲打斷她的話，心裡抽痛，一下一下，“是你把船票給我的，那些人都是你聯繫的，你給了他們一大筆錢，就是要把我賣了！蘇若雲，我自問沒有一點對不起你的地方，你怎麼可以這樣*不如！”

“一一，一一……”蘇若雲爬着到了她身旁，泣不成聲，“你聽我說，聽我說……我是被逼的，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我是被逼的……”

“沒有辦法才把我送到泰國嗎？”蘇伊一冷笑了一聲，“除了顧墨寒，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那麼恨我，要這樣對付我？而你，洛城市長的千金，又有誰可以逼得了你?我只是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做了什麼讓你可以恨到泯滅自己的良知！”

“嗚嗚……一一……”蘇若雲已是泣不成聲，身子匍匐在她腳下，“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可是……我是被逼迫的，我有把柄落在林佳凝手上……”

她擡起頭來，整張臉已是淚水縱橫，夾雜着紅色的傷痕和黑色的污漬，看起來狼狽不堪。

“你知道林佳凝的，是不是？那個我把她推下樓的女人，她手裡……手裡有我的把柄，我不得已，我沒有辦法，是真的……”

林佳凝……眼前閃過那張美麗的臉，她舉止優雅，舉手投足間又是高貴大方。

“她爲什麼要這樣對一一？”

“因爲……”蘇若雲的聲音戛然而止，那樣的冰冷徹骨，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絕望的寒冷從腳底一直升騰，是顧墨寒……這麼快，他們就找到了她的人了……

“爲什麼？”森冷的聲音讓蘇若雲渾身的毛孔都顫慄起來，臉色瞬間如死灰。林佳凝是他大婚的妻子，在他眼裡，她就是信口雌黃，將罪名誣賴到這個女人身上……

“蘇若雲，做錯事的時候，是不是習慣了找人頂罪？這個壞習慣……是不是應該改一改？”他冷冽的黑眸輕輕眯起，“每個人都要爲自己做錯的事付出代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很公平。”

她驚了一驚，很快，便有兩個穿着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漢朝她走來。蘇若雲的瞳孔驚悸地一縮，還沒有來得及起身，便被兩雙有力的大手架起了身子。

“放開我！放開我！不要碰我，我不去泰國，我不去泰國！救命！”她歇斯底里地掙扎嘶叫起來，“不應該是我！不是我！……放開我，是林佳凝要我這麼做的！放開我！一一，救命，我不要去泰國，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是林佳凝要置你於死地，是她……她嫉妒你，嗚嗚……”

嘴上被塞了一團布，蘇若雲只是嗚嗚地叫着，眼底是那樣大片的恐懼，還有不甘，她像是一隻發瘋的小鹿，用盡了全力，卻是毫無辦法。

“外面風大，怎麼下*了？”溫熱的手攬過她的肩頭，眼角的餘光便是瞥見了蘇若雲被拖進了車子，一聲一聲的哀嚎。她的眼睛望着她，那樣絕望的目光，又是那樣渴望的目光。

身子一僵，腳步又是頓住，她側過頭去，車門已經被合上，車窗緩緩搖上，蘇若雲搖着頭，大顆大顆的淚水落下，只是那目光裡，還有太多太多的乞求。

那麼多年，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她一直都是姿態從容而優雅，那麼一個洛城的才女……蘇伊一閉上眼睛，心頭是清晰的疼痛。

“真的要把她送到泰國嗎？”她輕聲開口，顧墨寒攬着她的手一緊，將她的身子扳過，凝視着她幾分不忍的目光，“一切由我來決定。一一，這個世界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美好，善良，往往是愚蠢。你總是單純地相信別人。”

她動了動脣，想說什麼，他卻是攬過她的身子朝前走去。

善良，愚蠢，善良，愚蠢……兩個詞語交替在腦海裡出現，想起之前重重，猜度之後種種，她的腦袋混亂成一片。如果說不應該單純地相信別人，她是不是也應該考慮姐姐的話？林佳凝，她果真是那樣的女子嗎？

嫉妒……是因爲顧墨寒嗎？那麼說，她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她明明見過她的，她明明還是那樣熱情友好的樣子，如果說這一切是裝出來的，那麼，這樣的女子，也真是太可怕了……

如果姐姐的話不是真的，那麼……她真的找不到姐姐要這樣加害於她的理由。這個做法太過殘忍，姐姐是那樣心高氣傲的女子，雖然自私，雖然對她沒有什麼姐妹情分，但是，她至於這麼做嗎？

蘇伊一嘆了口氣，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人心還是最深最爲難測的。

閉上眼睛，柔軟的雲枕，或者是因爲房間拉好了遮陽布，夜幕一樣的黑，不知不覺中，竟也淺淺入眠了。

蔚藍的天，雪白的雲朵，又是女孩咯咯的笑聲。那聲音那樣清亮，總能輕易地在心底蕩起漣漪。

“爸爸，你想朵兒長大以後變成一個怎麼樣的人？”

“小朵兒呀……”大大的手掌溫柔地撫着小小的腦袋，有光線照在男人臉上，輪廓卻不明朗，“爸爸只是希望朵兒長大可以做一個善良的人，幸福的人。”

“什麼叫善良呢？”女孩兒的眼睛撲閃撲閃，她踮起腳尖折下一枝櫻花，放到鼻子邊上嗅着。

“就是……能夠以誠待人，寬厚待人，爸爸希望你能記住四個字，有容乃大。”

“有容乃大？”女孩皺着眉頭，“什麼意思？”

“寬容地去對待別人，哪怕是別人的錯誤。小朵兒，你長大便會懂的。”

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又飛快地跑到了草坪，在斜坡上打起滾兒來。

“啊！”輕呼一聲，蘇伊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滾落到了*下。地上鋪着的是地毯，所以並不疼。

她輕呼了一聲，又是這個夢，她的夢總是兩個極端，要麼溫馨，要麼血腥。但是那個小女孩，卻都是存在的。那個人，就是她嗎？

想着，她的頭輕輕疼起來。揉了揉太陽穴，她輕輕睜開眼睛，卻看到*底的位置，有什麼在閃着藍盈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