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知晚匆匆感到醫院的時候，官振業已經徹底昏迷過去了。

夏知晚急忙抓住在一旁的護士，”怎麼會這樣，不是說手術已經成功了嗎，怎麼又突然昏迷了過去。“

護士臉上的表情也不是很輕鬆，“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老先生年紀大了，雖然手術成功了，但是風險還是很大，估計剛纔是腦內出血，所以才昏迷了過去。”

現在是中午還沒到下午，官逸景去了公司開會，顧鳶也不在，剛纔醫院給官逸景打電話沒有打通，所以就趕緊給夏知晚打了電話，生怕官振業有什麼不測。

醫生在病房裡面急救，夏知晚只好在病房外面緊緊握住了手。

她的心跳得厲害，不知道爲什麼，隱隱有一種感覺，官振業可能撐不過去了，即便拼命壓下了這種想法，但是還是無濟於事。

等了十幾分鍾，官逸景也沒有出現，夏知晚不知道他現在是在開會還是在做什麼，她很怕，如果官逸景在她身邊就會好很多。

那種來自心底深處的恐懼緊緊地抓着她，讓她無法呼吸。

她想起一年前的時候，也是這個時候，蘇鬱躺在急救室裡面急救，而自己就在外面等着，那個時候，也是自己一個人，想哭又拼命壓着，想要尖叫但是又不敢。

痛苦，恐懼，害怕一起襲來，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終於，病房的門打開了，醫生走出來，對着夏知晚，“老先生醒了，要你進去，他有話對你說。”

夏知晚心頓時放鬆了起來，也沒有思考多少，就直接走了進去。

病牀上，官振業眼睛微微張着，神志不清。

夏知晚急忙走到病牀前，緊緊握住了官振業的手，“爸，我在這裡。”

官振業點點頭，然後吃力地看了一眼四周，“小景沒來嗎？”

“他接到電話就快來了，爸你有話對我說嗎？”

官振業看着她，眼神裡面一片迷濛，神志不清，吃力地張口，“蘇鬱啊！”

夏知晚一愣，然後強忍着淚意，笑了笑，“爸，我是小晚啊！”

然而不知道是麻醉藥的作用還是什麼，官振業一直以爲她是蘇鬱，“蘇鬱，我對不起你。”

夏知晚怔住了，一顆心開始跳得飛快。

“我……我有些話一直不敢對你說。”官振業的聲音很輕，但是夏知晚還是聽清楚了。

她也隱隱知道自己的媽媽以前跟官振業的關係恐怕不是朋友那麼簡單，從蘇鬱的日記本和照片可以推斷，很有可能在最早的時候，蘇鬱和官振業甚至還是戀人關係或者說沒有公開的戀人，可是後來因爲種種原因，最後兩個人沒有在一起。

“老夏的事情怪我啊，怪我啊！”官振業的聲音沉痛，緊緊抓着夏知晚的手。

夏知晚徹底呆住了，不知道官振業到底要說什麼。

可能是因爲腦部充血或者麻藥的原因，或者又是因爲內心在深深的愧疚之中，自責的無法自拔，所以官振業即便看不太清眼前的影子，但是內心卻有一種衝動，想要說出一切。

這個秘密壓在了他心中有二十多年了，卻沒有人敢說。

“爸……你……”夏知晚感到他的手一直在顫抖着，似乎極度壓抑和痛苦。

“是我跟指導員打了招呼，換了名單，老夏纔會被派去巫木河的……”官振業慢慢說着，聲音裡面是深深的愧疚與自責。

當年要不是他私自跟指導員打招呼，夏衛華就不會被派去巫木河的。

那個時候不知道是因爲嫉妒還是因爲真的有事情，他私下裡面找到了指導員，說自己不能去，請求換人，還說夏衛華是拼命三郎，這個榮譽給他。

到底也是高幹，部隊裡面也有關係，很快地，外出執行任務的名單的就出來了，指導員把自己的名字替換成了夏衛華的。

那個時候沒有想太多，只是後來聽到夏衛華犧牲的消息，才驚覺自己到底犯下了一個怎樣的錯誤。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這個秘密一直就壓着自己，直到有一天重新找到蘇鬱，纔想起來彌補。

“要不是我當時私自找人換了名單，老夏也不會犧牲在那裡啊！”

夏知晚愣住了，一時之間沒有想明白，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冰涼徹骨。

“我對不起老夏，也對不起你，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那麼辛苦的撫養着女兒。”

夏知晚搖了搖他，”我是小晚，爸，你能看的見嗎？“

官振業隨即呼吸停止了幾秒，然後開口，“小晚啊，我也對不起你啊，要不是我，你也不會生活的這麼坎坷。”

官振業一雙渾濁的眼裡面老淚縱橫，或許是覺得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了盡頭，所以乾脆把一切都坦白，這樣走了之後，心裡面就不會有太多的負擔了。

夏知晚愣在那裡，仔細回想着他的話，然後瞬間想通了。

原來父親在信裡面抱怨不知道爲什麼會被突然派去，原來是這樣的原因啊，夏知晚頓時覺得寒意從腳底蔓延起來。

如果真的就像是官振業說的那樣，那麼夏衛華的犧牲是不是就是他間接造成的。

怪不得他會這麼愧疚，怪不得他會這麼自責。

他對自己的包容與慈愛，恐怕很大程度是來自於自己內心的愧疚吧！

心裡某處的一根神經就突然崩斷了，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是冰涼的，夏知晚忍不住站起來，雙手有些顫抖，似乎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她的瞳孔渙散着，沒有聚焦，拼命搖着頭。似乎不能相信，爲什麼要告訴她這個事實，一輩子瞞着她不好嗎？

那樣她就會一直把官振業當成是自己最尊敬的長輩，而不是現在這個因爲嫉妒而間接害死了自己的朋友並因此內疚一輩子的壞人。

官振業看着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然後一滴眼淚不受控制地滴落下來，“小晚，你不原諒我也沒關係的……”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再次暈了過去了。

夏知晚的眼睛瞬間就睜大了，慌忙叫醫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