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問卻又不敢問，因爲她害怕自己會聽到樑笑棠出事的消息。

“我們沒有找到他。”陸韓宇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便告訴了關羽馨她最關心的問題。看到關羽馨爲了樑笑棠如此失態，陸韓宇心裡很不是滋味。

如果是自己出了這種事，關羽馨也會這麼擔心嗎？也會不吃不喝，瞬身顫抖說不出話來嗎？

陸韓宇沒有這個自信，他感到疲乏，或許自己真的是愛得太累。

關羽馨幾次試圖張嘴都沒有說出話來，還是強子遞了杯水給她，潤了潤嗓子之後才用沙啞的聲音問道：“那……那就說明他有可能還活着？他還沒有死對不對？”

關羽馨的臉蛋慘白慘白的，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幹練與鎮定。

周圍還有好幾個保鏢，畢竟是有外人在場，陸韓宇並沒有做出什麼親密的動作，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握了握她的手，“他可能中了槍，現場發現了許多血跡，我們還會進一步搜山，但是……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馨馨，人死不能復生。如果樑笑棠真的不能活着回來了，你也得堅強地接受這個事實。”

陸韓宇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穩重淡定，好像這一切跟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對於樑笑棠，他真的沒有什麼感情，連同情心也沒有，甚至他還因爲樑笑棠將事情鬧得這麼大，讓許多無辜的警員和羣衆也受了傷而感到心中怨懟。

樑笑棠能有今天這個地步，一路也是踩着無數人的屍骨走上來的，如果他這次真的出了事，也算的上因果循環，輪迴報應。

所以這一次，陸韓宇無法對關羽馨說“樑笑棠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樣的話，他沒法保證，他也不想保證。

但是關羽馨聽到這裡卻一把甩開了他的手，猛地用力將他推得後退幾步。

“陸韓宇！我警告你，不準咒他死！”關羽馨的尖銳聲音劃破了房間裡的沉悶氣氛，她指着陸韓宇幾乎是惡狠狠地說道：“你必須向我保證！保證樑笑棠不會出事！”

陸韓宇望着關羽馨目光悲哀，他回想起上次沈君易被人刺殺受傷送進醫院時關羽馨也是這樣絕望，幾近崩潰。

陸韓宇的神情漸漸冷了下來，這一次，他沒有上前去將關羽馨抱在懷裡，好言安慰。

“多虧了樑笑棠惹得麻煩，我昨晚也受了傷，我也差點死了，wpu裡也有許多同僚都傷勢不輕，沙番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裡搶救。這些事情你知道嗎？還是說你也覺得根本不用在乎？”

陸韓宇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他手臂上的傷關羽馨也是看在眼裡但怎麼沒見她關心一下自己？就算只是隨口問一句也好啊。要不是關羽馨吝惜的連一句問候都不肯給他，他也不會在這時感覺到如此絕望了。

對關羽馨的態度感到絕望，也是對自己不會有結果的感情而感到絕望。

“大家已經盡力進行搜救了，但沒有人能夠跟你保證……保證你所愛之人就能完全沒事。樑笑棠是人，我們這些警察也是人，沒有人是可以白白送死的，不管是出於責任感還是某些人的私心。”

陸韓宇的聲音不再溫和，關羽馨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韓宇，但她知道他是發火了，長這麼大，陸韓宇從來沒有對她這樣發火過，他總是那樣包容，任由她撒嬌。

“大宇……”

不是說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才最恐怖嗎？現在關羽馨已經深刻體會到了這一點，不僅僅是她，強子等人神經也緊繃了起來，強子上前，用半個身體擋在了陸韓宇和關羽馨之間。

“陸警官，你消消氣……嫂子也是太過擔心大哥了。”雖然強子也不甚喜歡陸韓宇剛纔說的話，但他也能夠理解陸韓宇的意思。確實是這樣的。即使他沒有讀什麼書，但也知道這次是關羽馨不對。

可說到底關羽馨也是因爲太過擔心樑笑棠了。

“大宇，對不起，我……”關羽馨意識到自己實在有點過分，她害怕看到陸韓宇被自己逼到這種地步，她伸出手去想要拉住陸韓宇的衣袖，卻被陸韓宇退後一步避開了。

他的衣角劃過她的指尖，那上面還留有黑色的血跡，帶着一股子腥味。

陸韓宇看都沒看強子，他還是看着關羽馨，一直以來的脈脈溫情在此刻幾乎蕩然無存。

“wpu的同僚們也都是人，你看不起他們生命的輕重，但是我卻把他們當做我重要的兄弟姐妹。關羽馨，你已經不是wpu的人了，也沒權對我指手畫腳。我只能告訴你我們會盡力，爲得是對得起我們身上的這身警裝，不是爲了你的私心！”

說完他轉身就走。

“大宇！你別走！”關羽馨皺着眉頭就想過去拉住陸韓宇，但他冷漠的背影讓她的腳步頗爲遲疑。

關羽馨以爲自己永遠都不會被陸韓宇推開，但是現在事實證明，她錯了。

誰都有自己的底線，即使是陸韓宇也不會對她一味地縱容。

陸韓宇走到門口時停下了腳步，關羽馨的眼中燃起了希望，以爲陸韓宇是不走了，然後她示個弱，他們又可以重歸於好。

“大宇！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剛剛太激動了……”

但是陸韓宇頭都沒有回，“你好好待在這裡，別出去給我們惹麻煩了，強子他們也不容易，你不要太任性。我等下會把阿星送過來陪你。”

接着他就出了門，“砰”地一聲將門帶上了。

關羽馨頹然地坐進椅子裡，縮起身子，抱着膝蓋，低着頭將額頭抵在膝蓋上，肩膀顫抖，無聲地哭了出來。

“樑笑棠……”

陸韓宇出來之後就看到神父在門口等他。

“對不起，神父，我剛剛，我剛對馨馨發火了，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對她發過這麼大的火。”陸韓宇臉上原本冷酷的神情像是裂開了一條縫，在神父面前，他的絕望和痛苦終於無處遁形。

“你沒有錯。”神父拍拍他的肩膀，“你們三個啊……馨馨看不透，阿星看不透，你也看不透啊。”神父意味深長地說道，他緊緊地抱了抱陸韓宇，“好孩子，快去吧，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了，神父。”陸韓宇點頭。

陸韓宇在北光路剛剛停好車，就見到阿星蹦蹦跳跳地衝了過來，一打開車門阿星就尖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