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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乃上將軍 - 第74章 殺潰一切,半柱香的武神(二)字體大小: A+
     

    “各方隊重列陣型,盾兵在前,弩手在後,務必要擋住江陵兵!——將其……盡數殲滅在此!”

    失去了愛馬的費國,舉劍激勵着麾下的將士們。

    可能是方纔被陳驀殺了一陣,周兵的士氣普遍有些低落,反觀江陵兵,卻是一個個士氣高漲,兇如虎狼。對此,費國毫無辦法。

    這就是武力強大的猛將在戰場所能起到的足以扭轉整個戰事勝敗走向的效果,就連長孫湘雨也不得不承認,就算是在萬人以上參與的戰事,戰術、策略制勝於個人勇武的戰事中,只要一方的將領實力強大到令世人只能仰望,那麼,依然還是會出現武力凌駕於策略的驚人現象。

    “漠飛……”費國不由自主地轉頭望了一眼那個氣氛極其壓抑與緊張的角落,就連他也忍不住想替漠飛捏把冷汗,畢竟他已經親身體會過,那個名爲陳驀的怪物,究竟是何等的強大,那種甚至會讓人產生絕望的強大。

    但作爲當事人,漠飛裸露在黑色布罩之外眼睛,其眼神卻意外地平靜,甚至於,隱約有種令人難以理解的狂熱。

    “咣噹——”

    “嘩啦——”

    “噗——”

    在歐鵬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漠飛緩緩解下身上多餘的兵刃,纏繞在腰間的鐮刀、插在後背腰間刀鞘中的三柄匕首、靴子兩側的小刃,手腕下隱藏着的精緻小弩,一把嬰孩手掌大小的鐵鏢……

    “我的天……”歐鵬歎爲觀止地喃喃自語,他簡直難以想象,看似瘦弱的漠飛身上,竟然藏着如此多致命的兇器。

    也難怪,畢竟早前新婚之夜時。當金鈴兒解除身上所有的兵器時,謝安也是看得一臉呆滯,甚至於,至今猶後怕不已。

    “唰!”漠飛揚了揚手中兩柄匕首,擺好了架勢,這兩柄匕首。恐怕是他身上最後的兵器了。

    冷眼望着這一切,陳驀的眼神毫無波動,待漠飛準備好後,他擡起左手,朝着漠飛的方向招了招手,彷彿在說,你隨時可以攻過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被輕視的感覺,就算是性格冷靜、謹慎的漠飛,眼中亦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色。雙腿一瞪,幾步竄向陳驀。

    好快!

    歐鵬心中一驚,面色動容地死死盯着那彷彿一道黑影般的漠飛,然而再瞧了一眼陳驀的反應後,歐鵬臉上卻露出了幾分驚容。

    因爲他看到,陳驀緩緩地從戰馬一側那數柄刀鞘中抽出一把戰刀來,單手持刀,做出了一個劈砍的架勢。

    糟了。漠都尉若是這般直衝過去,豈不是正中那陳驀的戰刀?

    回想起陳驀方纔那一刀。那連費國都險些招架不住的一刀,歐鵬心中暗叫不妙。畢竟漠飛看起來要比費國瘦弱地多,歐鵬不覺得他能招架地住,最糟糕的局面,無疑是被陳驀一刀劈成兩半。

    “呼——!!”

    一陣犀利的破風陣響起,看準時機的陳驀終於揮出了手中的戰刀。速度之快,彷彿剛出招,其刀刃已觸及漠飛的身體。

    而就在這時,漠飛整個人以詭異的角度消失在戰刀的觸及範圍之內。

    “怎……怎麼會?”歐鵬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他這才注意到。漠飛在千鈞一髮之際,雙腿彎曲在地上滑行了一小段路程,整個身體向後一仰,滑入了陳驀胯下戰馬的兩腿之間,同時雙手一翻,用鋒利的匕首將兩條馬腿削斷。

    馬兒哀鳴一聲,軀體向前一傾,將背上的陳驀顛了下來。

    儘管攻人胯下戰馬有點陰損,但是面對着像陳驀這樣無法用正常手段擊敗的對手,歐鵬也只能將身爲武將的操守拋棄,忍不住要出聲爲漠飛叫好。

    畢竟武將的操守固然重要,但比起事關十餘萬將士的性命而言,那卻也不是什麼必須要嚴格奉行的教條。

    “漠飛可是刺客……”歐鵬暗暗替漠飛辯解着,儘管誰也沒有問起此事。

    眼瞅着凌空被甩飛的陳驀用左手撐向地面,歐鵬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因爲他注意到,砍翻了馬腿的漠飛嗖地一聲甩出了手中的匕首,目標正是陳驀即將支撐在地面上的那隻左手。

    而讓歐鵬感到無比欣喜的是,凌空的陳驀對揹着漠飛,幾乎不可能察覺到那柄致命的匕首。

    這要是射中……

    歐鵬忍不住要叫好起來,然而下一瞬間,他呆住了。

    如有神助般的陳驀也不知是如何察覺到了那柄匕首的接近,左手一操將其捏在手中,繼而隨手向後甩出,阻斷了漠飛衝上來的勢頭,同時右肩着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再度站了起來。

    “……”見先機已失,漠飛下意識站住了腳步,伸手一探,藉助巧勁將那柄灌注着陳驀強勁力道的匕首重新接住。

    竟……竟然不分上下?

    歐鵬簡直難以置信,畢竟方纔費國可是連一招都險些擋不住,而漠飛,卻有本事讓陳驀吃虧,雖說只是傷了他胯下的戰馬。

    “真有膽啊……那樣直接衝過來,就不怕被陳某一刀斬了麼?——你不是沒瞧見吧,費國都險些接不住陳某一刀!”帶着幾分歉意望了一眼那匹已倒下的戰馬,陳驀擡眼望向對面的刺客。

    說實話,他原以爲他方纔那一刀絕對可以將漠飛劈成兩半,然而意外的是,漠飛卻鑽到了他胯下的戰馬下方,鑽到了一個他不容易揮刀的死角。

    “哼!”輕哼一聲,漠飛淡淡說道,“再強勁的揮刀,若是砍不中對方,那就不會有絲毫的效果!——費國贏不過你這不奇怪,因爲他忽略了一點,你……並非是純粹的武將,更像是刺客!披着厚而沉重的鎧甲與你交手,費國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快對手一分,這可遠比看似結識的鎧甲更爲管用!你不也是這麼看待的麼?”說着。漠飛瞥了一眼陳驀身上那尋常的武官便服。

    陳驀聞言眼中閃過幾分異色,淡淡說道,“有意思……看來陳某確實小瞧你了!”雖說是分處敵我,但陳驀也不吝誇獎誇獎眼前這位身手不凡的刺客。

    聽聞陳驀與漠飛的對話,歐鵬這才恍然大悟,他這才意識到。陳驀的身上也並未穿戴厚實的鎧甲,他原以爲這是陳驀自負自己武藝的體現,然而在經過漠飛的提醒後他這才明白,那只是爲了保證出手的速度。

    對啊……

    這個陳驀看着好似跟武將無異,但是,他可是刺客啊!一個擁有着怪物般腕力與體力的刺客……

    想到這裡,歐鵬不由替費國方纔的失利感到遺憾,畢竟費國就是忽略了這一點,纔沒有像漠飛這樣。以閃避陳驀的招式爲防禦手段,而是選擇了勉強抵擋。

    或許能贏,如果是漠都尉的話……

    這一刻,歐鵬對漠飛報以強烈的信心,眼神中不由泛起陣陣神采。

    “……”似乎是注意到了歐鵬的異樣,陳驀瞥了他一眼,繼而再度將目光投注在漠飛身上,淡淡說道。“你真的以爲,我不穿鎧甲只是因爲要保證速度麼?”

    “難道不是麼?”漠飛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因爲他正是考慮到這一點,纔會在站前解除身上多餘的兵器,以保證有足夠的敏捷性。

    “不!”陳驀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地說道,“是因爲太熱了……”說着,他整個人做出了衝鋒的架勢。彷彿一道幻影般掠向漠飛。

    “熱?”漠飛眼中泛起驚愕之色,待他回過神之際,卻猛然驚覺陳驀已近在咫尺,驚地他當即運足十二分精神,畢竟面對着這種程度的對手。哪怕是一瞬間的失神,都極有可能招來死亡。

    “鐺鐺——!!”

    “叮叮——!!”

    眼瞅着不遠處那兩道糾纏着的黑影,歐鵬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那……真的是人能夠達到的速度麼?

    “鐺鐺——!!”

    “叮叮——!!”

    “唰唰唰!”手掌托地幾個向後翻騰的跳躍,漠飛抽身離開了戰圈,同時甩出了手中的兩柄匕首。

    “鐺鐺——!!”

    舉刀擋了兩記,那兩柄明明是漠飛甩向陳驀的匕首,卻被陳驀利用彈飛時的角度,射殺了兩名周兵,這份技藝、這份對於周邊局勢的把握,簡直是駭人聽聞。

    “這個時候還想走?”陳驀的語氣比起方纔強烈了些,神色也變得有些亢奮,很顯然,漠飛的高超技藝激起了陳驀體內作爲武人的戰鬥慾望。

    速度還是差一些……

    這就是樑丘家引以爲傲的霧炎絕學麼?[二式.激炎]……

    竟能憑空將一個人的腕力、速度、反應提升那麼多……

    此時此刻,就算漠飛清楚霧炎究竟有着何等致命的隱患,亦忍不住對此產生嫉妒,別人且不說,至少對於爲殺戮而生的漠飛來說,他自然是極爲希望自己也能掌握這種驚世駭俗的絕技,不管這種絕技具有着怎樣的隱患。

    “呼!”長長吐出一口氣,漠飛看也不看身後一名試圖偷襲他的江陵兵,反手一記手肘擊在對方腰間,趁那人痛苦哀嚎的機會,輕鬆奪過他手中的長槍,右腳一點,再度衝向陳驀。

    擺着陳驀這位他期待了四年,做夢都想超越的刺客在,漠飛哪裡還有心情去理睬其餘的小角色,不得不說那名江陵兵的運氣實在不錯,畢竟在以往,偷襲漠飛,就意味着他的下場會很慘,十分慘的那種。

    “鐺——!!”

    陳驀的戰刀與漠飛手中的鐵槍猛烈地撞擊在一起。

    強拼腕力?

    在陣外觀瞧的歐鵬驚地倒抽一口冷氣,要知道方纔的費國就是因爲強拼腕力而險些被陳驀所殺的。

    不怪歐鵬如此着急,畢竟漠飛裝地確實很像,可事實上呢,在刀槍接觸的一瞬間,他便已放棄了自己的長槍,整個人下蹲避開陳驀的刀刃,抽身埋入陳驀肋下。雙手上下托住了陳驀持刀的右手。

    給我……斷!

    眼中泛起幾分兇狠之色,漠飛雙手運力,反向扳動着陳驀的手臂關節。

    關節技?

    歐鵬恍然大悟之餘心中大喜,然而下一瞬間,他面色變得極其難堪。

    扳……不動?

    一臉難以置信的漠飛心中泛起了與歐鵬相同的驚愕想法。

    怎麼可能?

    陳驀揮刀的力道明明是強勁十足,在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空檔。自己運起全身力量,竟然扳不動?

    短暫的時機一逝而過,眼瞅着陳驀伸向自己腦袋的左手,漠飛下意識地放鬆全身,傾倒於地,因爲他知道,這要是被陳驀抓到頭,那恐怕就是最最悽慘的死法了。

    先暫時退一下……

    心中打定主意,避過陳驀那一抓。身體傾倒過程中的漠飛一腳踹向陳驀的腰間,打算藉助反力脫離戰圈。

    “啪!”漠飛的右腳,踹在了陳驀的左手掌心,準確地說,應該是陳驀的反應實在是快,在抓向漠飛失手的一瞬間便意識到後者可能要擡腳踹他的左腰,迅速回防擋下了漠飛這一腳。

    “哼!”陳驀淡笑一聲,這份笑容看在漠飛眼裡。卻叫他心中暗呼糟糕。

    “喝!”漠飛的不安應驗了,只見陳驀深吸一口氣。竟然抓着漠飛的右腳將其整個提了起來,繼而大喝一聲,將他重重甩在面前的地面上。

    “啪——!”

    結結實實的一聲脆響,漠飛嘴裡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雙手一撐地面,終於擺脫了陳驀。幾個後躍搖搖晃晃地回到歐鵬身旁。

    不過意外的是,陳驀彷彿沒有追擊的意思,只是皺眉觀瞧着自己持刀的右手,尤其是手臂關節。

    倘若看得仔細,不難發現。陳驀的持刀的右手手指微微顫抖着。

    真險啊……

    差點就被扳斷關節……

    漠飛這小子,這幾年大有長進啊,至少,對於時機的把握確實是精進不少,若是平日的自己,恐怕也來不及做出反應吧……

    幸虧這會兒的自己無論是反應還是腕力都要比平日強幾倍,因此,哪怕那時只殘存幾分舊力,亦能穩住手臂,不被他所得逞……

    將右手的戰刀換到左手,陳驀活動了一下右手,只感覺右手手臂關節傳來一陣酸澀、刺痛的感覺。

    韌帶還是拉傷了麼……

    皺了皺眉,陳驀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漠飛,眼中不由泛起幾許讚揚。

    真快啊……

    在自己施展激炎的情況下,這小子的速度竟然只比自己慢上一線……

    而與此同時,歐鵬正瞪大着眼睛望着身旁大口喘息不止的年輕刺客。

    “不……不礙事吧?”

    漠飛搖了搖頭,左手捂着肋骨位置抽了一口涼氣,不過待望見陳驀那換手持刀的異常舉動時,他眼中卻泛起幾分計謀得逞之色。

    “還不算虧……”捂着肋骨的漠飛低聲說道,繼而伸出右手解開右側腿袋的扣子,從裡面拿出幾圈鐵線來,朝着陳驀正色說道,“說實話,我不是很想用那個女人的招數,總歸我以往一直被她壓着……如今用她教授的招數來對付你,總覺得有點不舒服,不過比起天下第一刺客總歸美名,心中那份不舒服倒也變得沒有什麼了……小心了,陳驀!”

    “哼!”遠處的陳驀淡淡一笑,說道,“且不說陳某的右手還沒廢,就算被你廢了,你以爲你就穩贏了?”說着,他彷彿爲了驗證什麼般,左手猛地揮出一刀,只聽一聲尖銳的破風之響,一刀將一位試圖偷襲他的周兵將領斬殺,看似厚重的鎧甲,根本擋不住那剛猛的刀勁。

    “怎麼可能?!”且不說漠飛一眼的驚愕,歐鵬更是失聲喊出聲來。

    這個怪物……

    用左手跟右手都一樣麼?

    “是這樣麼……”深深吸了口氣,漠飛沉聲說道,“既然如此,漠某就不客氣了!——過了多久了?”最後一句,他是詢問歐鵬的。

    “四百息左右……”

    “唔!”漠飛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即便無法擊敗他,漠某亦能將其拖住,你注意莫要叫江陵兵鑽了空子!”

    “漠都尉放心!”聽着漠飛信心十足的聲音。歐鵬對他愈加信任,忽然,他好似注意到了什麼,從腰間拿出一小塊毛巾,遞給漠飛。

    “唔?”漠飛疑惑地望着歐鵬。

    “擦一擦……”指了指漠飛的臉頰,歐鵬低聲說道。“全是血……”

    “哦。”漠飛點點頭,接過毛巾,忽然,他雙目瞪直,難以置信地詢問歐鵬道,“你……你看得見我?”

    這不廢話麼?

    你又不是鬼,我爲何看不見你?

    歐鵬正要說話,卻見漠飛好似察覺了什麼,一臉惶恐地擡手摸着自己的臉。

    “布呢?我的布呢?——我用來蒙臉的布呢?”他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叫人看了感覺有些詭異。

    對面的陳驀似乎也注意到了漠飛的異樣,露出一臉莫名其妙之色,忽然,他好似瞧見了什麼,用刀尖挑起地上一塊黑布,神色古怪地對漠飛說道,“你在找這個?——方纔交手的時候就掉了……很重要麼?”

    “……”漠飛一雙眼睛瞪直了,幾次張大着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漠都尉?”歐鵬愕然地望着漠飛,他感覺方纔還氣勢迫人的漠飛。忽然間變得好似不堪一擊。

    “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不過陳某感覺,眼下的你似乎很好對付……”毫無頭緒的陳驀甩了甩戰刀,隨手將掛在刀尖的黑布甩到一旁,大步邁向漠飛與歐鵬所在兵陣。

    身後,數以萬計的江陵兵前赴後繼的衝殺過來。

    令歐鵬目瞪口呆的。方纔強悍到能與陳驀這個怪物單打獨鬥的漠飛,臉上竟然流露出幾分恐懼之色,不由自主地後退。

    “漠……漠都尉?上啊,你在做什麼?你到底怎麼了?”

    “不……我……我……”漠飛結結巴巴地說着,給一種懦弱到極點的錯覺。跟方纔與陳驀交手時的他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這傢伙究竟搞什麼鬼?!

    瞥了一眼與方纔判若兩人的漠飛,歐鵬顧不得那麼多了,提劍喝道,“衆兒郎聽令,誓死守住這裡,無論如何也不能叫江陵兵突圍出去!”

    “喔……喔……”周兵三三兩兩地迴應着。

    見此,歐鵬皺了皺,瞥了一眼明顯已指望不上的漠飛,深吸一口氣,眼中露出幾分決然,提劍朝着陳驀殺了過去。

    “哦?”似乎是注意到了提劍朝自己殺來的歐鵬,陳驀淡淡一笑,停下了腳步,以逸待勞。

    不過讓陳驀有些意外的是,明明已報以必死決心朝他衝來的歐鵬,在幾步之後竟然停下了腳步,一臉驚喜地望着陳驀的後方。

    唔?

    陳驀下意識地轉頭,自此戰開打以來從未有過波動的面色,竟然浮現幾分驚愕與駭然。

    “鐺——!!”

    刀槍相擊,一匹快馬掠過陳驀,停在歐鵬等周兵陣前。

    不知爲何,此間的周兵突然寂靜無聲,數息過後,爆發出一陣震天般的吶喊。

    “樑丘……將軍?!”

    “竟然是樑丘將軍?!”

    “炎虎姬,樑丘將軍!”

    “喔——!!”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僅僅幾十息之間,傳遍了此間的數萬周兵,使得周兵一度被陳驀一人所壓制的士氣頓時回升,甚至於,高漲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反觀江陵兵,卻是一個個呆若木雞,手足無措。

    畢竟在傳聞中,炎虎姬樑丘舞,那可是大周第一戰力,是傳說中數年前冀北一戰,獨自屠殺了三千餘外戎的怪物,如此也難怪周兵士氣高漲,江陵兵面如土色。

    然而就在這時,陳驀嘴裡卻吐出了一句讓歐鵬琢磨不透的話。

    “你……何人?”

    樑丘舞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帶着幾分怒意喝道,“樑丘皓,事到如今,猶執迷不悟麼?!”

    “樑丘皓……”陳驀臉上泛起幾分笑意,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知道你是何人了,既知我與樑丘家關係,又能輕易假扮堂妹,扮地如此惟妙惟肖……是弟妹吧?——鬼姬金鈴兒!”

    樑丘舞張了張嘴,啞口無言,擡手在臉上一抹。恢復了本來面目,正是鬼姬金鈴兒。

    非但歐鵬目瞪口呆,就連周圍那些周兵亦看傻了眼。

    金鈴兒有些納悶地望着陳驀,畢竟她並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露出破綻。

    “陳大哥如何看穿的?”

    因爲嫁給了謝安爲妻,謝安又尊稱陳驀爲兄,因此。金鈴兒便用大哥來稱呼陳驀,別看她平日裡很強勢,可事實上,她許多事上都奉夫婿謝安爲主。

    “這很簡單啊,”陳驀聞言淡淡一笑,說道,“倘若真是我那位堂妹的話,她是絕對不會跟我這般多話的,勢必是一見面就恨不得將我斬殺……對吧?”

    金鈴兒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聽陳驀身背後爆響一聲怒喝。

    “說的不錯!”

    那熟悉的聲音,令金鈴兒與陳驀面色微變。

    陳驀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入眼處,有一位與他一樣周身彷彿燃燒着火焰般的將領正騎着一匹汗血寶馬衝向他,如疾風般迅速,手中那柄長達八尺的寶刀,一看便知並非凡品。

    “鐺——!!”

    兩柄刀狠狠撞在一處。那強勁的力道,竟然叫陳驀都不由自主地彎曲後膝。

    “轟——!!”

    就彷彿剛纔陳驀力壓費國。此刻陳驀腳下地面轟然下塌,地面甚至裂開數條裂痕。

    甚至於,兩人力拼勁道所產生的氣流,叫附近的周兵與江陵兵難以睜開雙目。

    “砰!”深吸一口氣,陳驀猛地向後跳開丈餘,他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凝重,無比的凝重。

    同樣的舞炎二式……

    力拼一記幾乎不分秋色……

    火紅色的戰馬……

    長達八尺有餘的寶刀……

    儘管來人用灰色的斗篷罩住全身,但是她的身份,顯然是呼之欲出。

    那便是大周第一女將,朝廷第一戰力。四姬之首,東鎮侯,樑丘舞!

    “樑丘皓!!”隨手撕下身上的斗篷,露出一身赤紅色的鎧甲,樑丘舞死死盯着陳驀。

    這下麻煩大了……

    饒是陳驀亦不由暗自嘀咕一句,瞥了一眼金鈴兒,又瞥了一眼眼前那位威風凜凜的女將。

    “樑……樑丘將軍?”

    “這回真的是樑丘將軍!”

    “樑丘上將軍!”

    方纔被金鈴兒騙了一回的周兵,再度發出一陣發自內心的吶喊。

    似乎是注意到了周圍的周兵,樑丘舞擡起手握愛刀狼斬的右手,沉聲喝道,“諸君,可願隨本將軍左右,誅殺國家叛賊?!”

    “喔!!”數萬周兵振臂大呼,在氣勢上完全壓倒江陵兵。

    “那就……”擡刀一指不遠處六神無主的江陵兵,樑丘舞沉聲喝道,“殺!”

    “殺——!!”數萬周兵,猶如數萬虎狼撲向江陵兵,其士氣、其氣勢,很難想象,這竟是方纔那支一度被江陵兵壓制的軍隊。

    “只是一句話,僅僅只是一句話……”歐鵬難以置信地望着己方勢如破竹般殺敵的軍隊。

    不多遠,正指揮着兵馬的費國臉上不由露出幾分敬佩的神色。

    “不愧是……大主母!——何等驚人的威信……”

    當然了,也不是說每個人都對樑丘舞的到來而感到欣喜,比如說金鈴兒……

    “嘁!”親眼目睹樑丘舞一句話就讓冀州兵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可怕戰力,金鈴兒心中着實有些鬱悶。

    其實事實上她也清楚這個女人在軍方究竟有着何等的威望,要不然,她方纔也不會假冒樑丘舞相助冀州兵,不就是想借樑丘舞的威信激勵冀州兵麼?只可惜被陳驀看出了破綻。

    “你來做什麼?”金鈴兒略有些酸溜溜地問道。

    “我來何處,還需要向你稟報不成?還有,就算是姐妹,未經我同意假冒我名義……哼!——別忘了你的身份!”樑丘舞有意無意地暗示她身爲謝家長婦的崇高身份。

    “果然,就算是相處三年,老孃還是忍不了你……”金鈴兒咬牙切齒地說道。

    一聽到金鈴兒又再次自稱老孃,樑丘舞皺了皺眉,不悅說道,“金鈴兒,注意你的言辭。你早已並非流寇賊匪,出言鄙俗,如何襯地上你如今的身份?”

    “你說什麼?——流寇賊匪?你說老孃的金陵衆是流寇賊匪?”

    “……”似乎是注意到了金鈴兒臉上的怒容,樑丘舞猶豫了一下,轉移話題說道,“好了。此事暫且不論,你退下吧!”

    “倘若我說不呢?!”

    皺眉望了一眼金鈴兒,樑丘舞不悅說道,“此乃我樑丘家家事,幹你何系?——莫要插手!”

    “哼!鬼才管你樑丘家家事,我只是想替小賊擒拿此人!”

    “憑你?”樑丘舞冷哼一聲。

    “你什麼意思?”金鈴兒顯然是從樑丘舞的話中聽出了輕視的意味。

    “退下!”

    “就不!”

    “你……我以謝家長婦的身份,命你退下!”

    “你以爲老孃會服你?——好歹老孃還未小賊誕下一女,不像某人,至今毫無反應。再加上湘雨妹妹如今亦懷有身孕,若是她誕下一子,說不準誰纔是謝家長婦……”

    “熊——!!”樑丘舞身上那彷彿火焰般的氣息變得更爲激烈,甚至一度超過了陳驀,可想而知,眼下的她究竟有何等的憤怒。

    “你……究竟讓不是讓!”

    “就不信你敢把老孃怎麼着!——不讓!你退下看戲去吧,他,老孃自會應付!”

    “你!”樑丘舞氣地火冒三丈。可不得不承認,她確實不好將金鈴兒怎樣。想了半響,她只能低罵一句表示自己的憤慨。

    “俗婦!”

    金鈴兒一聽亦是大爲惱怒,反脣罵道,“你……你這個蠻橫不講理的女人!”

    “……”不遠處,歐鵬目瞪口呆地望着爭鋒相對的樑丘舞與金鈴兒二女,苦笑勸道。“大主母,三主母……兩位都是自己人,爭吵……不好吧?——不如聯手吧?”

    “聯手?”樑丘舞與金鈴兒聞言不約而同地瞥了一眼歐鵬,眼眸中憤慨之色,嚇地後者連連解釋。

    “大局爲重。大局爲重啊!此戰勝敗關係着我軍存亡大事啊,兩位主母……”

    “哼!”對視一眼,樑丘舞與金鈴兒不再鬥嘴,分別來到了陳驀兩側。

    “東西呢?”金鈴兒皺眉望着惴惴不安的漠飛,心中暗暗搖頭,這個曾經的對手,後來傳授過擊殺技藝的半個徒弟,平時倒是令人欣慰,不過在摘掉臉上的黑布後,還真是不頂用,丁點用都沒有!

    “……”漠飛唯唯諾諾地遞出了手裡的那幾圈鐵線。

    暗自搖了搖頭,金鈴兒右手在他手背上一拍,令其掌上那幾圈鐵線受力彈起,繼而迅速地抽離右手,抓住了那幾圈鐵線。不得不說,她的身手還是那麼靈敏。

    “不錯嘛,生了妮妮還有這身手……”遠處的樑丘舞淡淡說道,“可莫要拖我後腿!”

    “你在說你自己?”扯出一段鐵線,金鈴兒冷笑說道,“管好自己吧!——老孃不需要你來管教!”

    她二人,竟然默許了聯手對付陳驀的這件事?

    這兩位同樣心高氣傲、素來不屑與人聯手的的女人……

    或許,是她們本能地也感受到了,此刻默不作聲站在她們包圍之中的陳驀,究竟是何等的可怕令人心懼。

    然而反過來說,樑丘舞與金鈴兒聯手,就算是陳驀也感覺了莫名的壓力,並非是因爲二女都是他親戚的關係,關鍵在於這兩個女人,都擁有着可能將他殺死的實力,這是此地其餘周軍將領絕對辦不到的事。

    早知如此,就該聽晴兒的勸告乖乖撤退……

    這下可不妙了……

    眼神來來回回地掃視着樑丘舞與金鈴兒,陳驀額頭上滲出絲絲汗水,深深吐出一口氣。

    既然如此,那就唯有用盡全力了……

    眼瞅着同時向自己攻來的樑丘舞與金鈴兒二女,陳驀深吸一口氣,右手擋下了樑丘舞沉重的刀勢,同時左手從腰後摸出一柄短劍,架住了金鈴兒刺來的匕首,整個人,紋絲不動。

    “……”饒是樑丘舞眼中亦露出幾分驚色,要知道她儘管也只是用了一隻手,可是她終歸是騎在戰馬之上,可以藉助戰馬衝刺的力量,不會比平地上使用雙手弱上多少,可即便如此,陳驀依舊穩穩將她的愛刀擋了下來,甚至於,腳步紋絲不動。

    金鈴兒亦是大爲驚異,畢竟陳驀此前並沒有關注過她,看上去就像是憑藉本能的直覺,就擋下了她的攻擊。

    “鐺鐺——!!”

    “叮叮——!!”

    如同狂風驟雨般的十餘息,任憑樑丘舞與金鈴兒如何施展渾身解數攻陳驀的死角,最終卻都被陳驀擋了下來。

    何等敏銳的直覺……

    金鈴兒退後幾步,震驚地望着陳驀。

    而與此同時,樑丘舞亦勒馬退後幾步,神色複雜地望着陳驀。

    跟我一樣的直覺?不,還要在我之上……

    [祖父,我真的有習武的天賦嗎?]

    [呵呵呵,雖然小舞還只有八歲,不過,卻是我樑丘家數十年不遇的奇才呢!——我樑丘家祖祖輩輩,從來沒有……唔……有一位……]

    [那是誰?]

    [呵呵,是你的堂兄,樑丘皓……如果他還活着的話……]

    [很有天賦嗎?比我還有天賦嗎?]

    [啊,他是那種……就算不刻苦習武,每日混混日子,也勢必能威震天下的,百年不遇之奇才!]

    “……”回想起幼年時祖父的嘆息,樑丘舞不由咬了咬嘴脣,死死地望着陳驀。

    “我……還有未完成的承諾,豈能死在這裡?”眼神來回一掃樑丘舞與金鈴兒,陳驀的眼神逐漸沉寂下來。

    “如此,就算是你二人聯手,亦不見得能拿下我!——退下,我不想傷到你倆!”

    氣勢……

    變了……

    樑丘舞與金鈴兒對視一眼,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強大的壓迫力,就彷彿是一頭平日裡半睡半醒的猛獸,初次睜大了雙目。

    [祖父,那若是小舞的那個堂兄刻苦習武呢?]

    [他已過逝,還提這個做什麼?]

    [說嘛說嘛,祖父您說嘛!]

    [呵呵,好好好。倘若你那堂兄還活着,並且刻苦專研武學,那就……無人可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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