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蘇寧感到詫異,百思不得其解。
不追了?
明明占據上風的是段自謙,他因何緣故手下留情?
想不通,甚至下意識的警覺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由不得蘇寧不去多想。
「嗖。」
調轉身形,冷眼相觀。
蘇寧暗中提防的同時,丹田內,那顆代表第九式神通殺戮之道的種子緩緩亮起。
敵不動我動,此時不醞釀翻盤殺招更待何時?
「嗡嗡嗡。」
周身妖力充斥,血霧涌動,由霧化水。
「聚。」
垂落的右手緩緩抬起,五指鋪展,又猛的朝天拉扯。
「咚,咚,咚!」
悶雷接連炸響,震碎了黑雲,震散了狂風。
神通之勢初結,淡淡的血腥味瀰漫,不知從何而來。
「段老狗的底氣在哪?」
「他憑什麼認為我不敢動用殺戮之道?」
「難道他手上真的捏有專門對付我這一式神通的文殿禁術?」
「又或者……」
心念電轉,蘇寧不禁從全盤開始仔細分析道:「知願被我親手送出了武殿禁地,得肖不崇貼身保護,仙界無人能攔她去路。」
「她的安危不成問題,且此刻必然到了妖界。」
「師尊與血種在斬聖谷對抗運轉大陣的孤長笑,無論是哪種局面,他們倆都不可能落入下風,更不可能被段老狗先手擒拿。」
「剩下的嘛……」
眸子一黯,蘇寧的表情變的悲傷道:「肖不崇帶著知願離開武殿禁地時,曾在外層以秘術傳音告知我,那些被段自謙請去文殿做客的姜氏仙族與喬氏仙族的族人都死了。」
「死於他之手,總計六百三十七人。」
「只為不讓我遭受段自謙的要挾,可以全心全意的對戰。」
「包括神智全失的常念帝後在內……」
「常念帝後……」
想到姜常念,蘇寧心下一驚,如夢初醒道:「喬晚棠?」
「對,肖不崇離開時並未提及晚棠帝後,那麼她又在哪?」
「是否早就落入段自謙之手?」
後背發涼,頓感不妙。
蘇寧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前方,果然,似心有感應一般,慢悠悠踱步而行的段自謙身邊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一個女人,身穿水藍色長裙的妖媚女人。
如行屍走肉般的站在天穹尺上,目光呆滯,神情木訥。
不是喬晚棠又是誰?
「果然如此。」
一聲輕嘆,蘇寧運轉的法則之力徒增生澀之感。
那來自靈魂深處,屬於姜臨安烙印在神魂里的情感似在強行阻止他圓滿殺戮之道。
「如何,我這一手棋下的妙不妙?絕不絕?」
眼見蘇寧有放棄神通聚勢的念頭,段自謙忍不住的譏笑道:「我早說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文殿百萬餘年的古老傳承,要底蘊有底蘊,要底牌有底牌,你憑什麼跟我斗?」
「不說你蘇寧只是來自我八百仙界圈養的畜生界,就單說心智權謀,便是讓你先行一步,老夫也猜得到你接下來三步會怎麼走。」
「知己知彼,你的一舉一動,一念一想,皆在我計劃之內,無處可逃。」
「嗖。」
操控著天穹尺,段自謙縮地成寸,眨眼間來到蘇寧身前百米。
「聚吶,這殺戮之道不是你最大的翻盤籌碼嗎?為什麼不趁早使出?」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三分鐘的限制時間可快被你浪費完了。」
「唔,好像就剩最後一分鐘了。」
故作驚恐的豎起一根手指,段自謙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有人質在手,他自是有恃無恐。
「我不是姜臨安,不可能在這節骨眼上因一人而放棄陪我賭上全部的妖魔兩界。」
「哪怕她是姜臨安青梅竹馬的愛人,亦曾有恩於我。」
「大局當先,這一點我還是分得清,拎得清的。」
目露堅毅,那因姜臨安而產生的信念動搖被蘇寧狠狠的壓制。
「唰。」
仰頭爆退,妖蹤無痕配合化虛術,蘇寧一遁無影。
段自謙面不改色,一把抓住喬晚棠的肩膀,將其推到前方道:「來吧,現在的她等同老夫的第二道分身。」
「在她體內,有我集禁術煉製的「心神氣息」。」
「當你的殺戮之道祭出時,那滔天殺意會第一時間鎖定她,而非老夫這遠遠逃離的本尊。」
撕裂的空間內,蘇寧縹緲難尋的嗓音傳出道:「你覺得我會信?」
段自謙冷笑道:「是真是假,你一試便知。」
說罷,他安心等待,半點不見本該有的慌色。
「嘩啦啦。」
天際之上,隨著蘇寧勢達巔峰,那原本飄蕩在半空的稀薄血霧赫然結為實質。
一片片的相連,直到遮天蔽日,形成汪洋血海。
「段自謙……」
厲喝聲響起,威壓接踵而至。
翻騰的血海中,蘇寧乘風破浪,負手而行。
一縷縷的黑煙在他頭頂燃燒,衍生出姿態各異的萬千妖魔。
一化十,十化百。
層出不窮,變幻無盡。
「轟。」
直到血海停止流動,密密麻麻的,蘇寧身後的虛空站滿了妖魔虛影。
「殺戮之道,明悟血腥,通於殺戮。」
「以鮮血為引,屍骨鋪路。」
「是殺,但對我而言……」
踏血河行走,戰意節節攀升。
這一瞬間,蘇寧似乎不再是蘇寧。
他是姜臨安,六千年後重回於世的三界第一天才。
「是新生啊。」
幽幽嘆息,八方迴蕩。
「嗒。」
俯身向前,右腳轟然踩出。
「崩崩崩。」
停止的血河宛如千軍萬馬奔騰,與那萬千妖魔虛影相融,頓時掀起波瀾萬丈。
「受死。」
蘇寧的身影越發渺小,小的像是一個黑點。
但他指尖迸發的一抹明光卻格外奪目,亮如星辰。
「嗷嗚……」
妖魔嘶吼,仿佛受到召喚般張牙舞爪。
於是乎,肉眼可見的一抹鋒芒照亮了天地。
它像是小世界的太陽,在清晨的早上冉冉升起。
驅逐黑暗,迎來光明。
是新生,是希望。
又像是八月十五的月亮,皎潔如玉盤,神秘聖潔。
抹除世間污穢,賜予眾生清淨。
是溫暖,是團聚。
這股力量看似弱不禁風,可那其中蘊藏的毀滅性的波動卻讓段自謙毫不猶豫的向後退去。
曾經的葬魔山脈,他已然領教過殺戮之道的可怕。
若非如此,他又哪用得將喬晚棠帶入星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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