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長空，綿延數十里。

  是仙人的隕落，是鮮血的噴灑。

  是魂魄消散前的不甘咆哮，是元神盡碎後的滔天怨氣。

  沒人知道蘇寧殺了多少人，又還會殺多少人。

  倉皇奔逃下，仙界修士只見一抹金光穿透雲層，若隱若現，似隨時都會降落。

  繼而漫天血雨飄淋，冰冰涼涼，震懾人心。

  「長傾帝尊？」

  「呵，不錯。」

  「這一路走來總算遇到條大魚，真仙十七品的一界之主。」

  「如果我沒記錯，當年我初來仙界時，你是站在火玄等人一方的。」

  「幫著火玄說話，那就是段自謙養在外面的狗咯？」

  「唰。」

  銀光閃爍，刀芒初顯。

  蘇寧尚在三萬米之外，心神凝聚的長刀卻憑空呈現在長傾帝尊的頭頂。

  確切來說，是懸浮在長傾仙宮大殿的正上方。

  「轟隆隆。」

  霎時間的地動山搖，塵煙繚繞，恐怖威壓下，那些駐守在山門廣場的長傾仙界的內外門弟子們一個個發出悽厲尖叫，七孔流血的同時又踉踉蹌蹌的癱軟倒地。

  四肢蜷縮，皮膚開裂。

  痛到無力出聲，全身顫抖不停。

  如此，前後僅才兩個呼吸，數百人魂飛魄散，一命嗚呼。

  「蘇寧。」

  空曠大殿內，長傾帝尊嘶聲低吼，面部猙獰。

  其牙關緊咬著舌尖，雙臂橫擋於胸前。

  「砰。」

  武氣涌動，衣袍鼓漲。

  他系在腰間的乾坤袋爆炸了，以極快的速度飛出一枚黃燦燦的長條玉簡。

  「想殺我？哈哈哈，做你的春秋大夢。」

  「本尊修行至今樹敵無數，早就暗中防著這一天。」

  「為此，我不惜以一整座廢棄星界的殘存資源從武殿老祖孤長笑手裡換來了一張蘊藏著半聖第七境大圓滿修為的護身底牌。」

  「除非你是半聖第八境，否則一招之內絕對破不開我的護身光罩。」

  「而這一招的拖延對我而言已然足夠……」

  「呼啦。」

  話音未落，玉簡成灰。

  澎湃文氣的加持下，千絲萬縷的透明線條開始圍繞著長傾帝尊旋轉。

  從上至下，一圈圈，一層層，直至首尾相連結為實質。

  「鎮。」

  眼綻凶光，厲聲長喝。

  長傾帝尊視門下弟子的慘死如無物，一心只為抵擋住蘇寧的攻擊。

  「崩崩崩。」

  寒鐵鍛造的大殿屋檐寸寸崩塌，刀芒一閃而逝，一劈到底。

  「一招不夠？那兩招呢？」

  戲謔嘲弄的聲音在光罩外悶聲作響，帶著一股子殺雞儆猴的意味調侃道：「此刻雖在仙界地盤，但只要我不停下，你得以依仗的段老狗最快也得兩個小時才能追上我。」

  「這期間遇我者死，攔我者死，千千萬萬，不計其數。」

  「莫說孤長笑半聖第七境大圓滿的防禦光罩，便是第八境，第九境又當如何？」

  「底牌是死的，我是活的。」

  「我有源源不斷的法則之力可以使用，三招定叫你灰飛煙滅。」

  「而你，你還有第二張底牌嗎？」

  嗤笑連連，刀芒無限放大。

  如烈火焚燒的虛影中，那凌厲鋒芒以雷霆之勢狠狠撞擊在長傾帝尊體外的光罩上。

  「嗡。」

  嗡鳴不絕，刺人耳膜。

  下一刻，兩股法則糾纏，你來我往，似龍虎相鬥，聲勢浩蕩。

  「吱嘎嘎。」

  大殿的銅牆鐵壁在反彈力道的撞擊下歪斜扭曲，一寸寸的往地面深陷。

  樑柱橫斷，鐵屑紛飛。

  頃刻間，這座原本豪華至極的雄偉仙宮被徹底摧毀，再也看不到從前氣勢磅礴的影子。

  「蘇寧……」

  黯淡光罩內，長傾帝尊膝蓋彎曲，腰部下沉，呼吸顯的急促而絮亂道：「你每在我這浪費多一秒，逃出仙界的希望就小一分。」

  「拿我這天道之下的真仙境出氣，間接將自己置於險境之中，你覺得值得嗎？」

  「咚。」

  回應他的，是蘇寧疾馳穿行中揮砍下的第二刀。

  相較於第一刀的內斂，神出鬼沒，這第二刀不掖不藏，落下的光明正大。

  「你……」

  「你當真非要殺我不可？」

  長傾帝尊面露俱意，終是在這第二刀的刀光映照下升起一縷難以抑制的恐懼。

  他很清楚，蘇寧先前說的是事實。

  半聖第七境大圓滿的護身光罩並非牢不可摧，它也有消耗殆盡之時。

  他不是半聖強者，無法為這份底牌補充法則之力。

  反觀蘇寧，恰巧路過長傾仙界，前後得花一炷香才能離開。

  這一炷香里，別說三招了，他完全有能力使出十招，甚至二十招。

  半聖境的二十招，這是什麼概念？

  蘇寧既然有本事從段自謙的神通圍困下順利脫身，則說明他起碼是半聖第六境後期到半聖第七境中期的修為。

  即便孤長笑煉製的玉簡再厲害，它也經不起同境界修士一而再再而三的大力破壞。

  「啵。」

  輕微的脆響在腦海浮掠，是光罩表層肉眼可見的蛛網密布。

  武氣大量流逝，內部運轉的法則光片直接毀去三分之二。

  「段老祖救我。」

  眼看再有一刀護身光罩即將破碎，面如死灰的長傾帝尊立馬向此刻已經躍過長傾仙界邊境之門的段自謙求救。

  「現在知道怕了？」

  「嘖，是不是晚了些？」

  妖氣來襲，在大殿廢墟之上捲起狂風肆虐。

  飛沙走石，電閃雷鳴。

  「萬刀斬。」

  伴隨著蘇寧的大手從虛空深淵中伸出，刀影一變再變，千影幻化，萬影交織。

  「我說了，今日沒人能救你。」

  「你用的是武殿護身底牌，我便以武殿秘術，孤長笑自創的萬刀斬將其破之。」

  「不急，你不會是我殺掉的第一個一界之主。」

  「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直到那些曾經算計我，害我之人全部死絕，我要三界之中再無仙界。」

  「此言，我蘇寧以聖人大道立誓。」

  「仙界不滅，我蘇寧永不入大道。」

  「咔嚓。」

  萬刀重疊，光罩消失。

  有一線筆直的刀鋒割開了長傾帝尊的頭顱，而他卻渾然不知。

  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他極其費力的大口喘息。

  「呼，哈。」

  「呼，哈。」

  胸膛劇烈跳動，突然間血花四濺。

  「我……」

  疼痛來臨，長傾帝尊痛苦低頭。

  他的心臟被妖氣腐蝕，腹部以下只剩白骨。

  元神在移位，神魂被抽離。

  三魂七魄游離體外，似孤魂野鬼無家可歸。

  耳旁傳來的，是蘇寧響徹八百仙界的誓言：「我蘇寧以聖人大道立誓，仙界不滅，永不入大道。」

  「仙界不滅，永不入大道。」

  「不入大道。」

  「咳。」

  捂著血流如注的胸口，長傾帝尊輕輕的咳嗽。

  他看到了來晚一步的段自謙，也看到了在蘇寧立誓之後的仙界天空。

  黑雲壓墜，黑日當空。

  那是傳說中有聖人之資，不入聖人大道引起的聖人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