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臨安的記憶很雜,雜如古籍,又特別的混亂。
若是將蘇寧大腦的看做一間佔地十平方左右的書庫,那麼單是姜臨安一個人的記憶就佔據了足足九平方。
數不清的記憶碎片在蘇寧腦海懸浮,只等他去觸碰,去完完全全的融合。
“方法方法……”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姜臨安應該是踏入半聖境後修爲停滯不前,被逼無奈下才強改道心爲殺戮。”
“既是如此,他半聖境之前的記憶就不用查閱了,重點是半聖境後。”
“半聖第幾境改的道心?”
自言自語,自顧發問。
蘇寧舒展的眉頭時而皺起,時而放鬆,赫然沉寂於尋找無視道心侵擾神智的辦法之中。
“真仙十九品,不,不在這。”
“這時的姜臨安修行七千年,得文殿九個老不死悉心調教,道心立爲“順”。”
“走的是順勢而爲,順應天命的長生之路。”
“與殺戮不沾邊,也看不到半點嗜殺好鬥的跡象。”
“半聖第一境……”
“恩,第一境時道心沒變。”
“第二境也是一樣。”
“第五境……”
“第七境……”
“咦……”
查到姜臨安半聖第八境時的記憶,蘇寧一聲輕咦,不自覺的睜開雙眼。
“八千四百一十三年,在仙界四大凶地之一的玄陰海,姜臨安曾遭魔祖血種偷襲。”
“兩人同爲半聖第七境,誰也奈何不了誰。”
“然而那一場戰鬥卻讓姜臨安心有所悟,於玄陰海底閉關三月,成功領悟第八式神通。”
“同時,他順應天命的道心亦在不知不覺中被種下了血腥的種子。”
“確切來說,是血種修煉的“無量噬魔決”於冥冥中對姜臨安產生了某些特殊影響。”
“導致他而後的兩百年裡性情大變,變的暴戾殘忍,嗜血成癮。”
“一反常態的大殺四方,一言不合碎人神魂。”
“沒錯,這時的他已強改道心爲殺戮。”
“呼,終於被我找到了。”
面露驚喜,蘇寧忍不住的長吐一口氣。
緊繃的心神有所鬆懈,他開始不急不躁的融入姜臨安道心更改後的記憶。
“八千六百六十三年,殺戮道心最終引起了姜臨安執念衍生心魔,再難壓制本心。”
“他孤身一人闖入萬妖窟歷練,從第一層殺到第十三層。”
“所到之處,鮮血匯聚成河,觸目驚心。”
“萬妖窟徹底被他殺空,以一人之力橫掃仙界真仙八品以下無人敢進的凶地,黑髮染白霜。”
“一夜白頭,他沉浸於血海陶醉,漸漸摸到第九式神通的影子。”
“奇怪,他怎麼做到的?”
“半聖第八境到第九境,他的殺戮道心從大成中期輕而易舉的步入大成後期。論兇險程度,是遠遠超過我當下真仙十品的門檻。”
“包括他破境後與喬晚棠相聚,指點姜常念修行,意氣風發的返回姜氏仙族。他竟然不曾傷害身邊任何一位親近之人,絲毫不受道心牽連。”
“嘖,見鬼了不是?”
一頭霧水,蘇寧不得不“重複翻閱”姜臨安破境時的那段記憶。
“心境幻象,他明明和我一樣經歷了,爲什麼就能一帆風順的通過?”
“他所看到的幻象世界裡,姜常念喬晚棠等人分明全都出現了。這一點,我看的很清楚,不可能有錯。”
“再則,當時的姜臨安也沒有動用修爲壓制,心境幻象之下,他在乎的那羣人彷彿憑空消失。”
“該死,我到底疏忽了哪個關鍵地方?”
額頭滲出汗水,蘇寧焦急無比。
真仙九品大圓滿與真仙十品初期看似只有一步之遙,可這一步的距離實在太大了。
大到蘇寧能否坐穩妖徒子之名,能否在五百妖族面前證明自己。
他很清楚,以他目前的實力施展秘法配合天妖荒古堪稱無敵的恐怖妖身,是有能力與真仙十三品的妖修鬥上一鬥的。
後期,大圓滿,這都沒問題。
鹿死誰手未可知,蘇寧有信心立於不敗之地。
但一旦碰上真仙十四品的妖修,他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不管是初期還是中期,他都必敗無疑。
更何況蘇寧早已借心神窺探,外面聚集的數千妖族修士裡有兩位真仙十四品大圓滿的妖王存在。
真仙十九境,一境一層天。
九品拜將,十三品封王。
十三品以上,便有了爭奪一島妖尊的資格。
若非妖界五百妖尊最低修爲者是真仙十五品,那兩人完全有機會佔據一島之地榮升妖尊之位。
這般強大的對手,蘇寧豈敢掉以輕心?
“好端端的,幻象開啓中,姜常念等人沒理由平白無故的消失。”
“姜臨安做了什麼?”
“他動了嗎?”
輕輕的拍打腦門,順勢擦去額頭往下流淌的汗水,蘇寧挺直腰桿,一次又一次的在姜臨安的記憶裡抽絲剝繭。
半天,一天,三天。
時間悄然流逝,蘇寧幹坐不知。
他很累,精神上的透支讓他很想躺下去睡會,哪怕是一個小時。
什麼都不想,不做,不動,好好的放鬆一下。
可他知道外面的形勢,那數千妖族修士全都在等着他出關。
走出洞府的那一刻,則寓意着驗證妖徒子天資與實力的戰鬥正式打響。
他逃不開,躲不掉的。
除了正面應對,別無它法。
“姜臨安沒動,那麼幻象世界裡誰在動?”
“不,他們全都沒動。”
“但凡是姜臨安在乎之人,隨着他目光所及之處……”
“目光……”
一瞬間的呆滯,蘇寧瞳孔擴張,似突然明白了什麼。
“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發了瘋的大笑,異常興奮與激動道:“姜常念不是姜常念,她被姜臨安視作幻象世界裡的第二個自己。”
“喬晚棠不是喬晚棠,她同樣被姜臨安視爲性命相連的自身。”
“肖不崇,姜氏仙族的族人們,十人,百人,千人,萬萬人又如何?”
“自己能殺自己嗎?”
“幻象由心境生,心境卻是由渡劫之人產生的。”
“我說那是我,那就是我。”
霍然起身,蘇寧眼綻精光。
大型聚妖陣內停滯運轉的妖氣再次沸騰澎湃起來,宛若長龍遊蕩盤踞在洞窟上空。
“真仙十品,嘿,哪怕我此刻體內有傷,我亦照破不誤。”
“嗡嗡嗡。”
眉心黃光閃爍,蘇寧凌空落座。
洞窟外,妖雲再聚,一連生九朵。
九朵之後,第十朵隨之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