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所謂的尊嚴，骨氣，驕傲，在遇上黑骨這樣的半聖強者時，頃刻間不復存在，盡數化爲泡影。
哪怕蘇寧有心想讓自己變的“無所畏懼”，想以同等姿態去正視黑骨。
可當開口的那一刻，他輸了。
心慌意亂，語氣盡顯卑微。
是無形中的壓制，更是他不願葬身於此的退縮。
“你說的，本座不信。”
面對蘇寧迫於無奈的解釋，黑骨咄咄逼人道：“法相被吞，丹田被廢，此刻的你，無疑是廢人一枚。”
“能否重返仙界尚未可知，何談天道立誓？”
“再則，姜臨安的記憶屬於你，你既能融合三分之一，那就肯定能融合全部記憶。”
“需要多久？本座不介意多等幾天。”
蘇寧鄭重道：“不敢瞞妖祖，修爲盡失，我根本融合不了餘下的記憶。”
“姜臨安的傳承，我需藉助心神融合。”
黑骨放聲大笑，氣勢驚人道：“所以，你要本座等你修復丹田與氣竅，重返當日巔峰修爲。”
蘇寧苦澀道：“我也不想讓您久等，可事實的確如此。”
黑骨緩緩擡起右手，於電光火石間點在蘇寧的眉心道：“太久了，本座等不了，也不想等。”
“與其等你療傷完畢，不如由我親自挑選出那段記憶。”
“你看如何？”
全然不給蘇寧反抗的機會，他指尖黑霧噴涌，一股腦的將蘇寧籠罩在內道：“本座做事，向來喜歡佔據主動，而不是被人牽着鼻子走。”
“尤其是你這種廢物螻蟻，你有資格和我談判嗎？”
嗓音森冷，高高在上。
黑骨眼綻厲光，周身法則運轉。
蘇寧面露痛苦，氣息凌亂，腳步虛浮的朝後退去道：“傳承與我神魂相連，強行攝取我腦子的記憶，必將有損神魂。”
“輕則神智瘋癲，重則當場斃命。”
“另外……”
眼珠凸鼓，眼底猩紅密佈。
蘇寧身體顫抖，嘴角卻擠出怪異笑容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捫心自問，您當真只是爲了妖界聖兵“太古封元塔”才動我的記憶？”
“呵，我不妨實話告訴你，這一切，姜臨安早就有所預料。”
“那一日的葬魔山脈，他賜予我的九式神通與記憶是單獨分離開的。”
“不管你先要哪一份，神魂一旦遭受重創，另一份則自動毀滅。”
“不信的話，您儘管嘗試。”
“反正我這種畜生界的小蝦米死不足惜，也確實早該死的乾淨了。”
“呼。”
黑霧崩散，黑骨垂直的右臂猛的縮回。
他將信將疑的打量着視死如歸的蘇寧，神情變幻莫測。
時而眼角抽動，時而皺眉不語。
似在分辨真假，權衡利弊。
“怎麼？被我說中了？”
肉身得以恢復自由，蘇寧頓感輕鬆。
在鬼門關溜達了一圈，他心底的恐懼間接減少，反倒多了一絲冷靜。
於是，他忍不住的譏誚諷刺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到了您這種境界層次，貪心可真不是什麼好事。”
黑骨撫袖轉身，面朝山下，金服鼓動道：“本座只是在考慮，到底哪一份才能利益最大化。”
“如你所說，這兩份，我都想要。”
“一個關係到我妖界聖兵的下落，一個，是虛子成聖後八百仙界最有望飛昇十六處大世界之人的半聖感悟。”
“神通？”
“小子，你太小看本座了。”
“區區九式神通，即便它威力再大，終究是爲他人量身定做的衣衫。”
“衣衫不合身，徒有其表，等同雞肋。”
“我要的，是能給我些許點撥的半聖感悟，半聖第七境以上的感悟。”
蘇寧故作恍然，爲此行的真正目的拋磚引玉道：“既然都想要，您何不問問我願不願意給呢？”
“強取豪奪只佔一份，您不甘心，且失信於荼雀，也不好交代不是？”
黑骨面色不動，語氣玩味道：“哦，聽你這意思，你是想和本座做交易？”
蘇寧淡然道：“是。”
“太古封元塔的下落，待我融合全部記憶後，我會第一時間告知。”
“而半聖第七境以上的感悟，我現在就能給你。”
黑骨反問道：“你要什麼？”
蘇寧難掩期盼已久的激動，大步上前道：“我的妻子，你從華夏小世界抓來的靈溪。”
黑骨茫然道：“你的話，本座沒聽明白。”
“我幾時去過華夏？又幾時抓的你的妻子？”
滿心疑惑，他當即轉過身道：“誰告訴你本座抓了你的親人？”
蘇寧急躁道：“我親眼所見，血親推演法下，我看到的場景，那分明是妖界。”
“你強斬因果，重傷聞人前輩……”
“我雖然沒看清你的面容，但羣妖朝拜，叩跪東方。”
“黑袍人腳踏九頭青獅，四周流淌的法則之力是半聖境無疑。”
“妖界只有你一位半聖強者，不是你是誰？”
語速越說越快，蘇寧悲憤交加，怒氣橫生道：“身爲妖界之主，三界僅有的四位半聖之一，您難道敢做不敢當？”
黑骨呵斥道：“混賬，本座一向敢作敢當，何懼你等無能小輩？”
“抓了就是抓了，沒抓就是沒抓，睜眼說瞎話，我又不是文殿段自謙。”
“文殿……”
話說一半，他似突然想到了什麼，深陷的眼窩赫然爆發出兩道精光道：“是他。”
“哈哈哈，我明白了，段自謙啊段自謙，好一個禍水東引瞞天過海。”
“九頭青獅，想來，那是你從斬聖谷得來的妖聖龜甲。”
“以此攪亂因果，順便嫁禍於我。”
“嘖，厲害。”
“這筆賬本座記下了，早晚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蘇寧不明就裡，但也從黑骨的自言自語中察覺到某些蹊蹺之處。
思緒混亂，他旁敲側擊的問道：“您是說，抓走我妻子的是文殿段自謙？”
黑骨不說話，隨手丟出一支白色玉簡道：“當日所發生的事，本座恰好將它烙印在玉簡內。”
“無需動用心神，貼於眉心即可。”
“你慢慢看，看好了記得將我想要的東西給我。”
涼風起，黑骨不見蹤影，僅剩蘇寧一人獨立山巔。
他緊緊握着玉簡，小心的將它遞到眉間。
“轟。”
大量的畫面片段涌入腦海，又很快結成完整的場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