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門大開，陣法消散。
當荼雀帶着蘇寧前來面見黑骨時，燈火通明的大殿內卻空無一人。
有真仙一品的小妖守候於此，躬身稟報道：“雀尊，妖祖說他在“黑龍河”等你們。”
荼雀低頭不語，似有所悟。
蘇寧好奇道：“黑龍河在哪？又是什麼地方？”
之所以會這般迫切詢問，歸根究底，是他精力有限，實在受不了這一路上的來回顛簸。
他已不是仙人，法相被吞，修爲盡失，且連續三個多月的趕路。
哪怕有大黑驢貼身保護，他仍然覺得自己很累。
心累，體乏。
那是一種難以對外人訴說出的痛苦，讓他備受煎熬。
“黑龍河是妖界三大禁地之一，上一任妖祖隕落之地。”
目光閃爍，荼雀正色回答。
說罷，她重新挽起蘇寧的手道：“記住，有關大哥的一切，無論你知不知曉，能不多說就儘量別多說。”
“言多必有失，禍從口中來。”
“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七千年前大哥曾強闖黑龍河，強行奪走我妖界聖兵“太古封元塔。””
“那一戰，妖祖重傷敗退。”
蘇寧震驚道：“姜臨安幹嗎要搶你妖界的東西？”
“那，那什麼聖兵什麼塔的，對他有用？”
荼雀不動聲色的提醒道：“這一點，大概也是妖祖想知道的。”
“所以，你千萬想清楚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能說的，不能說的，你務必得做到心中有數。”
“陳年舊事，妖祖真要細算的話，或多或少，你得給出點誠意。”
“如此，你方能在妖界不受任何外物打擾的前提下修復受損的氣竅與丹田。”
“這裡，畢竟是妖界。”
最後的一句話，荼雀似有感而發，意有所指。
不管蘇寧聽沒聽懂，她腳步前移，破空而去。
蘇寧煩躁道：“實話實說，姜臨安的記憶我只融合了不到三分之一。”
“啥子太古封元塔，我腦子裡一點印象都沒有。”
“真要拿這個爲難我，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來的痛快。”
荼雀安慰道：“別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我呢。”
“除非我死，不然一定保你活着離開妖界。”
話音落，虛空破碎，隱隱呈現出一條由法則力量匯聚的黑暗通道。
荼雀解釋道：“這是小挪移陣，歷代妖界先輩佈下的。”
“如我之前從青雀島趕去荒疆邊界接你，百萬多裡的路程，我只用了半柱香。”
“藉助的，正是妖界一千三百六十七座島嶼間串聯的“大挪移陣”。”
“半聖半聖，同樣的陣法，一旦蘊藏法則之力，其威力將遠超真仙境修行者。”
“強如我這般位列巔峰的真仙十九品，一樣做不到凌駕於天道之上。”
蘇寧感慨道：“仙與凡的差距，不過是從頭來過罷了。”
荼雀贊同道：“是這個理。”
“嗖。”
疾馳奔行，光線越發黯淡。
直到再也看不到一點光亮，差不多飛了半盞茶的時間。
當前方傳來浪濤拍打聲，一股夾有腐爛氣息的泥腥味被蘇寧吸入肺腑。
他下意識的緊捂口鼻，頓感作嘔。
荼雀伸出右手，輕輕點擊道：“到了。”
“咔嚓。”
畫面破碎，出現在蘇寧眼前的，是一條壓根望不到邊的無盡長河。
河大如海，蜿蜒如龍。
有一峰獨立，高聳入雲，懸浮於河流之上，被濃郁黑霧包裹。
荼雀雙手結印，灑下萬道金光。
下一刻，她俯身一拜，態度恭敬道：“荼雀求見妖祖。”
怪異的禁地內，久無應答，更不見妖祖黑骨的身影。
然而不消多時，奔流不息的河面突然變的平靜。
河水一分爲二，有大小不一的透明階梯快速衍生。
一層接着一層，直達峰頂。
“走。”
荼雀二話不說，拉着蘇寧踏上階梯。
“啪啪啪。”
兩人每走一步，身後階梯立馬斷掉一層。
速度越來越快，聲響震人心魄。
蘇寧明明沒回頭，卻能清楚看到階梯斷裂後的恐怖。
黑色的河水下，無數骷顱猙獰怪笑。
數不清的妖獸張着血盆大口蠢蠢欲動，似在等待食物的降臨。
“什麼鬼。”
心驚膽顫，蘇寧臉色發白，冷汗狂流。
荼雀警告道：“別想，別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若害怕，它就是真的。”
“你若無懼，它便是幻象。”
蘇寧趕忙閉上雙眼，拋去腦中雜念。
“砰。”
一步登頂，黑霧盡退。
百丈範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前方數十米，身穿金服的黑骨端坐於崖邊平滑的巨石上，一動不動，如似木雕。
荼雀俯身再拜道：“屬下拜見妖祖。”
“呼。”
涼風起，金服身影嗓音溫醇道：“來了啊。”
“好，你先退下。”
荼雀小心翼翼道：“蘇寧……”
黑骨擺手道：“放心，本座不會傷他的。”
“你此番突破真仙十九品有功，於情於理，我都得給你這個面子。”
荼雀欣喜道：“多謝妖祖。”
一邊回話，她一邊朝蘇寧使了個眼色。
默默退後，轉瞬無影。
待得山頂只剩下蘇寧，黑骨慢悠悠的站起身道：“如何，對這地方可有熟悉之感？”
“當年，你正是在此擊敗本座，強行奪走我妖界無上聖兵“太古封元塔”。”
“那一戰，是本座此生最大的恥辱。”
“愧對妖界先輩，終日不得安生。”
“但我萬萬沒想到，那般舉世無敵的你竟然會飲恨而終太虛山。”
“這是爲什麼？”
自言自語，自顧自問。
他猛的轉身，凌厲的眼神瞬間鎖定惶恐不安中的蘇寧道：“兩個問題，一五一十的回答我，我放你走。”
“這是你欠我的，今日必須還給我。”
蘇寧暗暗叫苦，後背被汗水溼透，通體生寒道：“妖，妖祖，我是蘇寧，不是你要找的姜臨安。”
黑骨冷笑道：“可你腦子裡有原本屬於姜臨安的全部記憶，你，等於是第二個姜臨安不是嗎？”
不待蘇寧反駁，他悄然逼近，不容拒絕道：“說，太古封元塔在哪？”
“我妖界的聖物，你理當物歸原主。”
蘇寧坦誠道：“姜臨安的記憶，我勉強融合了三分之一，關於太古封元塔的那段記憶，我暫時還沒看到。”
“我可以以天道立誓，如有假話誆騙你，叫我神魂俱滅，再無重返仙界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