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長遠縣,某汽車維修店門口。
不分晝夜的連續趕路,兩名武力六層的崑崙弟子夜以繼日的輪換駕駛,這輛價值一百多萬的豪華房車不出意外在半路歇火。
僥倖的是距離縣城很近,花費一千多塊叫了輛拖車,倒也沒費什麼功夫。
趁着工作人員檢查故障的空隙,靈溪陪同蘇寧去購物商場買了幾身冬裝。
輕便的羽絨服,加絨休閒褲,以及四五雙不同款式的運動鞋。
而後,蘇寧提議去郊區爬山,放鬆下心情。
車子要到下午才能修好,閒着也是閒着。
靈溪表示贊同,兩人當即打車前往縣裡唯一的旅遊景點“淨瓶山”。
據修車師傅介紹,淨瓶山上有座觀音廟,香火旺盛,有求必應。
不管是單身男女求姻緣,新婚夫妻求子,還是身懷惡疾之人求平安。
但凡心懷敬意,每逢初一十五過來上香,最多一年,一定會心想事成。
師傅說的玄乎其神,煞有其事。
蘇寧聽的津津有味,權當茶餘飯後的神話故事。
出租車司機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胖子,長的肥頭大耳,白白淨淨。
一聽蘇寧要去觀音廟,立馬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的說起觀音菩薩的“豐功偉績”。
什麼南門菜市場賣豆腐的李家小兩口,結婚十三年,愣是生不出孩子。
大大小小的醫院跑遍了,各種中藥調理,仍舊無濟於事。
最後在淨瓶山許願,風雨無阻上香一年,嘿,就這麼神奇,去年成功誕下龍鳳胎。
兩個小寶貝眉清目秀,聰明伶俐。
北門孫家老太太,鼻後腔長了個瘤,時不時的流鼻血,止不住的那種。
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鼻腔癌。
老人家嚇的半死,以淚洗面。
家裡兒媳孝順,爲她許願求藥,每日誦讀《觀音經》。
不到半年,鼻子裡的腫瘤自動消除。
再去醫院複查,醫生大眼瞪小眼直呼好傢伙。
東羊村的賀老頭,他家大兒子三十六歲,性格孤僻,沉默寡言,遲遲找不到對象。
聽人說觀音廟……
胖司機口若懸河,唾沫星子直飛。
蘇寧有一茬沒一茬的接話,假意客套。
到達目的後,司機打卡計費,一百六十塊。
蘇寧似笑非笑道:“十公里的路程,您硬是帶着我們在縣裡繞了好幾圈,真不容易。”
中年胖子臉色微紅,訕訕狡辯道:“近路堵車,我只能繞遠路,也是與您方便。”
蘇寧丟下五十塊道:“我是外地人沒錯,可我不是傻子。”
“車費三十,剩下二十給您買水喝。”
“下次啊,專心開車少說話,不是人人都像我這麼愛聽故事的。”
胖司機不依不饒道:“還價沒您這麼還的,多少給個一百。”
蘇寧掏出手機,假裝撥打投訴電話道:“您不怕麻煩,我不介意多等一會。”
司機面露兇相道:“威脅我?”
蘇寧不以爲然道:“其實,我挺想打你的。”
說着,他伸出右手食指,風輕雲淡的按在擋風玻璃上。
“咔嚓。”
鏡面破碎,龜裂如網。
胖司機瞠目結舌,驚恐萬分。
蘇寧輕笑一聲,拉着靈溪離開。
上山的途中,果然如修車師傅說的那般,前來許願供奉的香客絡繹不絕。
山腳到山腰,再到山頂,簡直人滿爲患。
有人手捧燃香,唸唸有詞。
有人一步三叩首,態度虔誠。
男女老少,心有靈犀的保持安靜,聽不到任何嘈雜喧譁。
“蘇寧,你信佛嗎?”
靈溪走在前面,腳步輕盈道:“小的時候,我記得我媽信佛。”
“家裡供奉釋迦牟尼佛,每日三遍香。”
“早上六點,中午十一點,傍晚五點。”
“逢年過節,初一十五,還得忌葷腥,韭菜大蒜之類。”
“她會領着我和大哥磕頭,求佛祖保佑我們身體健康,出入平安。”
蘇寧跟在後面,手捂單肩包道:“我信佛,不信佛門。”
“釋迦牟尼佛宣揚佛之真理在於引人爲善,勸人爲善。”
“講輪迴,計因果。”
“從本質上來說,是要凡人與五濁惡世認清自己。”
“佛,並沒有錯。”
“錯的是那羣掛羊頭賣狗肉的僧侶,打着佛的旗幟,幹着卑鄙無恥的下賤勾當。”
“他們代表不了佛,亦扭曲了佛的存在。”
靈溪淡然道:“亂世菩提不問事,老君背劍救蒼生。太平佛門迎香客,道君歸隱山林間。”
“佛不渡有緣人,只渡有錢人。”
“我不信佛,更不信佛門。”
“知道爲什麼嗎?”
她手扶護欄,莫名流露怨恨氣息道:“人人敬佛,祈求神佛庇護。”
“建廟宇,擺香案,金漆塑像,三跪九拜。”
“佛坦然受之,彷彿理當如此。”
“反過來,他的慈悲,他的普度衆生在哪?”
“我媽心底善良,從未做過壞事,佛爲何不救她?”
“爲何眼睜睜看她受辱,憤恨而終?”
蘇寧一聲長嘆,上前安慰道:“溪溪,事情都過去了。”
“葉振心死了,葉罡一樣會死。”
“以我如今的修爲,要動葉家輕而易舉。”
“之所以選擇袖手旁觀,是想讓葉哥親手報仇。”
“他的苦,你的恨,我全都知道。”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靈溪閉目不語,眼角有淚。
蘇寧還想多說幾句,身後階梯上突然傳來冷嘲熱諷的譏笑。
一位身穿破爛道袍的瘦弱老頭,手持青面龜甲,尖銳開口道:“是生是死,幾時生,何時死,上天自有公正。”
“這與敬佛供佛無關,乃個人命中劫數。”
“三歲幼童,不明是非,不知善惡,突然暴斃身亡,豈不更慘?”
靈溪冷漠道:“何謂公正?”
老頭躬身靠近道:“萬物歸天道掌控,凡人難以抗拒,這便是公正。”
靈溪嗤笑道:“照你這麼說,我此刻打死你也是公正。”
老頭不氣不惱,平心靜氣道:“你可以打死我,證明你的強大。”
“但我剛纔說的很清楚,芸芸衆生,世間萬物,盡受天道籠罩,誰也逃不脫命運糾纏。”
“你打死我,是我的劫數。”
“而你的劫數,自有天收。”
“就比如……”
他轉動手中龜甲,露出玩味之色道:“兩個月之內,你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