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異瞪大了眼睛看着玉瑾,眼珠子上的血絲清晰可見,半邊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不就是看了你的大胸脯兩眼,至於這麼大反應嗎?」蘇異咬着牙齒獰笑道。饒是他不斷地自我告誡要冷靜下來,最終依舊忍不住出言譏諷。
「你覺得這就是我打你的原因?」玉瑾靠近蘇異,微微俯身,一手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將他臉頰都掐得變了形。
被一個女人以這樣的姿勢捏在手中,對男人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蘇異兀自擠著笑容,從牙齒縫中發出聲音道:「難道不是嗎?」
玉瑾突然扯住了蘇異後腦勺上的頭髮,向下一拉,令他臉龐抬了起來,與自己四目相對。她湊得極近,筆尖都快要戳到了蘇異的臉上,冷笑道:「本官想打你便打你,還需要別的理由嗎?你們男人總是自以為是,滿腦子裝的都是下流事,成天想着那些污穢不堪的畫面。把女人當做一件物品,器具玩物,甚至是垃圾。你們有把我們當人看嗎?」
玉瑾越說越是痴狂,說到最後已是嘶吼起來。她似乎對自己身上這個最為突出的女性特徵感到十分敏感且排斥,稍有提及,便如被踩到了尾巴的野貓。
蘇異嗤嗤地笑了起來。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很是可憐,不知她到底經歷過什麼非人般的折磨,竟讓她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你笑什麼?」看着蘇異那挑釁的笑容,玉瑾柳眉一挑,抓着頭髮的手又緊了一些,就差將他頭皮給扯下來,令他吃痛,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我笑你可憐。」
也只是可憐罷了,不是憐憫,因為她同樣是一個可恨之人。
「我可憐?」玉瑾也獰笑着,像是要和蘇異斗誰笑得更瘋。
「太可憐了。你說得沒錯,但並不是所有女人都是玩物,只有你是。你自卑,自卑得令人可憐,自卑得只配當一個玩物。只有自卑到了極點的人,才會排斥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的所有失敗與無能都歸咎到與生俱來的身體上。」
玉瑾想要反駁,奈何蘇異句句都說中了,都是她在經歷無數次痛苦時湧上腦中的念頭,每一句都入一把鋒利的刀子戳到了她心中的最痛處。
蘇異還沒說夠,繼續道:「也只有你,才會可憐到以為自己的胸脯是男人的玩物,以為每個男人都喜歡盯着你那裏看,以為…唔…」
他還未說完,便覺眼前一黑,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捂住了臉。
卻見玉瑾將自己的衣襟扯開,露出了裏面縛得緊緊的白色裹胸布,和半邊的酥胸。蘇異便是被她一把按到了那條溝壑之中,透不過氣來。
「你不是喜歡盯着看嗎?我便讓你一次看個夠,看一輩子。你死前能有這樣的享受,也算師姐我對得起你了。」她越發用力,要將蘇異悶死在自己的胸前。
玉瑾那痴狂的聲音傳入耳中,蘇異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他從沒想過太鄢山的大師姐竟會有瘋疾,還是最變態的那種。朝天閣怎麼會讓這種人做了官,還當上領隊。蘇異腹誹不已。
一旁的四人顯然早就知道玉瑾有這異常的一面,故而在玉瑾發難時,他們只是稍稍變了臉色,卻是無動於衷,靜靜地待在一旁。他們可不敢招惹一個有瘋疾的人,否則現在的蘇異便是前車之鑒。
只不過現在玉瑾就要將蘇異弄死了,情況又不一樣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無論出了什麼問題,他們四人都要被追究責任。
「大人…」其中一人試探著叫道,「大人,還請先停手…」
玉瑾聞聲,倒是停了下來,蘇異得以喘息,大口地呼吸著,此時空氣都是甜的。或許還真是甜的,玉瑾胸前的那道溝壑就在他眼前,淡淡的香味從中發散出來,他一呼吸,便是將那香氣一同吸入了鼻中。
那人見玉瑾停手,鬆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還有她一道肅殺的眼神。
「叫我做什麼?」玉瑾冷冷道。
「大人,這小子快被您悶死了。」那人硬著頭皮說道。
「你的意思是,本官沒有權力殺他?」
朝天閣的規矩,蘇異也不了解,但從兩人的對話來看,原來朝天閣也不能亂殺人,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消息。朝天閣不敢亂殺人,但他可沒有這個顧忌。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那人頭冒冷汗,聲音微微發抖道,「只不過…這不太合規矩,真把他殺了,恐怕不好收場。到時萬一姚司承知道了,我們都得…」
「別以為將師父搬出來就能嚇到我。」
玉瑾冰冷的眼神讓那人汗毛都直豎了起來。
「這裏只有我們五人,我不說,你們不說,誰會知道。還是說,你們會出賣我,向師父告發我?」
「屬下不敢。」四人齊聲說道。
「那便出去吧,這裏沒你們什麼事了。」
「這…」四個人都沒有動,他們不止怕蘇異被殺,更怕玉瑾被反殺。比起死一個疑似邪道的人物,朝天閣司承的弟子被殺這種事要嚴重得多,他們擔待不起。
四人所擔心的事情,正是蘇異所計劃的。聽到玉瑾將幾個屬下都喝退時,他始興奮起來,心道風水輪流轉,少了幾個礙手礙腳的,事情便要好辦得多。
「怎麼了?你們還有什麼問題?」玉瑾的眼神又再冰冷了幾分。
「沒有…」四人相互看了看,終是退了出去,在門外嚴陣以待。
玉瑾回過頭來,冷冷地看着蘇異,說道:「好聞嗎?」
蘇異這時露出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先前的那些,都是為自己壯勢或是純粹為了譏諷罷了。
「非常好聞。」蘇異說罷,主動將頭埋進了玉瑾的胸口。
玉瑾卻是後退一步,整了整衣衫,又從靴子處掏出了一把匕首。
「你放心,在把你身上的肉割完之前,我不會讓你死的。」她說話的聲音又恢復了正常,聽着卻更滲人了。
現在只剩下玉瑾一人,蘇異壓力驟減,並不介意看看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但見她只是掏刀子,沒什麼新意,頓時又少了一半興緻。
「你就這點能耐,只會拿刀子割人?這些都是前人玩剩下的,能不能有些新意?」
「一個死人,也有資格跟本官談新意?也罷,看在太鄢山的面子上,本官准你為自己選一個有新意的死法。」玉瑾笑靨如花。笑容在她那張美麗的臉龐上綻放,本該令人動容,此時卻是顯得陰森可怖。
「說吧,你想要個什麼樣的死法?」她擺弄著光滑平整的匕首,對着刀面上映出的容顏整理鬢髮。
「你真的敢殺我?」蘇異突然問道。
玉瑾將匕首放在他臉上比劃着,冰涼的刀面貼在臉頰上,傳來陣陣涼意。
「為何不敢?你以為再拖些時間,你便能有生還的機會?」
那把匕首竟是極其鋒利,只是在蘇異的臉上輕輕一拖,便留下了一道細長的血痕。
「你以為殺一個像你這樣的妖魔邪類,還需要找什麼理由不成?該不會是那四個飯桶給了你希望,以為我們朝天閣做事真的要講什麼規矩吧?本官將他們支開,只不過是為了折磨你罷了。你的死狀太難看,會嚇到幾個年輕人的。」玉瑾說話的方式總透著一股子詭異,就彷彿自己比旁人大了不少年紀一樣。事實上,她比那四人中的任何一人年齡都要小。
看來瘋疾竟能讓一個人的精神錯亂至此,蘇異心道。
「別浪費時間了,快說吧。」玉瑾擦乾匕首上的血跡,說道。
「你靠我近一點,我告訴你。」
「哦?」玉瑾不只靠近了一點,還湊到了蘇異耳邊,兩張臉幾乎貼到了一起,輕咬着他的耳垂,低聲道:「這樣夠近嗎?」
蘇異正要發難,玉瑾卻是早有防備,竟比他先一步有了動作,鋒利的匕首扎向了蘇異的心臟。
情急之中,蘇異奮力橫移開,雖堪堪避過了心口要害,匕首依舊直直沒入了他的胸膛處。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一擊得手,玉瑾面不改色,手上用力一轉,匕首在蘇異胸膛里攪動,痛感險些令他失去知覺。
玉瑾正要將匕首拔出,準備再給蘇異來上一下,卻見一隻狼爪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捆着蘇異四肢的繩索已經被他震碎,只是不知道那伏魔索是什麼材料所制,硬實得很,初級的天物手尚不足以將其掙脫。
另一隻狼爪已經掐住了玉瑾的脖子。局面反轉,這番景象,玉瑾似曾相識。兩人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在太鄢山上初次見面便大打出手,便是那一戰令玉瑾從此心中多了一層魔障。
玉瑾呼吸困難,臉蛋憋得通紅,難以置通道:「你…怎麼可能?」
「我看你才是自以為是的人,從前是,現在也一樣。你就是死也要認定我練了什麼魔功,才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蘇異看着玉瑾那副模樣,姣美的臉龐上滿是痛苦,他心中竟生出了畸形的快感,腦中忽然湧出了許多瘋狂的念頭,然而只是一閃而過,便被他盡數驅散。
蘇異有些后怕,自己竟險些變得和這個瘋女人一樣變態。
「上次袁世傑能救你,是我實力低微。但今天不同,無論誰來,你都必死無疑。」
「殺了我。」玉瑾兀自強硬道,「反正活着也沒什麼意思。」
蘇異缺忽然改變主意,鬆開了手,將她綁在凳子上,就像剛才自己被綁那樣。
「你幹什麼?」玉瑾警惕道。
「我突然覺得,你這麼可憐,光活着已是一種折磨,讓你活下來定是比殺了你更能讓你感到痛苦。你現在想要一死了之,我偏要讓你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