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好人

大約在傍晚六點鐘左右，一挑着擔子的白髮老奶奶，經過雲霆的鋪子，沖裏面喊道：「老闆，買菜不？都是自家種的新鮮的絲瓜，茄子，辣椒。」

本來雲霆是想說不要的，可一抬頭，就看到門口老奶奶那滿頭白髮，和佝僂的身影時，頓時就語塞了。

都六點多了，假如她的菜賣不完，肯定要挑回去自己吃了。天氣日漸炎熱，放到明天的話，可能就要壞了。

「你等一下。」

雲霆放下手機，快步走出來，「是挺新鮮的，正好晚上需要買菜。老人家，這菜怎麼賣的呀？」

老奶奶約莫六十多歲的樣子，穿着一套碎花長袖衣褲，一雙很舊的塑料涼鞋。

她的擔子裏，整齊的擺放着青辣椒、紅茄子、青絲瓜、還有四五個熟透了的西紅柿。

「辣椒四塊。茄子二塊五。絲瓜二塊。西紅柿三塊五一斤。」

老奶奶放下擔子，指著所剩不多的農家菜說道。

她口齒伶俐，皮膚很黑也很粗糙，尤其是那雙手，一看就是常干粗活導致的脫皮，起皺，裂開。

「我全部買了，您把錢算一下，我給你現金！」

雲霆看也不看，指著所有的青菜說道。

「啊…好好，我這就給你稱。你真是個好人，小夥子。難怪年紀輕輕就當老闆了。」

老奶奶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拿起鐵坨木杆秤，便認真的稱起菜來。

菜也不多，每種就二三斤的樣子，加起來也不過19塊3毛錢。

雲霆從抽屜里拿出20塊現金遞給她，「不用找了。」

「那不行，一定要找給你。哪怕是一毛錢也不能少你的。」

老奶奶連忙拒絕道，隨即就從腰間摸出一個手縫布袋子，拉來拉鏈，就從裏面拿出一疊零錢，認真的數了7毛錢，遞給雲霆。

「謝謝！」雲霆禮貌的接過錢道。

「是我這個老太婆謝謝你咧！要不是你，我這菜就浪費咯。現在家裏的菜瘋長，有時候賣不掉，爛了，我就丟土裏當肥料了！」

老奶奶笑起來很和藹，眼角的皺紋在訴說着生活的心酸，和她堅韌不拔的品質。

「那以後每天早上八點多，您可以把菜挑過來賣。我一個人住，吃得不多，但是總能買一點。前面那些店鋪，我相信也會要的。」

雲霆指著不遠處，毛老闆和劉老闆家的鋪子說道。

「好好好，我準時過來送菜。小夥子，你真是個好人！你家人呢？」

老奶奶看了看空蕩蕩的酒館，下意識的問道。

「全部……去世了！只剩我一個人苟活於世！」雲霆垂下眼帘，低聲說道。

假如他心中有柔軟的話，那一定是他的家人。

老奶奶雖然人老，但心是明鏡的，見雲霆神色大變，說話的語氣都壓低了，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個老不死的嘴多，不該問這些的……」

「老人家，我沒有怪您。您別自責。明天早上八點多過來吧。」

雲霆岔開話題，又精神抖擻的說道。

人的經歷和閱歷多了，很多事都會在心裏壓下去，也就雲淡風輕了。

「好好好，我準時來。小夥子，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肯定能娶個漂亮賢惠的媳婦的。」

老奶奶挑起擔子，感觸的說道，可面上還是很內疚，自己不該問那些。

「托您的福，您也長命百歲。」

「那我先回家了，你記得按時吃飯。」

老奶奶一步三回頭地挑着擔子走了。

她那滿頭的銀髮，像極了自己的奶奶。有那麼一瞬間，雲霆彷彿見到了自己奶奶的影子。於是內心裏又是一陣波瀾。

「唉……生老病死，乃是大自然的規律。將來有一天，我也逃不過的。」

雲霆拎着菜，站在門口，望着老宅子嘆息道。

彷彿看到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老死在家裏的凄慘畫面了。

「小雲，哪裏買的菜？」

劉老闆正好路過，看他拎着菜，站在馬路邊，便上前詢問道。

「劉阿姨好，我剛買的，一個老婆婆挑着賣的。」雲霆回過神說道。

「在哪？我正好要買菜。」

劉老闆趕緊四處搜索買菜老奶奶的身影。

「她走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送一半給你吧。都是她自己家種的，很新鮮，沒打水的。她明天早上還過來。」

雲霆說着，拿出五個西紅柿，把其它的菜都給了劉老闆。

劉老闆不肯要，二人在馬路上就跟打架一樣，你推給我，我推給你。

「劉阿姨，您要是不接受的話。我以後再也不吃你的餃子了。」

雲霆板着臉，把菜重新遞過去，認真的說道。

他說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熟悉他的人，包括酒客，都明白這一點。

「這……」

劉老闆想了幾秒鐘，便接受了。這孩子從小就倔，說啥就是啥，九頭牛都拉不回。

「我晚上就下碗面吃，搞個雞蛋番茄面。中午吃得晚。嘿嘿。」

雲霆看着手中的西紅柿，咧開嘴輕鬆的說道。

「小雲吶，你真是個好孩子。那阿姨先回家了。」

「劉阿姨，您的好意我心領了？等我店鋪生意穩定下來，我一定請您嘗嘗我的下酒菜！」

「不急，你留着錢娶媳婦。這一個人哪裏比得上有個老婆好啊！娶好媳婦，知冷知熱，互相扶持，那小日子才舒服哩！」

劉老闆熱情的叮囑了幾句，便滿心歡喜的提着菜走了。她是很想幫雲霆，也想讓他一日三餐來自己家吃，免費的那種，可雲霆死活不肯來。她只能瞄準機會，隔三五岔的送碗他愛吃的牛肉餃子過來。

「反正我不是壞人！」

雲霆很自戀地拋起手中的西紅柿，然後伸手接住，大步走進門店。

晚上吃了一碗香放有西紅柿炒雞蛋的面，雲霆便打算關門休息。

「老闆，你這是賣燒烤的嗎？」

雲霆正準備關門，幾個小夥子走過來問道。一看就是大晚上出來喝酒吹牛擼串的。

「不賣燒烤，只賣酒。現在九點了，我已經結束營業。請明天再來。」

雲霆說完，就把門給關上了，也不去管外面的人是什麼表情。會不會踹門，罵他之類的。

「卧槽……」

幾個小夥子目瞪口呆的相互對視。

半晌，才罵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