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沉泥就說我幹得不錯，還說這樣可以賺到很多錢。他這樣的表現突然讓我想起當年那個打我的高個子，那個高個子在抓住我之後也是這樣一幅表情。現在，沉泥竟然也表現出了這樣的表情。」

「他笑着，笑的很開心。」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他和其他的魔法師們一起商量一些事情，將那個小哥哥交給我來看管。」

「我希望自己能夠盡量做好這份工作，因為其他魔法師看着我的表情已經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了。可在公會內部，我根本就不可能用刀子去抹他們的脖子，只要我稍稍有一點點舉止不當，他們反而會把我打一頓。」

「我看管着這個小哥哥，小哥哥也不斷地和我說話。一開始，他似乎顯得很害怕，不斷地央求我讓我放了他。但是過了幾天之後，他大概看我年紀那麼小，又是一個女孩子，對我就不再那麼害怕，反而開始和我聊天起來。」

「他和我說了很多很多，具體說了些什麼我也差不多忘記了。那個時候我的精神很緊張，總感覺他會想辦法逃跑。」

「但是時間一長，我覺得這個小哥哥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多的威脅。我也開始和他說說話。」

「他說他很安全，因為他的父親很有權勢，所以肯定可以把他救出去。然後，他還問我是不是也是被綁來的？也讓我不要害怕。」

「可笑嗎？他這個被綁架的，竟然勸我這個綁架者不要害怕。」

「之後，他開始和我聊各種各樣的東西。大多數都是他從書上看來的故事。漸漸地，我也開始喜歡上和這個小哥哥在一起的感覺，因為從他的嘴裏可以聽到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開始覺得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我了，我也不需要抹他的脖子。因為抹了脖子之後他就算再喜歡我，也沒有辦法和我說話了。」

「就這樣，我從本來小心翼翼看管他，發展到後來每天主動來找這個小哥哥聊天。他對我說了他的夢想，他說他想要成為一名強大的劍士，能夠有朝一日成為勇者，可以站在直面魔王的最前端！只是很可惜，他的體質好像屬於天生有些弱的那種，別說成為劍士了，就連拿起劍揮舞一下都會累的夠嗆的那種。」

「一時間，我開始有些擔心小哥哥的身體狀況。不過看起來他的狀況的確不錯，因為沉泥他們每天都給這個小哥哥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小哥哥看到我之後也會把這些東西分給我吃一點。當時我就覺得，這個小哥哥一定會成為我的好朋友。」

「然後的一天……」

「沉泥帶着我，讓我親眼看着那個小哥哥在我的面前被扔進油鍋，炸了。」

「…………」

「…………」

「…………」

「我沒有反應過來。」

「在沉泥和那些魔法師的力量之下，我甚至就連哭和喊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來。」

「我唯一能夠看到的，聽到的，就是這個小哥哥在那油鍋中不斷掙扎，聽着他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然後，我就看着他身上的肉一點點地爛掉，白骨一點點地被煉製出來。等到油鍋的火熄滅之後，那些魔法師們開始念誦一些我完全聽不懂的咒語，小哥哥被煮的融化的血肉開始在半空中凝聚，最後變成了如同金子一樣的顏色。」

「沉泥他們很高興，沖着這團金色的球大聲呼喊。他們捧著這個由血肉所組成的金球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幹嘛了。但是我卻能夠看到那口油鍋……我能夠看到油鍋裏面，小哥哥的頭骨正沖着我，他的骨頭顯得那麼的白，白的幾乎不像是那些骯髒的亂葬崗骨頭。」

「但是看着這個頭骨，我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

艾羅呼出一口氣，現在的情況讓他有些頭疼。

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他開口問道：「所以……小白就是……」

娜帕：「他們煉製出來了嗎？真正的鍊金術？！」

相比起人類的那種複雜的感情，這隻貓顯然更關心這種魔法方面的發展。它十分不客氣地打斷了艾羅的問題，衝到可可的面前大聲問著這個問題。

可可微微一愣，隨即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他們成功的話，現在這個世界的經濟早就崩潰了吧？會長哥哥說的。」

艾羅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

可可歪著腦袋，繼續說道：「後來我才知道，真實之眼並不是偶然間拐走這個小哥哥。這個公會的背後有着一些權貴在支持，從另一方面來說，真實之眼可能本身就是那些權貴用來打擊政敵的工具，專門辦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我聽說他們的幕後老闆還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很溫和的人呢。」

「小哥哥的父親好像付了很多錢，這還不算，因為這個小哥哥的失蹤，他的父親好像因為心急如焚而錯過了一個議案之類的東西，導致在政治上完全潰敗。這些事情後來也是我一點點偷聽來的，可沉泥卻對我說這種事情完全不用去在意，只要努力完成公會安排的工作就行了。」

「我開始感覺到害怕，但除了真實之眼，我真的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而且小哥哥的骸骨……這也是我唯一能夠為他做的事情了。」

「接下來，我開始有些抗拒為真實之眼繼續工作。但很多時候我卻別無選擇……隨着我抗拒的時間越來越長，沉泥開始逐漸察覺我的心思，並且開始要求我每次出任務都和他一起行動。更重要的是……隔三差五，他開始割開我的手指，說要取我的血來進行研究。」

「這樣的日子我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年，兩年的時間裏面，我親眼看着許許多多比我大的，比我小的孩子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被帶進真實之眼，然後毫無例外地，他們都被好吃好喝地供著，直到某一天突然進入油鍋的那一天。」

「而沉泥割開我手指的次數也顯得越來越頻繁，甚至有一次，我偷偷地看到他拿着我的血，在地上畫了一個魔法陣，然後開始努力念誦死靈魔法的咒文！」

「很明顯，他失敗了，但是所謂的失敗僅僅是因為他召喚出來的東西是一團混合著骸骨的泥團，充滿了骯髒和扭曲的感覺。」

「對於這種失敗他明顯並不甘心，所以他更加頻繁地來問我要血，有的時候我不肯給，他甚至開始用刀直接威脅我。」

「我害怕……但是，在真實之眼中的這些時日耳濡目染，也讓我的心變得十分的堅定。他威脅要殺我，我就立刻拿出小刀抵著自己的脖子，對他說如果他想要殺不用他動手，我自己就可以解決自己！」

「說來真的是很好笑，他拿刀嚇唬我，但在看到我用刀抵著自己脖子的時候，他反而害怕了？反而開始不再威脅我了。」

「想想，真的是很好笑，對不對？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面，我不肯給他血，他也不強迫。只是重新對着我笑，似乎是只要對我笑的時間夠長了，他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一樣。」

「直到有一天……」

「他，帶給我一條剛剛出生的小黑狗。」

「那天是我的生日，他就好像施展空間魔法一樣，一下子就把那隻小黑狗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本來還十分警惕，可那個時候我才十歲，當我看到這隻小黑狗之後，我愣住了，甚至忘記用刀抵著自己的喉嚨了。」

「而這隻小黑狗看到我之後也是一點都不怕我，反而過來舔着我的手掌。那種痒痒的感覺，真的很有意思。」

「沉泥說這是我的生日禮物，我那個時候可開心了。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他給他一點血的要求。」

「那一次，這個魔法師彷彿就像是夜之一族一樣，貪婪地抽取着我的血液。我也是大意了，根本就沒有來得及阻止。」

「我相信，如果不是當時我的還有用處的話，他絕對會將我體內的血液全部抽走。一直到我快要昏過去，他才終於意識到要讓我繼續活着，才停止了抽我的血，還給我一些東西吃。」

「那個時候，我十分的虛弱，也十分的冷。但是小黑卻鑽進我的懷裏，舔着我的臉。那一刻，我感覺到了我和它同病相憐的聯繫。我知道，它會是我最好的小夥伴，一個不用我抹它脖子，它也能夠成為我最好的小夥伴的生命。」

「有了小黑之後，我的情緒明顯好轉了不少。不都說寵物能夠讓人心情愉悅嗎？每次我在外面碰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看到一些殘忍的事情，只要回到自己的房間看到小黑，和小黑抱抱，我都能夠感覺到一種十分輕鬆。」

「我覺得，如果一定要在真實之眼繼續待下去的話，那麼只要有小黑，一切似乎也並不那麼糟糕吧……」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