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全心中有些慌，張萬林這一刻雖然看上去還有人性，但保不準下一刻就會直接吃了自己，或者是烤肉吃完了，他一時興起，燒了自己助助興。

不過他擔心的事並未發生，老乞丐張萬林聲音平靜，緩緩的開始述說了起來。

「我應該與洛神同一時期吧，不太確定，她來頭很神秘，我也不能肯定，不過在那久遠的過去，我們的那個時代，天很高、地很大，萬族都有序的生活在天地之間，雲天之上的仙妖們儘管很高傲，但他們很少殺伐大地生靈，神秘強悍的大巫們也很友好，而我們人族雖然弱小些，但因為『仙』的恩澤，讓我們也有了與萬族平等的底氣。」

「那個年代沒有戰亂嗎？」張二全問道。

張萬林說道：「有，但不多，也不會混戰，更多的是頂尖戰力的戰鬥，這樣的戰鬥往往更殘酷，一族的最強者們都戰死了，那這一族也相當於滅亡了。」

張二全明白，弱肉強食，這是亘古不變的生存法則，再和平安寧的時代，只要有生靈總會有戰爭，戰爭出現，就會有敗方，自然敗方就失去了自由選擇的權力。

張萬林接着說道：「我為人族，洛神應該也是人族吧，雖然她向來以人族自居，但她橫空出世時就比我們強大，我們那時根本確定不了，加上她性格跳脫行事不拘一格，常常去光顧各族的寶庫，我們也不太敢與她沾上邊。」

老乞丐說到這彷彿是回到了過去的歲月，他笑了笑，看着張二全說道：「洛神的性格很有趣，後來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漸漸成為了朋友，只是好景不長，天地間的道混亂了，『仙』降下法旨要收回大道，斬斷成仙路，從那一刻開始世界變了。」

張二全心中一動，這個「仙」到底是不是他理解中的仙呢，這老乞丐和洛皇到底是什麼時代的人物，他們那個時代經歷了什麼？

「仙，為什麼要這麼做？還有你們到底生活在什麼時代？傳說洛皇不是與老妖帝一個時代嗎？」張二全輕聲追問道。

「別急，這肉應該是好了，我們邊吃邊聊！」老乞丐抓起一塊烤至金黃的肋巴骨啃了起來，滿手滿嘴的油，一口肉一口酒，張二全也抓起塊肉，又不動聲色的從介子球中掏出一瓶曾經在凡俗買的枱子酒，細細的品味起來。

老乞丐一邊吃一邊說道：「他怕了吧，怕他的地位被威脅吧，我們那個時代應該叫大災初紀吧，唔，我想起來了，再那一萬年後才出現了萬年大災，至於洛神嘛，她太神秘了，我們曾經猜測她可能留下的只是一具化身，具體根腳也許還在有紀元之前。」

張二全越聽越懵，什麼大災初紀，什麼紀元前，他連忙問道：「離現在多少年了？」

老乞丐一愣，隨後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了，我得到了永生，時間無法掌控我，但我也失去了時間，我也無法知曉過去了多久。」

張二全心中一沉，莫非自己以後也會像張萬林一樣，成為被時間拋棄的人？

「不過，有一個人一定知道！」

張二全脫口而出：「洛皇！」

張萬林微微頷首又抓起塊肉，說道：「好了，既然遇到便是有緣，伸出手讓我看看你的命道修為如何了！」

張二全聞言伸出手，老乞丐用一根油膩膩的指頭輕觸，隨後突然臉色大變，盯着張二全像見鬼一樣，驚叫道：「你……你的修的是極致命道？才小命師啊，你的突然壁壘怎麼會這麼厚？」

張二全如實道：「我來這前吞了十幾顆道運果。」

「十幾顆……」老乞丐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他沉聲問道：「你修鍊的是《命書》中的命道法訣吧？」

張二全點頭，他隨即從褲襠中取出了《命書》。

張萬林愣了愣，然後失笑道：「你這小子，世間第一奇寶竟讓你藏於污穢處……」

張二全不服，嘀咕道：「什麼污穢處，寶貝當然要在寶貝邊上才安全。」

張萬林有些嫌棄，但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了《命書》，他隨手翻開，便嘆了口氣說道：「果然被人改過了，估且不說他已不再完整，單論他本該很古老，這書頁雖然也很久遠，但少了那種神韻。」

張二全將信將疑，開口道：「不可能吧，《命書》可是氣運之極致，是第一至寶，怎麼可能被改過？」

張萬林呵呵笑道：「二大爺說的吧，呵呵，他還是那麼愛吹牛，不過說的也不算錯，曾經的他確實有資格說這話。」

這時，張二全心中一動，小豆丁從裏面鑽了出來，瞪着大眼看着張萬林，問道：「你是命師，二大爺怎麼覺得你很熟悉呢？」

張萬林看着他，神色有些複雜，心疼道：「原來你傷的這麼重，唉，可憐的孩子，還是這麼開朗！」

說着，他要伸手去摸小豆丁的頭髮，卻被小豆丁躲開了，站在張二全頭頂，一臉警惕的防備着張萬林。

小豆丁老實了很多，很快又鑽進了張二全體內。

張萬林收回了手，輕聲道：「這樣也好，只保留幾個大災紀元的記憶又何償不是一種快樂，我們繼續說吧！」

張萬林喝了口酒，又開口道：「命道一途，其實算是一條作弊的路，別的修士破入歸真之後，體內元嬰由虛轉真成為真神，才能初步接觸到道之規則，而我們卻從一開始就在慢慢習慣並掌握，所以這條路註定難走，同樣極致更難數倍，在我們那個時代，命師也叫天棄者，意寓為被天拋棄的人，所以我們被各族所嫌棄，他們擔心我們帶來不祥。」

張二全疑惑道：「怎麼會，不是說命師是很偉大的嗎，守護人族，傳一代命師一代神？」

「神，呵呵，那不過是被美化的外衣罷了，命師的能力太過強大與詭秘，於人族是守護神，在戰亂的年代，世人當然敬之如神明，可若在平靜的時期，命師卻又被當成異類對待。」張萬林譏笑道。

張二全沉默以對，這個道理他又怎會不知，和平年代大家都在舞文弄墨，你卻身藏利器，有着威脅眾生的實力，你當然不受待見，可亂世來臨，守護這些盛世的最終還得依靠利器。

這無疑是很諷刺的，但卻很難避免，這幾年下來，張二全從張老頭和劉萬圓身上也看到了命師的突出和強大，捫心自問，若生在和平年代，萬族友好共存，那命師就不再是神了，也許他們一怒，瞬間成魔，屠滅萬里。

「罷了，你也無需多想，我跟你說這些只是告訴你，凡事有兩面性，刀亦有雙刃，你既走上極致之路，其中的阻力會更大，甚至會成為萬族共敵，當懂得藏劍之理。」張萬林如一個飽經風霜的和藹長輩般在與後輩敘說着人生道理。

張二全感激的點點頭，老張說的很深刻，他能明白對方是真心之言。

兩人邊吃邊聊如祖孫般，當老張吃掉最後一塊肉時，張二全很自覺得又掏出一塊，張萬林也一併上前幫忙打理，他笑罵道：「他娘的，我們那個時代可沒這烤肉吃法，修為到了金丹境就不需進食俗物了，肉這麼吃還真不過癮，不過確實好吃！」

張二全也笑言：「那當然，這可是人族萬年智慧的結晶，我們能主宰世間一萬年可不全憑的是戰力，還有那無窮的智慧。」

張萬林很以為然的點頭道：「不錯，這是我們的優勢之一……」

「不對，你說什麼，我們人族主宰了世間這一萬年？」張萬林突然驚訝道。

張二全一想便明白了，老張在這裏關的太久了，遂將自己的見聞都與他說了一遍，聽得張萬林眉頭直皺，久久不語。

「怎麼了老張，有什麼問題嗎？」張二全問道。

張萬林神色複雜，沉聲道：「不太合理，看來這一次的萬年大災有大問題，我得出去看看了。」

張二全：「可你不是說除非死才能……」

「對，只要你殺了我，我就能重新擁有時間，」張萬林雙目射出精光，說道：「有時候死便是生。」

張二全犯難了，遲疑道：「老張，你已然是地命師，而我修為太低，恐怕就算你封了所有修為我也殺不死你吧！」

張萬林沒有接話，反倒是笑道：「你是來尋找時間鍾碎片的吧！」

張二全點點頭。

「那就可以了，我助你先得到碎片，然後你就可以幫我了，大家同為命師想來不會排斥！」張萬林說着，便拉着他走進了殿深處。

「肉、肉……」

「哈哈，要不了多久，回來再吃。」

張二全無奈，這老張性格還真是風風火火，說干就干，便跟着他走去。

張萬林帶着他來到一個光罩前，說道：「時間鐘的碎片就在這裏，你既然能進入這座大殿應該是被種下了時間的種子，你去將它抓出來即可。」

張二全猶豫不決，這時張萬林在他身後輕輕推了把，一瞬間他身體穿過了光罩，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一塊小巧的如銅片樣的東西。

他正呆愣時，張萬林的大手再次伸出，將他拽了出來。

「好了，碎片你留着吧，可以用來慢慢參悟時間大道！」張萬林再次拉着他回到烤肉邊上坐下。

張二全捏著小碎片，也些回不過神來，喃喃道：「就這麼簡單得到了？」

張萬林輕笑：「呵呵，簡單也不簡單，這小東西周邊環繞着時間隔層，我在外面拉着你，你自然不會有事。」

「那我自己呢？」張二全追問道。

張萬林淡淡道：「也沒什麼，就是運氣差點的話，在那些隔層中迷失些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