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害死貓。
瀟哥其實也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
在那一瞬間,張瀟做出了一個不太理性的決定。
「請葉兄把此物帶回去。」張瀟取出電棍放在桌上。
葉王孫大感到意外,眼睛頓時一亮,道:「原來張兄也是個敞亮人。」
「我有個條件。」張瀟一指那琉璃罐子,道:「不知葉兄肯否割愛?」
「這有何難。」葉王孫立即沒口子應承道:「此事原本就是題中應有之義。」
張瀟吩咐阿漢過去將琉璃罐子拿回來。心念一動,小秤砣立即歡欣鼓舞的撲上去將新寶貝收納了去。
「收納如意琉璃罐一枚,內含天使異族先天靈體者一人。」嘴巴極刁鑽的小秤砣十分興奮地向陰神彙報道。
「不是精靈族嗎?怎麼到你這裏成了天使異族先天靈體?」
「精靈族是現在的叫法,神佑時代都叫她們為天使異族,男的叫天使魔族,她們從天外來,拓海建島,所以稱她們為天使,一開始還算友好,但後來隨着來的天使多了,就和人族有了摩擦。」
「從天外來?」張瀟有些驚訝,這個族群不是變異進化而來,竟是天外來客?
「我的第一任主人說的。」小秤砣說道:「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甚了了。」
葉王孫得到了心儀已久的寶貝,甚是心滿意足,派人將那輛老幸福交給張瀟。又道:「天無二日,人世間也不會有兩個首富,咱老葉與張兄都是商賈出身......」
「我是奉陽城中一名治安官。」張瀟打斷他的話,笑道:「此次入京,奉調查案而已,絕無威脅葉兄首富地位之意。」
「嘿嘿,張兄說笑話了。」葉王孫道:「張兄萬石買一笑,名揚長安城,你的本意為彰顯北地富貴引人側目,存心要壓我等長安人物一頭,歸根結底是要為漢王葉輝站台。」
果然應了那句話,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你身邊的朋友,也可能是你的敵人。瀟哥不由生出知我者葉玄的感慨。
「北地崛起,一路離不開漢王扶持保護,漢王身為東盟的總盟主,吾等自當為其偉業甘當馬前卒。」
「張兄此言差矣。」葉王孫道:「吾以為葉輝其人,外寬內狹,心如虎狼,絕非明主,當下他的地位已經是勢如累卵,世人孤陋寡聞,不知其王位來路不正,吹捧其仁義道德,一旦真相揭露,其必定身敗名裂,下野在即,吾兄乃是當代奇才,何苦趟這道渾水,與他同流合污?」
「勝負未分,結局猶未可知,葉兄身為宗室後裔,這麼說話妥當嗎?」
葉王孫搖頭道:「吾雖為宗室,卻與老賊勢不兩立!」
在長安城中敢公然稱葉輝為老賊,並宣稱勢不兩立,這傢伙簡直比陳無忌還陳無忌。
葉王孫繼續說道:「老葉今日前來便是要告訴張兄,吾與葉輝老賊不共戴天,那老賊油滑詭詐,平日裏行事滴水不漏,此次機會與我而言可謂是千載難逢,故此,誰與他走在一路上,誰便是我的敵人。」
「這麼說來,葉兄今日到此就是專門來踩我一頭的?」
「你我同為商賈,本不至於如此,北地若能結束與漢庭內院的合作,你放棄支持葉輝老賊,咱老葉今天便是來交朋友的。」葉王孫道:「畢竟張兄少年才俊,一時無兩,蒼穹聖人們對此也是很看重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漢王心性如何,張某自問未必比你知道的少,北地與他合作看重的不是他的為人,而是他與我北地是走在一條道上的。」張瀟道:「於我而言,他這樣的人物永遠存在爭議,私德高下本就是旁枝末節。」
「就算是他曾經背地裏擺你一道也不介意?」
「怎麼會不介意。」張瀟嘿嘿一笑:「但也不至於就因此改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他想換一條道走可也沒那麼容易。」
「張兄的意思是,北地與漢王合作,主導權在你而不在他?」葉王孫面露疑惑之色,難以置信。
張瀟並不否認,含笑道:「他現在是請神容易送神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打退堂鼓而不得。」
「原來如此!」葉王孫微微動容,道:「張兄的豪氣簡直堪稱吾輩商賈之楷模!」
「做買賣嘛,到了你我這個階段,這生意自然是越大越有意思。」張瀟笑道。
「以人間帝王為奇貨可居,拿江山社稷來做生意,張兄的氣魄手段簡直震古爍今。」葉王孫起身道:「無論成敗如何,這等胸襟氣魄足可當老葉一禮。」說着躬身一拜。
張瀟起身還禮,道:「葉兄雖為商賈,卻有睥睨雄視天下的氣度,渾然不將王庭宗室看在眼中,這樣的膽略也值得張某一禮。」
葉王孫哈哈笑道:「這可有點上古人說的煮酒論英雄的意思了。」
張瀟不動聲色道:「可惜你我雖然惺惺相惜,卻註定是對手,而不能成為朋友。」
「這可未必。」葉王孫道:「說不定張兄什麼時候想通了就改主意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張瀟道:「商賈雖然逐利為本,但有些道義還是要堅守的,葉兄以商賈自詡,可知商賈者也有品階高下之別?」
「哦?這倒是聞所未聞。」葉王孫劍眉一挑,道:「葉某願聞其詳。」
「張某以為商賈之道雖是逐利之道,卻可分作四品。」
張瀟侃侃而談:經商者離不開四個字,衣、食、住、行。
衣食離不開田間農事,住不能缺了木材漆料,行務必有車馬店腳,上品商人需懂天時,明農經,曉地理,查四時變化,何時何地何種作物成熟,何時何地何種作物稀缺,盡皆瞭然於胸,天下通商道路無有不曉得,能做到這般,便有了上品商人的基礎,加上幾分善念增幾許天理運道,沒有不成事的。
中品者低買高賣,囤積居奇,人無我有,人有我精,步步領先,雖苟利益而能重信義,能公買公賣,能獨善其身。
下品者鼠目寸光,錙銖必較,跟風囤貨,見利忘義,不成氣候。
又道:「張某看來,葉兄你已具備三品之德,今日之前我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今日在此才知蒼穹麾下有一個巨大商業組織,壟斷九海歸墟與大陸之間往來商道,還囊括了寶豐樓和天香樓這樣的商業巨艦,而你正是這商業組織的掌舵者。」
「張兄謬讚,咱老葉愧不敢當。」葉王孫道:「咱就是個聽人指畫的辦事人,張兄你卻是要把葉輝老賊擺弄於股掌間的亂世奇商,你說老葉有三品商德,那第四品的商道又該如何說?」
「達則兼濟天下。」張瀟道:「逐利之外,第四品的商人應該有更遠大的抱負,否則,人生至此何其無聊?」
「所以張兄就要以葉輝為奇貨可居,用這漢庭天下來做一樁大生意?」葉王孫目視張瀟,沉吟說道:「張兄抱負感人,勇氣可嘉,不過在老葉看來似乎有點自不量力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不成的總要試試才知道。」
張瀟道:「咱們做生意的人,最忌諱首鼠兩端心存猶豫而躑躅不前。」
話說到這裏,雙方的立場已經分明,彼此對對方的位置和決心意志都明白無誤。
葉王孫喟嘆一聲,道:「既然張兄已經拿定了主意,葉某也只好奉陪到底了。」說罷,一擺手。身後那黑皮巨人立即起身走向場中,轉而對着張瀟等人說道:「九海亂石島泰山之子泰林,請向北地人物討教幾手拳腳。」
這人便是與巨人島主平輩的泰山的兒子?怎麼個子這麼小?正覺得奇怪呢,那人忽然全身氣血鼓盪,肌肉膨脹,瞬間炸裂的力量將身上的衣物撕扯的粉碎。
只見他渾身上下是充滿爆發力的赤黑色肌肉,一道道金色紋路出現在皮膚表面,閃爍著金屬光澤。阿漢見此情景,頓時興奮起來。目光看過來,戰意十足的向瀟哥請戰。
「這怎麼還要比武嗎?」張瀟擺手示意躍躍欲試的阿漢稍安勿躁,轉而看着葉王孫笑問道。
葉王孫鄭重點頭,道:「老葉生平自負極少服人,尤其於商賈之道更曾以天下第一人自居,今日與張兄見面才知道天外有天,爭名逐利,咱老葉自問不是張兄對手,只好出此下策。」
「這是葉玄的意思還是你個人的決定?」張瀟看着他的識海,確定這一點很重要。如果是葉玄的意思,現在就可以帶着阿漢逃離長安了。可如果是葉王孫自己的意思,一切便還有可操作下去的空間。
葉王孫的識海靈光穩定,淡然說道:「實不相瞞,吾與葉輝老賊有不共戴天之仇,縱然族叔不允,吾也不會坐視張兄壞了當下這難得的好局面,手段雖然粗鄙,只要有效便好。」
張瀟點點頭,道:「看樣子不打是不成了。」
「不打不成!」葉王孫毫不理會蘇小仙投過來的不滿目光,更無視了王箭詫異惱怒的注視,沉聲道:「壓不住張兄的鋒芒,便只好折斷你的利刃,還請張兄不要怪罪老葉小人行徑。」
「既然葉兄這麼堅持,張某若是不肯奉陪,未免有些小家子氣了。」張瀟說罷,對阿漢擺擺手,吩咐道:「雄獅搏兔也當全力以赴,如果一定有人要流血,哥絕不想看到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