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來腳往，完全是最純粹的力量對抗。

謝璧有九龍神通，卻一種異力也沒用，只憑着身體的力量和元神反應速度與張瀟抗衡。

張瀟有陰神護體，隔空御刀之術，更有電棍和一發入魂的電磁軌道槍。就算是赤手空拳，如果一次打出四道氣穴的真氣，謝璧就算不被當場打爆，也會大概率受重傷。這也是二人交手數百回合后張瀟結合對方的身體強度做出的判斷。

謝璧天生好鬥，遇強越強，越戰越狂，雖然是有所保留，卻也只是沒有動用異力而已。實際上他的體術實力號稱近戰天下第一，猶在入聖前的楚王無忌之上。即便是現在的陳無忌也未必強過他。

張瀟近一年來，取青龍血丹，地礦內大戰陳無忌在厚土混沌球中吸收轉化了大量土系異力，又在八百里死海吸納了兩尊肉太歲，日前再吞一枚夔龍魂珠，因為比較倉促，五臟六腑的功能也未達完美，實際吸收運用的不足一半。沒有徹底消化吸收的部分都儲存在丹田海中慢慢轉化。

在吞下曹夢秀留下的水屬性為主的夔龍魂珠后，張瀟的五行真氣已經完美無漏。五臟五行，相生相剋又相輔相成，內通骨髓外接胎毛，通身胎息採氣，氣息完美融合，壯真氣而生生不息。體內氣穴的真氣不動，全憑陰神導引丹田海儲存的元素精華入五臟，不斷轉化成五行真氣，與謝璧對抗。

不知不覺，幾百個回合過去，彼此身上仍看不出絲毫頹敗跡象。

張瀟越打身體感覺越好，在謝璧施加的強大壓力下，那些淤積沉澱在丹田海里的元素精華物質被不斷挖掘出來轉化為真氣，打出去的是真氣，留下的卻是不斷堅固加深的根基。雖然沒有明顯的外氣補充，但張瀟卻明顯感覺到體內經絡上許多氣穴被激活了，它們暫時空空如也，可只要緩過這口氣來，便能慢慢補充填滿。

原來點亮體內氣穴的辦法不只是磅礴的外力介入一種。

拳來腳往，又九百個回合過去，仍然未見分出高下的跡象。反而越打越快！

空中交織在一起的兩個身影，彼此之間手足相撞，音爆聲不斷，四周圍的樹木山石沒有被散出的力道波及，卻被音爆的聲音震成了齏粉。小山頭生生被這恐怖的力量削平了。

眼看紅日東升，謝璧忽然收招後撤，擺手笑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說的沒錯，這頓揍我還真給不了你。」

張瀟也頓住身形，正色道：「如果再打一百個回合我就輸了。」

「你不必顧念我的面子。」謝璧道：「我這個人向來是贏得起也輸得起，外人都說我有九龍異力，分則是真靈九聖，合則九龍合體，一人可當九大聖階異人，其實根本沒有那麼神，我生平最自負的就是這副體魄和一身氣血蠻力，不料今日遇到了對手，你這一戰可是讓謝某大開眼界了。」

張瀟道：「畢竟不是生死搏殺，前輩手下留情，我心裏是有數的。」

「你小子對我脾氣。」謝璧道：「今天就多跟你說幾句。」

「不知前輩有何賜教。」

「葉玄對你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謝璧道：「他會繼續找你麻煩的；我本來是去北地找老四，順便再會一會你手下那位神鬥氣宗師的，在老四的勸說下才改了主意來找你，我那四弟見識不凡，他認定的人和事還是有譜的；明天這個時候，天下人就會知道你的戰力不在我之下，到那時來找你麻煩的人會少很多，但是你不要以為這是好事。」

「前輩這是在提點我嗎？」

「提點談不上，最多是提醒一下你現在所處的位置和狀態。」謝璧道：「你的智慧謀略和實力都不在我之下，唯一欠缺的是對高階強者圈子的認知，我今天就來給你補一課。」

「通常世人所熟知的東西方兩大書院，神國和蒼穹，兩地是聖階強者最多的地方，而實際上，這世界上的高階戰力多數都集中在九海歸墟，除此之外，在西陸還有裁決委員會，而我們這邊局勢更複雜些，楚漢王庭，士族集團都頗具實力。」

張瀟默默聽着。

謝璧繼續說道：「先說九海歸墟，那裏又被稱作是聖人的墳墓，因為戰死在那裏幾乎是歷代聖階強者的歸宿而得名，九海歸墟是一片很廣袤的海域，那裏是天地異力最豐沛活躍的區域，幾乎可以與神佑時代媲美，但同時，那裏還有一處通往異世界的神秘通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強大的神魔從那邊來到這邊。」

張瀟接了一句問道：「是不是所有聖階強者入聖后都要去九海歸墟？」

「規矩是這樣，但偶爾也有例外，比如陳無忌。」謝璧道：「只要有足夠的理由打動東西兩陸的聖階陣線委員會的執委們，就可以不用去一線。」

「如果沒有理由，就是單純的不想去又會如何？」

「破壞規矩的人，自然會被執行規矩的人群起而攻之。」謝璧道：「阻擋九海歸墟的神魔入侵是全人類的責任，所以那裏又叫做一線戰場，如果那裏守不住，我們的世界也就完了。」

「聖階陣線委員會就是專門維護這個規矩的組織。」謝璧繼續說道：「這個組織在聖階強者圈子裏很有名，但是卻沒有一個成員的身份是公開的，如果有那位聖階強者不願接受一線作戰的任務，就會被這個組織的成員剷除。」

張瀟道：「這麼做未免太霸道了些。」

「這也是很多天才人物，寧願卡在半步聖人階段，也不願去嘗試挑戰聖階的原因。」謝璧道：「這也導致了有相當多的聖階頭銜一直空着，聖階強者達成條件后就必須去到一線戰場參與值班，那邊常備的聖階強者至少九名，每年換一次班，除非負重傷或者建立了足以觸發免責條例的功勛，否則都必須參與值班。」

「雷動呢？」張瀟忽然有些好奇，這位義軍頭領是不是可以免除這個聖階兵役。

「參與九海歸墟一線戰場是所有聖階強者的責任，他當然也不能免責。」謝璧道：「不過多年前他建立過一場不世功勛，因此獲得了永久免責資格，甚至還有傳聞說，他也是委員會成員。」

他媽的，狗屁規矩。果然有實力就可以為所欲為。

......

怒海驚濤，蒼穹陰沉。

北海之濱，三艘掛着十八行旗幟的大貨船在海中起起伏伏向岸邊靠近。居中的大船上，一人身着團花官袍，氣派非常，神情凝重走上甲板前端眺望，眼看着大陸將近，海灣就在不遠處，終於鬆了一口氣。

轉頭看了一眼樓船下面捆在桅杆上仍自酣睡的巨人大漢，不禁皺眉埋怨身邊的船老大：「行程緊張，本官是不同意你多管閑事的，偏偏你要多事，撈起這怪客，海途兇險，人心難測，只耽擱一日便險些折損在白石灣。」

船老大陪着小心笑道：「嚴大人莫要怪罪，都是海上討生活的，這人咱們沒遇到也就罷了，既然看到了便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龍王爺在海里看着哩，這是我們海上人的規矩。」又道：「要不是那幾根巨木示警，咱們也不能及時避入鴨灣州的避風塘，那麼大的風浪，咱老七在海上漂了四十年都沒遇到過啊。」

「你的規矩大的過漢王陛下的旨意嗎？」嚴大人越看那怪人越不滿，道：「此賊形跡可疑，你都說了那麼大的風浪幾十年不遇，此賊竟能在風浪里漂流酣睡，這等人豈是凡人？此行若有禍事，必定應在此人身上。」

船老大看了一眼那三米壯漢，身材巨大，但是看模樣虎頭虎腦的不像有年歲的人，倒像是個巨人族的少年。心中也是暗自稱奇，看到這孩子時是在那滔天巨浪里沉浮，還以為是一具浮屍呢，就按照海上的規矩撈上來了。剛要做法事送一程，卻不料這貨是個活的，鼾聲如雷，從海里被撈上來都沒醒。

從上船開始，一直睡到現在。

嚴大人擔心有詐，命人把他用牛筋繩困了十三道，從上到下跟包粽子似的還不放心。

「大人多慮了。」船老大分說道：「前面就是北海二道灣，那是十八行的碼頭，不會有人敢在這裏鬧事。」

話音未落，就聽到一棒鑼響，接着一支穿雲箭射向天空。

數十艘小舟繞出海灣，有的從岸邊山洞中鑽出，飛快跟上大船，在後面尾銜追逐，波浪擊濤，飛縱跳躍，小船上的人舉著兵刃，口中呵喝怪叫，殺氣騰騰。

嚴大人面色大變，轉臉對身後的船老大說道：「看吧，禍事來了！海盜如此凶蠻，如之奈何？」

船老大是個絡腮鬍子的中年大漢，身上披着水靠，手提魚叉，道：「嚴大人且放寬心，他們是為求財而來，待賊人上船后先將財貨給他們便是，我們的船都入了十八行的保險，您抬頭看那面旗，那是在泉州出發的時候花了三百金幣買的，有了它，財貨丟了自有十八行的錢莊擔保賠償。」

「這就不是賠償的事情。」這位嚴大人貌似急了，跺腳道：「耽誤了漢王的大事，咱們誰都擔待不起呀！」

海賊們操舟的手法嫻熟，怒海狂濤中如履平地，為首的海賊還是個水系異人，雙手一抬，一道巨浪將小舟高高送起，那人抬腿邁步，走下小舟直接走到了大船甲板上。

船老大連忙護在嚴大人身前，道：「請教各位是哪路的好漢，在下海沙幫的鄭老七，與十八行的黑蛇大爺是同鄉之好，懇請各位賞個面子，你們劫財便劫財，莫要傷人性命。」

那海賊頭子抬頭看了一眼大船上的旗幟，齜牙一樂，道：「我家大爺有話，凡是掛了這面旗的，就容不得有活口。」

話音一落，身後那些小海賊們立即鼓噪登船，不計其數的飛鈎撓索搭上大船，一群面目猙獰的強盜衝上大船，見人就砍，眨眼的工夫，已經將甲板上的幾名船夫砍殺。

鮮血流出染紅了甲板，嚴大人嚇的體如篩糠，顫聲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

船老大護着他，揮舞魚叉奮力抵擋。

這時候有小海賊衝進船艙，不大會兒，從裏邊拉出幾個白嫩嫩的大姑娘。海賊們得意大笑，紛紛湊上去調戲。一時間哭叫連天，混著海賊們得意下流的獰笑。

嚴大人又驚又怒，連聲大罵：「畜生，住手！畜生，住手啊！」

一個小海賊注意到桅杆下的巨人少年，也沒怎麼在意，提刀過去對着脖子就是一刀。結果，這一刀好像砍在石頭上，滄浪一聲，那人的脖子安然無恙，打了個哈欠，慢悠悠睜開了眼睛。

小海賊一刀沒奏效，先吃了一驚，隨即反應過來，提刀對着巨人少年的眼睛又狠狠捅過去。巨人少年全身被牛筋繩捆的結結實實，想動一動手指都難，眼看着刀子刺過來，也只有合上眼皮了。

刀子又沒刺入。

小海賊發了狠，雙手抱刀奮力往裏捅。

巨人少年忽然又睜開了眼睛，刀子終於刺中了他的眼珠，而他卻在這時候一合眼，只聽當的一聲，刀尖碎裂，少年竟用眼皮子將刀子給夾斷了。他的眼珠竟似比刀尖還硬。

他咧嘴一笑，挺了挺腰，抬頭看了看上方懸著的十八行旗幟，慢吞吞站起身。身後負着四人合攏的巨木桅杆，卻恍如無物，對着船老大笑問道：「你剛才說認識黑蛇？」地道的北地口音。

船老大連連點頭，道：「黑蛇大哥是小人同鄉，對小人的生意多有照拂。」

少年巨人又問道：「這麼說，你能帶我找到他了？」

「這恐怕不成，小人沒什麼說的，就怕這幾位爺們兒不同意。」船老大說着，一指那海賊頭子。

少年轉臉看過去，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殺，殺人。」那海賊頭子也被這貨驚到了，少說數千斤重的巨木桅杆在他背上宛如無物，像背了一根燈草，這樣的人物他連聽都沒聽過。他畢竟是異人，而且是個觸摸到五級門檻的水系異人，在這大海上還是有幾分信心的。驚駭了一瞬，很快冷靜下來，道：「我們是為求財而來，看尊駕這樣子也是被這船上狗官陷害的，咱們之間沒必要衝突。」

巨人少年沒理會他，背着桅杆徑直走向了那幾個調戲女人的小海賊，忽然張嘴對着幾個人吹了一口氣。

呼的一聲！

幾個小海賊頓時被吹的東倒西歪，摔在甲板上連滾帶爬掙紮起身。

巨人少年張口對着其中一個後背吐了一口唾沫過去，那人慘叫一聲，登時拔地飛起，落在地上不動了。巨人少年一歪身體，背後桅杆打橫掃過去，又把另外幾個小海賊掃到，也都是一觸即死。

最後只剩下一個海賊頭目，顫抖的聲音說道：「大日壇宗辦事，閣下若聽過龍女戰仙的名頭便不要多管閑事，否則戰仙發下咒語，必讓你第一天生瘡，第二天破腸，三天之內化為膿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