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何在？」那人負手立在一根苦竹上，曼聲說道：「鄙人青陽曹鶴鳴，有人出十八斛龍膽珠向曹家買張兄的人頭，故此專程在此等候張兄，不知肯否借頭一用。」

青陽曹氏？張瀟心中一動，起身看向來人，只見這曹鶴鳴大約三十齣頭的樣子，年歲不大，氣度淵渟岳峙，人如其名聲如鶴鳴。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留着兩撇黑胡，跟四條眉毛的陸小鳳似的。

「借頭不難，不過張某是個生意人，沒有白借給別人東西的習慣，這位曹兄借我頭之前要先抵押點東西過來。」張瀟隨口應了一聲，轉臉看了看王箭，問道：「熟嗎？」

王箭搖搖頭，道：「曹氏是九姓當中比較特殊的家族，在神華帝國之前秦氏神佑時代里便是天下有數的貴族，所以他們既是當代九姓之一，又是最古老的神佑遺族之一，曹修道向來與士族集團保持距離，曹氏也是如此。」

說話的時候，船尾已經打翻了天，桅杆激射而至，青龍的赤血龍魂發動魂技，水中猛然鑽出一條玲瓏必現的水龍，繞柱盤龍纏上桅杆，瞬間將桅杆擠壓成齏粉。

「聖階龍魂嗎？」曹鶴鳴朗聲道：「難怪張兄底氣十足，不知你想讓曹某抵押什麼？」

「不如你先把腦袋割下來押給我。」

「憑什麼？」曹鶴鳴笑道：「一個殘魂化形，聖階之下的龍奴？」他說着一揮手，湖水中便鑽出個牛頭巨獸，黑亮亮的毛，一對兒大眼睛撲溜撲溜的，有點蠢萌。忽然張開大嘴，似乎打了個哈欠，卻吐出個亮晶晶的泡泡將周倉罩住。

周倉奮力抗爭，赤龍魂相掀起滔天巨浪，但那蠢萌的牛頭巨獸卻在水浪中歡快跳躍，頂着困住青龍的泡泡像個調皮的孩子。周倉掀起的巨浪對它沒有絲毫影響。反而被它操縱水流將巨浪引向張瀟乘坐的船兒。

「這龍奴若是本體狀態全盛時期，和我的避水青牛還有一戰之力，可惜他現在化形成人，實力不及從前一成，在青牛面前根本不堪一擊。」曹鶴鳴隔空揮手，那掀起的浪頭化作巨靈之掌，對着張瀟的船猛然拍下。

金光亮起，船頭的三弟展開金翅散出光輝，擋住了水浪化成的巨靈之掌。金光衝天而起，三弟高舉的雙手中一雙金錘迅速生成，對準曹鶴鳴的轟然砸下！

曹鶴鳴足下苦竹向後一撤，水浪中冒出一雙大手托鋼叉硬接了三弟的雙錘。

金鐵交鳴的巨響激蕩的浪花飛濺，水中那人長身而起，卻是個滿頭惡瘤的怪漢，口中喝道：「好力氣，你也接我一叉子看看！」五股托天叉直奔三弟敖鯤鵬刺過去。

叉來錘往，斗在一處，叮叮噹噹好不熱鬧。

「九頭怪，不要逞能戀戰，趁着他還沒恢復實力，快快取下腦袋才是正經。」曹鶴鳴揚聲說道：「耽誤了老祖的大事，你便是九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五爺安心，咱老畢絕不會誤事。」那九頭怪一邊揮舞五股托天叉幻化出叉山與三弟廝殺，一邊回應道：「就是逗逗這魔王，憑他現在這點力量，若是還收拾不下，老畢我怎還有臉在洞天曹園裏立足？」

張瀟呵呵冷笑，媽的，一唱一和的，倒像是吃定了我們兄弟。

一團火光從船艙中衝出，厲飛煙踩着赤焰靈火翱翔於天際，無數道金紅色的靈焰以暴雨打梨花之勢砸向曹鶴鳴。

曹鶴鳴一揮手，揚起一抹水幕抵擋，同時足下一點，那根苦竹直立而起，碧綠油油，竹影搖曳，映照的湖面染成了綠色。萬道綠光四散開來，厲飛煙的靈火觸之即滅，完全無法靠近。

艙門一開，歐桂花和寧蘭馨也聯袂而出。前者身上泛起七幻光彩，騰空而出來到厲飛煙身邊，與厲飛煙聯手對抗曹鶴鳴。而後者則現出一棵鬱鬱蔥蔥生機勃發的小樹魂相，幻出一道道光芒着落在處於下風的鯤鵬頭上。

三弟頓時精神大振，雙錘揮舞如飛，一時間挽回頹勢，與九頭怪鬥了個旗鼓相當。

白衣女緊緊守護在王箭身邊，對外界的大戰視若無睹。

張瀟看似仍坐在原位不動，其實陰神意志早脫離身體遨遊於場外。

真正的戰場不在這裏。

水有源樹有根，罪魁禍首楚歌邪還沒有出現。

陰神遨遊物外，二十裏外一座小島中心立着一座亭子，亭下有兩人對弈。

灰發破衣老者腰間斜插了一把斷刃殘劍正是楚歌邪，在他對面是個鶴髮童顏老者。二人一邊對弈，一邊交談。

「曹五公子不愧是曹老親自栽培的青年才俊，果然不同凡響。」楚歌邪舉棋不定，念叨著說道。

「這年輕人啊，就是喜歡熱鬧，弄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鶴髮童顏老者說道：「那根竹子叫通天竹，算是個不錯的小玩意吧，但終究是外物。」

「有曹家仙府的青牛仙和九頭聖君出手相助，五公子必能旗開得勝。」楚歌邪終於下定決心，落子不悔。抽回手，搖頭嘆道：「大局已定到此為止，曹老的棋步步為營，一環扣一環，楚某落入俗套了，自愧不如啊。」

「還有可為之處。」老者一指棋盤的左上角，說道：「這裏還有變數。」

楚歌邪看了看，搖頭道：「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說着，投子認負。

「紋枰小道理，勝負一笑間，三百春秋虛度，也就弄明白這點小玩意。」老者也丟了棋子，道：「楚老弟為天下奔波，眼中所見天高海闊，心胸所藏春秋霸業，這小小方寸間早已不入你法眼。」

「曹老此言，真愧煞楚某。」楚歌邪道：「以我這微末淺薄之見，怎敢當曹老繆贊。」

「我已經是局外人，自然看的真切，你為楚王無忌霸業所做的謀划，老朽皆看在眼中，無忌入京是一手妙棋，押寶葉玄更是妙不可言。」老者道：「陳無忌以世之霸者的形象出現在蒼穹面前，當此風雲涌動，天下格局變幻莫測的時代，由不得謝龍煌那老傢伙不動心。」

楚歌邪道：「謝老院長眼界萬里，心胸疏闊，為人族蒼生計，從不計較小節。」

曹老點點頭，道：「這是謝龍煌的性子，你的這個謀划可謂是深得他心。」

楚歌邪道：「四百年一遇的大限之年將至，人族天下需要的是一個殺伐決斷的霸者。」

「世事亂局，王霸之爭，究竟如何，誰都說不好。」曹老說道：「不過立場還是要有的，以老朽之所見，相對葉輝，我倒是更看好楚王無忌一些，我雖然身在局外，但兒孫後代卻畢竟仍在局中。」

「今日得曹老鼎力相助，翌日有機緣，必定加倍報答。」

「勝負未分，現在就說報答還太早了。」曹老說罷，手忽然按在棋盤上，十八顆黑白子綻放光芒，脫離棋盤，直奔張瀟的陰神靈體所在方位電射而去！

PS：腰椎間盤脫出，俗稱腰脫，十多年前在一線工作時結交的老朋友，多年不打交道了，最近照顧病人伺候不能自理的老人，導致神疲力乏，給了這廝可乘之機，又來光顧了。本來想把這章寫完的，真坐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