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防線大營,熊嬌嬌和胡英俊相顧無言,淚流滿面。
一封來自厚土王城的飛鷹傳書掉落在地上。上面說了三件事,第一飛揚古戰死於蜈蚣山;第二飛揚古決戰陳無忌前留下書信將厚土王城一切事務和妖神族小神王敖鯤鵬託付給了張瀟;第三張瀟下達指令,妖神族大軍後撤到東古山重構防線。
擺在二人面前的三個問題,老師隕落了,誰還能繼續守護妖神族?既然張瀟出現在厚土王城,為什麼沒有把小神王帶回來?第三個問題更尖銳,雪山防線雖然很難守住,但起碼有大雪山天塹還能據險可守,東古山有什麼?
與其說是山,不如說是一座大丘陵,山勢由東向西,一馬平川的大緩坡,只有光禿禿的石頭和大漠。在那裡構築防線?跟直接面對鐵血軍團的兵鋒有什麼區別?
「老師終於還是隕落,我們沒機會了。」熊嬌嬌目色迷離,哀婉悲傷的對胡英俊說道:「俊哥,我們不能後撤,身後就是我們的族人和土地,我不相信那個逐利的好色之徒會真心助我們,如果一定要死,我不想死在妖神族的土地上。」
胡英俊面露難色,無限留戀的看著愛人傾城絕世的容顏和身材,凝眉道:「這是老師的遺命,他已經是妖神族的新神聖法師,難道你我要抗命不尊?」
「我也不想違抗老師的遺命。」熊嬌嬌搖頭,擔憂道:「可我忘不掉那天晚上他在宴會上看我的眼神,這些人族貴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他連菁兒那姿色平庸的都不肯放過,像我這樣的千斤妖嬈又怎能逃過他的魔掌?」
她頓了頓,又道:「俊哥,你知道我的心思,從來我心裡只有你一個,哪怕他是帶給妖神族希望的神。」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胡英俊濃密的絡腮鬍子阻隔了他噴濺而出的唾沫星,咆哮著說道:「為了老師我們要遵令撤軍,但為了你,我願意背上罵名,就在這裡率領熊部和豬部人馬與赤須陀展開決戰,我要讓那個人知道,只有妖神族的兒郎才配得上妖神族第一美女!」
「俊哥,我陪著你一起!」熊嬌嬌試圖貼到胡英俊懷中,但圓滾滾的肚皮讓兩個人只能勉強手牽手十指緊扣。
二人攜手走出大帳,望著西邊荒原上的敵人軍營。
雪山的融水匯聚成一條條小河向西流淌,經過赤色高原乾涸的土地被染成了血色,匯入到河道狹長的赤水,背離黃石絕地向西蜿蜒而下,最終進入到遠方的內海。
黃石絕地是一塊被眾神詛咒的土地,連雪山融水都不願滋潤這片饑渴的土地。
「早就沒有希望了。」熊嬌嬌看著眼前蒼涼無垠的景色落寞的說道:「從妖神族被趕到黃石絕地之日起,我們就沒有希望了,是老師逆天守護了我們這麼多年。」
「是啊。」胡英俊道:「那些中原人亡我之心始終不滅,西人壓迫我們,造化捉弄我們,只有老師保護我們,為我們保留一點希望,現在老師被那個中原人帶走了,西人大軍來了,我們這四十萬兒郎是妖神族最後的守護者,我們身後就是老幼婦孺,那個中原人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可我們必須在乎。」
「俊哥,我果然沒看錯你。」熊嬌嬌被自己和男人感動的無以復加,淚如泉湧迎風狂甩,一雙熊掌似的大手緊緊握住胡英俊那雙豬蹄一樣的小手,道:「這輩子,能跟你死在一起,值了!」
......
「不值啊!」
張瀟在厚土王城接到雪山防線撤下來的殘軍送回的戰報,按捺不住痛惜之心,說道:「三十二萬妖神族兒郎啊,如果全部武裝起來,橫掃天下都夠了,就這麼被這倆敗家玩意揮霍一空......」
「瀟郎,沒什麼可考慮的了,跟我走吧。」王箭說道:「飛鷹傳書給溫仙州,讓大軍撤回崇山,這些愚蠢的傢伙沒希望了。」見張瀟沒什麼反應,又繼續勸道:「你也看到了,這城中百姓對飛揚古之死的反應,他們很悲傷,但想的卻不是怎麼報仇,而是想追隨老法師而去。」
「是啊,士氣是個大問題。」張瀟皺眉沉思,道:「他們依賴飛揚古的時間太長了,飛揚古一死,妖神族就被抽走了魂,必須先讓他們看到活下去的希望,給他們重注一個魂。」
王箭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既然你堅持,我也只好陪著你,只是四十萬妖神族大軍都慘敗了,剩下八萬殘兵加上五萬北軍,在無險可守的東古山又能有多大作為?」
「嗯,太難了。」張瀟搖頭嘆息,道:「我之所以選擇東古山構建防線,其實是想打一場殲滅戰的,兵員數量,裝備,戰術,地利,後勤保障,這麼多決定戰爭勝敗的因素都佔據優勢,本該是妥妥的一場殲滅戰,現在看來只能調整戰術目標了。」
「殲,殲滅戰?」王箭不可思議的看著愛郎,自己在這裡擔心的是全軍覆滅,被人家殺個精光,這男人卻在遺憾不能將對方全殲,這思維角度未免偏差的太大了吧。
張瀟看了她一眼,像寵孩子似的攬過來在額頭輕輕一吻,道:「放心,就算不能全殲了德魯帝國的鐵血軍團,我至少也會把赤須陀留下來,他是你的殺母仇人,當然也是我的仇人。」
王箭實在沒辦法想象男人的信心從何而來,儘管內心中一萬個願意相信男人的豪言,但現實的考量卻告訴她,當下最佳選擇只有一個,就是快快逃離厚土王城。
「你還不明白嗎?」王箭道:「赤須陀是我舅舅故意引到這裡來的,消滅妖神族只是第一步,然後就是你的北軍,最後是楚王無忌收尾,拿下赤須陀,平定北方亂局,接手你現在擁有的一切!」
「真聰明。」張瀟笑眯眯看著她,點頭鼓勵道:「寶貝兒,說下去。」
王箭抿嘴不說了。連她都能想到的陽謀,這男人怎麼會想不到。
困北方略結束后,三巨頭本該各有所得,漢王和士族集團都拿到了滿意的結果。唯有次相和楚王無忌那邊只得了白家仨糟老頭子,弄回雲雷書院,明知道沒啥大用,還得千金買骨供起來。楚王無忌自然是心有不甘。
「你分析的全都正確。」張瀟道:「可既然我當初拒絕了你爹和姑姑的招攬,又怎會屈從於楚王無忌的威逼壓迫?」
王箭嘆道:「我總是習慣性的把你當做跟我一樣的年輕人,所以才會自以為是的以我的角度替你做打算。」
「關心則亂。」張瀟道:「而且你對那些針對我的人太了解,根本無法想象我能跟他們平起平坐的斗下去。」
王箭難掩有色,道:「可是楚王無忌真的是很可怕的人啊!」
張瀟道:「我親眼看著他用智慧活用自身唯一的優勢坑死了飛揚古,當然知道此人不簡單,所以戰術層面我很重視他,但在戰略層面上,他從來都不入我眼,我的對手在蒼穹。」
「舅舅?」王箭訝然注視著男人,我這是愛上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啊!
張瀟點頭道:「葉二先生是個好對手,他的每一步走的都十分精妙,之前的那一局我贏了,但是結果對他來說不算輸,這一局他想扳回一城,目前為止,他的優勢很大,但我並非沒有機會。」
「我有點跟不上你的思路了。」王箭撓撓頭,老實的可愛。
張瀟笑了笑,道:「困北方略算比較成功,玄水龍帝也成功復活了,但最後被我攪了局,不過我在北地做的事,其實與他所想的並不衝突,所以我說我贏了,而他也沒輸,而這次,他不僅是要找赤須陀為咱娘報仇,還有意考驗一下我和我手裡的北軍,仇笑痴是第一個考驗但只是開胃小菜,陳無忌和赤須陀才是正餐。」
一句咱娘讓王箭心中甜絲絲的。
「太複雜了。」王箭大感頭疼道:「我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舅舅?又偏偏愛上你這樣的男人?」
張瀟道:「不要多想,只管按照你喜歡的方式生活就好,我和他之間的矛盾不是你能調和的。」
王箭道:「其實我和他之間沒多深的感情的,從小,爹爹就不讓我跟他接觸。」
「相信我,如果這世上有一個男人比我和你爹更在乎你,那一定就是他。」張瀟道:「如果不是為了你,以他的布局能力,完全可以讓局面發展到更難以收拾的時候才讓我覺察到,假設鐵血軍團兵臨城下到了崇山腳下,我的損失可就大了。」
王箭道:「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現在心裡恨死他了。」
張瀟笑道:「他只是想給你找個完美的女婿罷了,而我在他心裡一定是世上最該死的人。」
「爹都認可你了,他算哪根蔥?」王箭毫不領情的憤然說道。
張瀟道:「娘親舅大,你娘拼了命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對他來說,你就是他姐姐留給他的唯一牽挂,他這個人孤高絕世,漢王看重的世俗權力,楚王所求的人間無敵,他都不看在眼裡,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很難入他法眼,別人可以恨他,厭他,你真的不可以,因為他也是你娘留給你的唯一。」
「你這張嘴啊。」王箭感動之餘不禁感慨的:「真的能讓人恨不得為你死了也甘願。」
「我這張嘴可用處可多了,不僅會親會說。」張瀟呵呵一笑,道:「走吧,我命軍政官召集所有人去城中心,陪我去解決士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