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
張瀟一行追星逐月趕往奉陽的途中。
原石太多,百靈戰車拉不了。
小秤砣說沒有空間容納這些垃圾。
張瀟也只好命郭奇偉裝了滿滿五大車原石上路。
一路穿州過府,沿途道路難行,所謂官道也只是寬闊一些的黃土道,有的路段坑窪積雪泥濘不堪,有的路段修繕的稍好些,但也經常陷車。儘管張瀟很想加快速度,也不可能自己扛着幾大車原石跑回奉陽。
三國的故事正說到走麥城,敖鯤鵬這小子聽到關雲長戰死麥城后,整個人都不好了。今天難得的沒有纏着大哥催更。他這個年齡段聽三國,沒人刻意指點也就聽個熱鬧,還品不出多少味道。
張瀟給少年人灌輸的第一課叫義氣。
關二爺義氣千秋,正是最好的榜樣。只是沒想到有點用力過猛,三弟入戲太深,居然有點不可自拔。關二爺走了麥城,他連聽書的興趣都沒了。
這位神王大人是飛揚古拜託瀟哥幫忙看顧的重點人物,與妖神族的合作,短期內他可以作為質子成為彼此互信的基礎,長期看,這位未來的妖神族繼承人將是十八行與妖神族合作模式的守護神。
少年人容易受到情緒影響,所以心理疏導很重要。尤其是敖鯤鵬這小子,人小本事大,桀驁難馴,性情暴躁,視人命如草芥,一句話不合意都可能捅出個婁子。
張瀟琢磨著找個合適的機會跟他聊聊。
這時候,前方出現一座城廓。鄴陽城到了,按照行程估算,大約還需一天的時間就能到奉陽。
張瀟暗自鬆了口氣,總算及時趕回來了。估計這會兒白凌霄和小鵝都快急哭了。
「大哥,前面是什麼城?」少年發現那城廓的規模很大,勝過厚土王城十倍,頓時來了興趣。
張瀟道:「鄴陽,曾經的北國王城,坐南向北而建,面水背山,氣勢恢弘,直到現在也是北國中樞所在,如果不是因為書院的存在,這裏才更應該是北國真正的中心。」
敖鯤鵬立在車頭眺望,只見前方大城輪廓漸漸清晰,官道上行人漸多,出城入城的百姓來來往往,城門口有門軍把守,城門兩邊用石板鋪的道路十分整潔,路旁有一些商販聚在此地形成了一個小集市。
「大哥,咱們可否在這裏修整一會兒?」
嘿,真難得還知道問一句。就沖這句話,這幾天三國就沒白給他講。
「一路馬不停蹄,大家跟着我鞍馬勞頓,估計早就累了,就在這兒歇歇吧。」張瀟揚聲說道:「入城后在十八行的車馬行稍作修整,趁著換馬喂料的時間,大家可以泡泡腳,換換衣裳,吃頓好的。」
馬夫趟子手們轟然應諾。負責安保工作的虎衛們卻是一片安靜。
敖鯤鵬道:「大哥,我想和二姐去那邊集市逛逛。」
張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一個賣肉湯的攤子。心領神會,點點頭,對胡菁囑咐道:「二妹辛苦一下。」又招手喚來一名虎衛隊成員,吩咐道:「你在後面跟着,遇到事情也不要管,立即到車行向我彙報。」
做完這些佈置,便在城門口分道揚鑣。
一個時辰后。
車行里,張瀟給車夫夥計們發了些散碎銀幣,放任大家出去放鬆片刻。自己和陰雪亭兩個坐在幾輛大車旁品茶。
急匆匆腳步入耳,先前那名負責跟隨敖鯤鵬的虎衛飛奔而來,彙報道:「三爺出事了!」
張瀟早有心理準備,問道:「究竟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
一個時辰前。
胡菁和敖鯤鵬姐弟倆來到集市閑逛。
敖鯤鵬有備而來,到了集市就湊到那個賣肉湯的攤子前,發現這家買賣的東西還挺多,全都是他見所未見的美食。驢打滾,肉包子,混沌,香噴噴的肉湯,紅艷艷的辣椒油,哎喲,還是人族的日子滋潤啊。
於是每樣來一個金幣的分量。
肉湯店的老闆一聽就有點傻眼,這是來填肚子的還是來收購買賣的?
敖鯤鵬哪裏曉得市井之內,這種地方都是花銅幣為主的,偶爾有用銀幣的已很難得。能用到金幣的買賣,通常只有奢侈品,房產和原石。又或者比較大額的勞務支出。
胡菁畢竟在江湖上走動過,連忙賠笑說,我弟弟開玩笑的,給了老闆兩塊銀幣,說道:「挑您拿手的只管上來幾樣。」
那老闆接過銀幣,頓時心情極好,連聲說道:「哎呀太多了,這可如何是好。」客氣歸客氣,到手的銀幣已經悄悄收起,照着四個人的飯量給姐弟倆安排上了。因為心情好,又多嘴了一句:不夠再點,管夠!
過了一會兒,老闆的心情就不美麗了。
那小子的胃口也太好了,那不是吃飯,而是在往嘴裏傾倒食物。一大鍋肉湯見了底,籠屜里的包子,還沒下鍋的餛飩,現成的驢打滾,各種滷肉小吃,統統沒放過。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同樣的話,兩種心情。
胡菁見狀頓時大為不忍,於是從兜里摸出個金幣給了老闆,就拉着三弟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從城門那邊來了一伙人。當中眾星捧月一個穿團花錦袍的男人,塗脂抹粉,十分油膩。一眼看到了胡菁,登時如遭電擊,不管不顧的飛奔而來,到了近前剛好看到胡菁給老闆金幣的情景。
竟不容分說,直接就要上手拉人。
胡菁吃了一驚,連忙抽手躲閃,喝問道:「做什麼?」先看一眼神王大人,少年人胃口真好,還在那裏端著碗與最後一點食物作戰。趁着他還沒發作,趕忙對來人揮揮手,道:「行了,你啥也別說了,有多遠走多遠吧。」
「你剛才花的是金幣吧?知道我是誰不?知不知道在這條街上花錢得給我交稅?」這人直勾勾盯着胡菁,道:「花一個金幣你就得交一個金幣的稅。」
「我要是不交呢?」
「不交?你敢不交,我就敢把你帶回家,有的是辦法讓你交。」
敖鯤鵬已經放下大碗,不過還坐在那裏沒動地方。
胡菁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轉臉對油膩男說道:「行了,你趁著還有命活着快走吧。」
那油膩男絲毫沒有面對兇險的覺悟,繼續不知死活的來抓抱胡菁,口中說道:「小美人兒真好看,快來讓你家三爺香一口,伺候的我高興了,就把你帶回家,今後保管你吃香喝辣.....」
這廝雙手張開直撲胡菁,伸著嘴巴往前湊,夾着酒臭的口氣令人作嘔。
「滾遠些!」胡菁一揚手打算給他一耳光。不料身後一隻大手過來抓住手腕,人小脾氣大的三弟說道:「別髒了二姐的手。」說完,反手一記耳光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
胡菁打了個激靈,替這位感到揪心,這一巴掌下去估計半邊臉和滿口牙都要遭殃。
仔細一看,哎呀還好,臉沒腫,牙沒掉,不過人頭沒了。
剛才還好好的大活人,這會兒就剩下個噴血的腔子在那裏站着。
二姐固然大吃一驚,三弟也有點驚訝,這人怎麼跟紙紮的似的不經打?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根本沒給別人參與的機會。
胡菁一看不禁大為着急,出了人命,這下麻煩了。
這無頭的三爺帶了一群人過來,見狀也都急了,嘩啦一下圍攏上來。
三弟還要撒野行兇,卻被二姐死死攔住。他想掙脫易如反掌,換做以前早就暴躁的掙脫殺人了,但此刻卻偏偏沒這麼做。因為大哥說過,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作為弟弟必須講義氣,尊重兄長和姐姐。
哎,女人就是麻煩,又婆媽又沒用,大哥結拜的時候為啥一定要帶上二姐呢?
胡菁真着急了,這群不知死字怎麼寫的蠢物,看見人死的這麼慘都還沒意識到對方是什麼人嗎?
正自思量,身後手長腳長的三弟又閑不住了,剛好探手能夠到一個歪毛淘氣,直接一把抓住衣襟猛地一甩,咻!人看不見了,扔起二十多丈,掉到十丈開外的炸面魚的油鍋里了。
還想伸手抓另一個,這回全學聰明了,嘩啦一下,怎麼聚起來的怎麼散的。
敖鯤鵬絲毫沒有殺了人的覺悟,對胡菁說:「二姐走吧,我吃飽了,咱們回吧。」
「不能走!」剛才還小綿羊似的肉湯攤子老闆這會兒卻瘋了似的過來擋住去路,叫道:「你們打死了湯三爺,讓湯家大爺知道了,追查下來,我們一個個都別活了。」
「怎麼他這腌臢鼠輩也敢叫三爺?」少年十分不滿的說道:「你們剛才幹什麼去了?我二姐拚命護著那人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出頭勸勸那人?」
這個問題把老頭兒給問懵了,他張口結舌道:「什,什麼意思?」
「算了吧,我沒工夫跟你閑扯,趕快把路讓開,不然你也別活了,真他媽啰嗦。」
別人說我整死你,多半是在恐嚇。這位說你別活了,彈指就殺人。
老頭兒啪的一下跪在了那裏,叫道:「好漢爺,小老兒求您了,您是好漢做事好漢當,就在這多等一會兒,巡城馬的人很快就到,讓我們對湯家大爺有個交代。」嘩啦啦,跪倒一大片。
少年眉頭緊皺,一條手臂被二姐死死抓着,顯然她是不同意自己大開殺戒的。哎,自從我繼任了神王,她就出山歷練,都好久沒像這樣領着我了。小時候她常常這麼抓着我說話的。現在倒是經常坐在大哥身邊......
胡菁真怕神王大人一發狂把這些人全宰了。可最終,神王大人居然回到桌子旁坐了下來。
等了一會兒,鄴陽治安衙門局長湯雄飛帶着人飛馬而來,一同來的還有個紫袍金帶的中年男子。
人群紛紛散開,那倆人在一幫治安官的簇擁下來到姐弟二人面前。湯雄飛一眼看到地上的無頭屍體,登時心疼的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強忍着悲痛咬牙問道:「頭呢?頭呢?我弟弟的頭哪去了?」有人回答說可能碎了,也可能飛走回不來了,他怔了怔,隨即環顧周圍人等,嘶聲問:「誰?誰幹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