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陽扶起兩張椅子，把它們稍微清理了下，讓它們至少可以落座，隨後對雪焱和星洛道：「你們在這休息會，我要去一個地方，呆會再回來。」

「如果沒有必要，最好不要外出，雖然現在外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原本這話，只需要對雪焱一個人說，但天陽不想雪焱發現星洛的異常。並且他暗中控制星洛，讓她做出對應的動作。

就見星洛點點頭，看上去不像是被天陽控制那樣，說了句：「你忙你的吧。」

然後拉過一張椅子，抱著狙擊槍坐下，只是她身上的護甲過重，一坐之下，椅子吱吱呀呀，發出呻吟。

雪焱就顯得優雅得多，她輕輕落座，不帶一絲煙火氣，但那雙異色眼眸，卻不時飄向那個緊閉的房間。

天陽打了個響指，開啟夾縫之門，一步踏入。

再出來時，他已經來到自己位於上城區的公寓里。這裡他已經快兩個月沒來，房間里早已布滿灰塵。

他一出現，家居智能系統立時啟動，就要進行通風清潔。天陽連忙將系統關掉，免得被人察覺。

他回到卧室里，取出黑瞳的頭髮，聯繫夜星。

也就片刻的功夫，牆壁上出現五顏六色的電子符號，它們組合在一塊，形成了一副煙花盛放的圖案。

片刻之後，牆壁上出現了一道由符號組合出來的人影，人影做出鞠躬的動作，隨後角落的音箱里響起電子合成音：「歡迎歸來，偉大的主人，無上的黑暗至尊，永夜的支配者，宇宙暗面的執掌者！」

「天啊，主人。您的本質愈發深邃、愈發尊貴。您向宇宙暗面又接近了一步，能夠侍奉這樣的您，真是我的榮幸。」

夜星已經察覺到，黑曜原爐又進一步提升了嗎？

天陽乾咳了聲，沉穩說道：「最近擎天堡有什麼變化？」

牆壁上的人影做出退後兩步的動作，然後那個電子合成音就開始報告起來：「主人，你的計劃奏效了。」

「現在很多人都知道，擎天堡打著『墳墓』的主意，非但附近堡壘向擎天堡施壓，就連黃金議庭也給驚動了。」

黃金議庭！

這正是天陽想要的結果。

「黃金議庭有什麼行動？」

夜星立刻彙報道：「黃金議庭已經派來了一支調查團，這支調查團在上周抵達。他們明查暗訪，滲透進擎天堡的各個層面，正積極地搜集著擎天堡想要釋放異神的證據。」

「你能夠搜集到調查團成員的資料，以及他們的落腳處嗎？」天陽隨口問道。

夜星欣然道：「這些資料，我已經準備好了。甚至主人需要的話，我可以直接往他們的記錄儀里，投放點東西。」

真厲害。

連這種事也做得到。

天陽點著頭說：「很好，無影和陰影最近又有什麼動作？」

牆壁上的人影搖起了頭：「自從黃金議庭的調查團抵達之後，別說無影和陰影了，就連其它組織也變得低調。」

「飢餓舞會甚至連秘密派對也停止舉辦了，大概得等到調查團離開，他們才會繼續活動。」

通過夜星，天陽大概掌握了擎天堡最近的情況，再詢問了幾個問題后，天陽把夜星打發回去。

他將裝有黑瞳頭髮的瓶子收好，他不打算再回公寓了，要聯繫夜星，自然只能隨身帶著這個媒介。

見時間還早，天陽打了個響指，開啟夾縫之門，他準備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

逆界。

遠征軍主隊，3號基地車裡。

心理諮詢室中，薰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一周前，當她聽說飛梅將軍下達了通緝天陽的命令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這件事，她向遠征軍指揮室提出過好幾次申請，要求和飛梅將軍見面。

但當時，飛梅正忙於對付『媽媽』，根本沒空理會。而擊退那隻龐大且恐怖的怪物后，又忙于軍務，因此，這件事一直擱到了現在。

在前幾天，薰見到了夜行者的人員，從他們嘴裡得知，天陽很可能進入了一處叫『墳墓』的地方。

這讓女孩的擔憂與日俱增。

就在兩個小時前，她聽說前往『墳墓』的藍龍上校一行回來了，可惜基地車沒有前往那座城市，否則的話，薰肯定是要找藍龍上校詢問天陽的消息。

送走最後一個病人之後，臉上滿布疲色的女孩脫下了醫師袍，換上便裝，離開了心理諮詢室。

她回到房間，打開卧室。

猛地發現，卧室里多了一道身影。她差點要驚呼起來，可看清那道身影時，她卻連忙關上了門。

接著低呼道：「天陽，你怎麼在這！」

出現在薰卧室里的人，正是天陽。他藉由漂流小鎮為跳板，再度進入逆界，來到3號基地車上。

天陽神情頗為複雜地笑了笑：「我是來跟你道別的。」

薰全身震了下，幾步上前，捉住天陽的胳膊說：「你要去哪？」

天陽輕輕握住她的手說：「對不起，薰。看來，我無法完成那個承諾了。」

「由於發生了一些事，我可能要提前離開堡壘。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薰急急道：「是因為飛梅將軍的通緝令嗎？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誤會，我去找飛梅將軍談談。」

「不。」

天陽輕輕捂住她的嘴巴，感受著少女豐潤的粉唇觸感，天陽又連忙縮回了手。

「不僅僅是飛梅將軍的問題，薰，這個問題超乎你的相像。很抱歉，我覺得，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還是不告訴你為好。」

「另外，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跟大家說聲對不起。我不能跟他們一一道別了，不過我相信，以後我們還是可以見面的。」

「到時候，我再親自向他們道歉吧。」

薰嘆了口氣：「天陽，真的必須這麼做嗎？」

天陽凝重地點點頭：「必須這麼做，這是我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式了。」

「雖然我也想過留下來，用另外一種辦法去解決某些問題。可那樣做的後果，影響太深遠了。對你們，對整個堡壘，可能會帶來巨大的傷害。」

「因此，我只能選擇提前去遠行。」

薰用力地捉著他，彷彿只要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可是，可是.......」

「薰，我們還會見面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讓某些事情可以順利解決。」

女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少年：「你保證？」

天陽笑了笑：「我保證。」

「那好吧，一言為定。」薰伸出一根尾指，「我們拉勾。」

天陽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和女孩拉勾，然後道：「多則一年，少則數月，我就會回來。相信那些時候，堡壘上的一些事情，應該會得到妥善的處理。」

薰看著他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如果你不回來的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一定會回來的。」

天陽鬆開了手：「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我要走了。」

「你，能轉過身去嗎？」

薰『嗯』了聲，不舍地，緩緩地鬆開了手，然後轉過身去。

她聽到身後『啪』一聲響，似乎天陽打了個響指，然後就再沒有其它動靜了。

過了一會，她才轉過身，發現少年已經不見了。

女孩嘆了口氣，坐到床上。

今晚。

她失眠了。

再次從夾縫之門出來時，天陽已經回到了下城區。星洛安坐不動，倒是雪焱回頭看了他一眼。

天陽往母親房間看了眼，只見門還關著，輕聲問道：「他還沒出來？」

雪焱搖了搖頭。

天陽說道：「他今晚大概不會出來了，你們晚上，先在這邊湊合睡一晚吧。」

他走進自己的房間里，簡單收拾了下。星洛乖乖聽話地走進去，護甲不脫直接就躺到了床上。

雪焱則道：「我不困。」

確實，職級6的升華者，幾天不睡覺也沒什麼。天陽也沒有勉強她，自己拿了張椅子坐到另一邊，陷入了回憶里。

不知不覺，晨光微亮，這時天陽聽到了開門聲，看到父親走了出來。

一夜之間，他似乎蒼老了不少。

當然，那只是神態和感覺上。

天陽把從公寓帶來的幾件衣服遞給父親：「先換上吧，呆會我出去買些東西，再購置一些衣服回來。」

雖然準備要去遠行，但也需要做些準備，路上吃的穿的，總需要先準備好。

蘇烈接過衣服，說：「帶我去一個地方。」

天陽知道他要去哪，點頭說：「現在去吧，趁現在還早，那裡沒什麼人。」

蘇烈吐出一口濁氣：「我想買點花。」

上城區，天陽經常光顧花店裡，花店還沒有開門，昏暗的小店中銀光勾勒，一扇大門無聲開啟。

天陽走了出來，挑選了一束鮮花，用不記名卡在自助收款機上刷過，留下足額的貢獻點，這才離去。

片刻之後，他和蘇烈就出現在無人的墓園裡。

天陽在前面帶路，捧著鮮花的蘇烈沉默走在後頭，他們來到了南菲的墓碑前。

天陽退後一步道：「就是這了。」

蘇烈看著墓碑上的相片，點點頭，彎腰把鮮花放到前面。

他抬起手，曾面對異神也不見驚慌的男人，此刻手掌卻微微顫抖著。

摩挲著冰冷墓碑上的相片，蘇烈用嘶啞的聲音道：「對不起啊，南菲。我回來了，原諒我遲到了。」

「遲到了整整十七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