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寂靜。

過了半晌，天陽才輕聲道：「怎麼回事？我沒有感覺到任何攻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可.......」

梁森的表情很很凝重：「我也是，我什麼都沒有感覺到，這太奇怪了。你們有沒有發現異常，任何異常？」

兩支隊伍，二十幾號人，全都搖起了頭，包括跟死者距離最近的一名士兵。

天陽朝高山鷹隊長看去，等待他的命令。梁森稍微思索，就做出判斷：「先離開這裏再說。」

燈光熄滅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這麼短暫的時間，士兵就丟了性命。他的屍體看去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絞死的，如果是受到了某種襲擊，沒理由現場這麼多人，竟然一個察覺到異常的也沒有。

死亡就發生在身邊，哪怕是經驗豐富的高山鷹隊長，也還沒有遇到過這麼詭異的死亡方式。

他不敢大意，果斷下達了撤退命令。

沒有人反對這個命令，包括天陽，兩支隊伍迅速聚攏，構成防禦陣型。由智能兵器開路，用小心但速度不慢的移動方式，沿着原路撤離。

在走出一個街口的時候，銀河小隊里，一名士兵的照明設備，出現了閃爍現象。

發現這個情況的天陽，立刻叫道：「小心，用燈照着他，快！」

他同時抽出了月光，顯現星蘊，準備出手。

刷刷刷——

數道光柱落到了那名士兵的身上，可當士兵手上的照明設備熄滅時，他所在的地方彷彿變成了黑洞。

燈光里除了一片漆黑外，什麼都沒有看到，彷彿那個空間拒絕光明進入。

天陽臉色一變，身形一閃，便沖了過去。

「別去，天陽！」

梁森叫道，但已經無法阻止天陽，天陽撞進了那團黑暗裏。但這時，黑暗退去，士兵的照明設備又亮了起來。

只是士兵已經變成了屍體，和上一個死者一樣，屍體被巨大的力量絞得扭曲變形，死狀慘烈。

然而。

整個過程。

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沒有出現任何異常，彷彿整個經過，發生的一切，都在剛才那片光芒也無法穿透的黑暗中進行。

嘶——

人人倒抽冷氣，士兵的臉上已經浮現懼色，就連西恩他們這些升華者，臉色也不太好。

這些人並不缺乏勇氣，但前後兩人死亡，過程實在太過詭異。

先是燈火熄滅，然後自身陷入如同黑洞般的黑暗裏，等到光線恢復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梁森沉着地說道：「發射照明彈。」

很快，一點光亮扶搖升空，在天上大放光明，明亮的光芒照亮了這片街區，照亮了地面。

梁森看了眼頭頂上的光芒，這才點頭：「快走。」

他們加快了腳步，進入了那條丟充著大量帳篷的街道，可沒等他們通過街道，隊伍當中，又有兩人的照明設備閃爍起來。

「天陽！」

梁森大叫，顯現星蘊，撲向其中一人。

天陽同時手持月光，星蘊灌注，沖向另一個。

黑暗降臨。

哪怕是在照明彈提供的光芒之下，那兩個士兵手上的設備，燈光一熄滅，便如同光芒萬丈的舞台上，突然有兩盞燈泡壞了，這使得舞台上出現兩個本來不應該存在的無光區。

梁森和天陽撞進這樣的無光區里，卻又在下一秒從黑暗中沖了出來，兩人皆一臉茫然。在他們的感官里，他們撞進黑暗之中，甚至連下一個瞬間的短暫時刻都稱不上，就再度出現在光芒之中。

這就好像，他們壓根沒有進入過無光區里，就好像他們和光線一樣，同樣被拒絕進入那片空間。

然後兩個無光區就消失了，掉落在地面的照明設備再次亮了起來，同樣的，地面上又出現了兩具扭曲變形的屍體。

「情況比我想像中嚴重。」

梁森摸了下寬厚的下巴，拿出了通訊機，聯繫起麗妲來。

由於不確定城市裏這種現象是否會向外蔓延，他準備讓麗妲馬上遠離，最後和遠征軍主隊匯合。

但這時，通訊機無法正常運作，信號明顯受到嚴重干擾，一直無法和麗妲，和外面的隊伍取得聯繫。

「糟糕。」

梁森只能收起通訊機道：「我們快走，記住，從現在開始，每個人只管走自己的路。無論旁邊的人發生什麼，都不要停下來。」

他又看向天陽：「你的速度最快，馬上脫離這裏，通知麗妲，撤出附近，最好跟遠征軍匯合。在商量出具體的應對方案之前，不要貿然接近這座城市。」

天陽沒有猶豫，服從梁森的命令，直接啟動『銀河閃爍』，化成一道轉折躍動的銀電，瞬息遠去。

四周的景物變成一片模糊的光影，他依稀聽到後方陸續傳來詛咒和悶哼，隨後就看到了城市的出口。

天陽身形一閃，沖了出去。

在衝出缺口的瞬間，他感覺到一陣心神恍惚，感覺到某種東西在自己身邊流淌經過。

等回過神來，他已經站在堵滿了汽車殘骸的公路上，他一動不動，思緒發散，只覺好像遺忘了什麼。

然後就聽到梁森在說話：「這座城市實行過軍事管制。」

天陽回過神來，看着梁森，看着周圍的隊員和士兵，看着兩架智能兵器停在了前面一輛履帶式的戰車前，並沒有感到什麼異常。

他又看到了地上那些炮彈的金屬外殼，點頭同意梁森的判斷並做出補充：「這座城市拒絕外來者進入。」

隨後，探索隊伍進入了城市，看到了距離入口處不遠的路障和街堡，看到前面一面牆壁上用顏料塗着一行標語。

通過那些還能夠辯識出來的逆界文字，天陽拼湊出完整的標語：「堅決不讓一個感染者入城。」

說完，他微微皺了下眉頭，只覺得自己似乎說過這句話，但忘記什麼時候說的了。

「感染者？那是什麼？」

梁森搖晃着腦袋，表示不解。

天陽卻是聯想到『魔化病患者』，那是他在北斗基地里獲取到的信息，但不方便跟梁森解釋。

等等。

天陽再次皺眉。

感染者，魔化病患者，我好像在不久前，就思索著這一件事。

但我才進城，才剛剛看到這行標語，為什麼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走啦，天陽，你在發什麼呆。」

前面，梁森叫喚著，天陽抬起頭，連忙追上去。

他們深入城市，看到了丟棄著大量帳篷的街道，也看到了經歷過炮轟的樓房。

在一個房間里，天陽還看到了大量逆界文字形成的記錄。

「10月5號，該死，今天從早上開始，槍聲就響個不停。我剛才好像還聽到了炮聲，他們都開始炮擊了嗎？完了完了，大概是城外那些感染者要衝進來了。」

「10月11號，出不去了，外面全是感染者。那些怪物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我們只能把大樓封閉，他們不讓我出去，可我要去救小美啊。」

讀著這些記錄，天陽兩條眉毛幾乎擰到了一塊。

旁邊的梁森看了他一眼：「你沒事吧？」

「有點不對勁，隊長。」

天陽微微眯眼，看着牆上這些記錄：「這些文字，我好像看到過。這個逆界居民最終，似乎也被感染了。」

他迅速往下瀏覽，找到了最後一條記錄並讀了出來：「11月1號，我回來了，人都死光了。我可憐的女兒不知下落，大概也已經遭遇不幸了吧。我已經被感染了，我只能等死了。」

「看，隊長！果然...」

梁森一臉不解地說：「你想說什麼？」

天陽卻搖著頭：「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這一切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我在不久之前來過，看到過，感受過。」

「就在進城的時候，那行標語就讓我有這樣的感覺。現在，看到這些記錄，我的感覺更加明顯。」

天陽輕輕拍著頭：「可我記不起來，我什麼時候來過。」

梁森哈哈笑道：「你想太多了，我們這才第一次來，你怎麼可能看到過這些東西。」

「我猜應該是以前你在其它城市裏，見到過類似的場景和留言，才會有這種熟悉的感覺。」

「人啊，是很容易被自己的感覺騙過去的。」

隊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我們再到處看看去。」

回到街道上，天陽還在思索著這種奇妙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就聽得後面有人『咦』了聲。

他回頭看去，原來是一個士兵手上的照明設備，似乎因為線路不良閃爍起來。

那明暗交錯的燈光，讓天陽感到熟悉，並且，感受到一股莫明的危險。

「快照着他。」

不知道為什麼，天陽舉起自己的照明設備，把燈光打向這名士兵。

梁森臉上噙著笑意道：「沒事的，燈壞了就壞了，我們這有的是燈。」

天陽卻覺後背發寒，一反常態地叫起來：「快照着他，不能讓他陷入黑暗裏。」

話音末落，士兵手上的燈就熄滅了。黑暗裏響起什麼東西落到地上的聲音，接着，燈光重新亮起來。

只是光芒下，冰冷的地面上，多了一具屍體。士兵彷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絞殺，身體變成了麻花，頭盔破裂，血塗滿了面罩。

「又來了。」

天陽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才覺得奇怪：「我為什麼要說『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