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的，我知道了。」

獵鷹戰車裡，梁森放下了通訊機，打開車門，跳下戰車。

他和麗妲碰頭，後者正把一頂非常有淑女風格的長假髮戴到頭上，隨後搖了搖頭又摘掉，換上了頂火紅的短假髮，這才滿意地笑起來。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不試著蓄髮，這樣的話，就不必為戴哪頂假髮而煩惱了。」

梁森摸了摸鼻子如是說道。

麗妲扶正假髮，笑容明媚：「你懂什麼，如果蓄髮的話，髮型就會固定，哪怕可以通過修剪，染色，來達到更換髮型的目的。」

「可哪裡有戴假髮方便，心情好的時候，就像現在，我會挑選顏色熱烈的短髮。心情憂鬱的時候，我會挑選黑色長直發。」

「與男士約會的時候，我可以戴上深褐色的優雅捲髮；去酒吧的時候，我則更喜歡那頂不對稱劉海的靛藍中長發。」

「所以你瞧，蓄髮哪裡有我現在方便。什麼樣的心情，就搭配什麼樣的髮型。而戰鬥的時候，只要把假髮一摘，就可以避免因為頭髮帶來的某些麻煩。」

「例如讓對手揪住你的頭髮！」

麗妲往高山鷹隊長頭頂上捉了把，當然不可能揪得住梁森的頭髮，因為它們太短了。

梁森搖著腦袋說：「我沒想到，你們女人竟然連一個髮型，也會這麼認真。」

麗妲眨了下眼睛道：「你這話我就當沒聽見吧，幹嘛，你不會特意跟我探討這方面的問題來了吧。」

梁森攤了攤手：「剛和上面溝通過，清理車骸的工作，他們會派專人來處理。指揮部的意思是，讓我們先進城探索，我打算親自走一趟，這裡就交給你負責了。」

麗妲爽快地回應：「交給我吧，不過你別自己去，帶上天陽吧，他是顆好苗子，值得培養。」

梁森淡淡地笑起來：「我知道了，天陽確實不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新手。現在都已經是職級5了，這晉級的速度，已經可以跟雲家、白家那兩個年輕天才比肩。」

麗妲撞了他的胳膊一下：「所以你和韓樹這些『老傢伙』可得加把勁，別一個不小心，被這些年輕人趕過去了。」

梁森搖搖頭看著她：「如果我沒記錯，咱們可是同期的，如果我是『老傢伙』，那你是什麼？」

麗妲毫無顧忌地說：「那怎麼能一樣，我又不像你們這些男人野心勃勃。我都在考慮，這次遠徵結束后，是否該退役，找個好男人嫁了。」

「哈哈，那我真替那位男人感到擔憂。」

在麗妲的怒視中，高山鷹隊長有些狼狽地逃離現場。他找到了天陽，說明情況，片刻后，兩支隊伍便前往前方的城市。

噔，噔噔。

一架智能兵器用機械臂，把擋在路上的車輛殘骸推開，這些只剩下框架，被肥白的菌群侵襲的車殘骸，和地面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被『女皇』推到了一邊，清理出一條通道來。

兩架女皇合作無間，為探索隊伍在通往城市的公路開出了通道。

天陽端起照明設備，照亮了附近幾輛車骸，發現了一些問題。

走在旁邊的梁森見他表情有異，放低了音量說：「發現什麼了嗎？」

「隊長，有點奇怪，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這些車輛似乎是奔著前面的城市去的。」天陽晃了晃手上的照明設備，讓光線在一輛車骸的前端來回閃動。

這讓梁森注意到，車骸明顯是車頭朝向城市，果然是往城市方向開的跡象。

他觀察其它的車骸，發現無一不是如此，換言之，這堵塞著公路的車流，是朝著那座名叫『新安』的城市去的。

這是為什麼？

天陽也不知道原因，只是覺得前面那座城市或者不太簡單，由於沒有更多的線索，他只能將這個疑問藏在心底。

終於來到城市入口，原本以為會是類似其它城市那樣，只是隔著一座車輛檢查站。沒想到這裡用金屬柵欄和鐵絲網，拉起了一片金屬圍牆。

它將城市與外界分隔開來，在明顯是入口的地方，還布置著履帶式戰車。當然，現在這些戰車早就報廢了，它們和其它車骸一樣，同樣為菌群侵襲佔據。

「這座城市實行過軍事管制。」看到那些戰車，梁森立刻做出相應的判斷。

天陽小幅度地點著頭，他看到這些戰車，炮口都指向公路，並且在附近看到已經很難分辯的炮彈外殼，看到丟棄在地上的槍只和盾牌。

「這座城市拒絕外來者進入。」

天陽看著這些事物，對梁森的判斷進行補充。

「看來得通知上面，清理工作將比預料中要繁重。」梁森打了個手勢，前面兩架『女皇』就開始拆除那扇擋路的金屬大門了。

在智能兵器的切割光線下，金屬大門轟然倒地，暴露出一個通往城市內部的缺口來。燈光往裡面照去，天陽第一眼就看到了路障和街堡，這些都是為防止城外人員暴力進城的設施。

他跟隨著智能兵器跨過大門，看到了用石墩排列組成的路障，看到了停放在旁邊已經廢棄的車骸，看到破裂拱起的路面，以及堆積成山的碎石。

這些破敗的景象，哪怕已經在黑暗裡過去了無數個年月，可依然能夠讓後來者『嗅』到戰爭的味道。

就在不遠處的一面牆壁上，還依稀能夠看到一行標語，由於年代久遠，一些字跡已經很難分辯，不過天陽還是推測出這行標語的全文。

『堅決不讓一個感染者入城！』

「感染者？」

當他將這條標語翻譯給梁森知道的時候，高山鷹隊長一臉疑惑，天陽則將之和魔化病患者聯繫在一塊。

逆界開始向永夜滑落，人們開始患上了『魔化病』，開始墮落成各種怪物。這對於當時逆界里還算正常的居民來說，或許會認為那是一種可怕的感染病。

所以將魔化病患者稱為感染者，並不奇怪。

這些信息，是他從北斗基地的報告里得到的。梁森沒有接觸過類似的信息，所以不知道魔化病。

天陽沒有特意說明，只是讓隊長大致知道，這座城市曾經發生過某種對抗，這就足夠了。

當探索隊伍深入城市，包括天陽在內，人人都可以感受到，當時這座城市所面臨的形勢有多嚴峻。

在城市深處，在寬敞的街道上，能夠看到側翻在地上的戰車，看到一座座破敗只剩下架子的帳篷，看到樓房的外牆上到處都是用詞激烈的標語，看到明顯遭遇炮轟的樓房。

天陽還進入一個房間，在那個房間的牆上，他發現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9月7號，沒水了。從商店裡搶來的，偷來的水全喝光了。現在要水，只能去救濟站領，都怪那些該死的感染者。』

『9月23號，小美髮燒了，我不敢去救濟站領葯。他們會把小美帶走的，我就剩下她這個女兒了，我不能讓他們把孩子當成感染者看待。沒辦法，只好去偷點葯了。』

『10月3號，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們把小美帶走了，說得必須隔離觀察，我要怎麼樣才能把她救出來。』

『10月5號，該死，今天從早上開始，槍聲就響個不停。我剛才好像還聽到了炮聲，他們都開始炮擊了嗎？完了完了，大概是城外那些感染者要衝進來了。』

『10月11號，出不去了，外面全是感染者。那些怪物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我們只能把大樓封閉，他們不讓我出去，可我要去救小美啊。』

『10月13號，不等了，他們說的救援根本就不會來。我不能再拖了，我必須離開。我詛咒這個世界，詛咒那些該死的感染者。』

『11月1號，我回來了，人都死光了。我可憐的女兒不知下落，大概也已經遭遇不幸了吧。我已經被感染了，我只能等死了。』

........

看完這些記錄，那撲面而來的絕望氣息，幾乎讓天陽窒息。

在以往，堡壘發現的城市，都充斥著和平的氣息，讓探索者無不嚮往。而像現在這樣的，到處都是戰爭的痕迹，充滿著絕望氣息的城市，還是第一次發現。

從這座城市不難看出來，在逆界向永夜滑落之後，逆界居民正漸漸走向絕望。

再加上魔化病患者的存在，勢必激發矛盾，激發衝突。

天陽默默地退出這個房間，回到街道上，和高山鷹小隊匯合。

梁森用力地捏下了鼻子說：「這座城市讓我覺得不舒服，來吧，咱們儘快完成探索。如果沒有異常，我們就先回去，等清理隊伍來處理那些障礙。」

正說著話，周圍一名士兵的照明似乎有些線路故障，燈光閃爍起來。他拍了拍設備，試圖讓它恢復正常。

但這時，燈光突然熄滅，他的四周陷入了黑暗裡。

還沒來得及發現什麼異常，就聽見有東西掉到了地上，發出一連串聲響。這時，士兵的設備恢復正常，燈光亮起來。

可在燈光里，那名士兵卻像什麼東西絞死，身體不自然地扭曲，頭盔面罩破碎，裡面濺滿了鮮血。

包括天陽在內，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倒抽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