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都有一顆劍心,但能通明者卻萬中無一,且就算劍心通明,也不意味便是劍仙,只是距離劍仙最近而已。
雖然劍心不通明者也有機會入劍仙之境,但那需要很大的機緣,兩條路都不是那麼好走的。
有凌冽的劍芒在群峰某處閃耀,驚動了劍山雲霧,肆意狂舞。
看着那幕畫面,李夢舟凝著眉說道:「蘇別離當真不愧是世間年輕一輩里的第一人,敢向劍仙拔劍,且劍意如虹。」
蕭知南平靜說道:「能夠被劍仙賜教,也是莫大機緣,倒是被蘇別離搶了先。」
很顯然,蕭知南也有這樣的心思。
算是比較了解蕭知南,李夢舟對此也沒有覺得驚訝,只是有些好奇的說道:「他能抗住劍仙幾劍?」
蕭知南說道:「若是認真出劍,自然一劍也擋不下來,但在劍仙有意賜給他機緣的情況下,憑藉蘇別離的本事,應能抗得住三劍。」
李夢舟說道:「我覺得他能抗過三劍。」
蕭知南轉身繼續登山,說道:「我要在此破境。」
上官瓊羽手裏便握著琅嬛劍仙的本命劍,而蕭知南則沒有想要取劍的意思,她有末花便足夠了,只是想要更接近劍山峰頂的劍仙本命劍,以此感悟強大劍意,實現質的飛躍。
李夢舟看着峰頂雲霧,說道:「除了很多四境劍修和五境大劍修遺留下的本命劍,屬於黃金時期劍仙的本命劍只剩下兩把了。」
黃金時期三十三位劍仙的本命劍有很多都遺失在世間山河裏,此刻劍山峰頂僅剩的兩把劍仙本命劍在散發着極其絢爛的色彩,李夢舟抬步跟着蕭知南入了雲霧裏,看着蕭知南直接盤膝坐在峰頂入了觀想狀態,他則圍着那兩把劍在打量著。
想着就算要取劍,也應該是取走離宮劍院裏那把屬於離山劍仙的本命劍,這樣才算是繼承了離山的傳承,應該也會是老師薛忘憂希望看到的。
雖然那兩把劍近在眼前,觸手可及,但李夢舟終究沒有去碰,也跟蕭知南一樣,盤膝坐了下來。
在觀想狀態里,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周圍的劍意,那些劍意有着各種各樣的情緒,他也很快便沉浸在那些情緒里,彷彿經歷了一段又一段的人生。
有劍修為諾執劍行千里,殺起湖海激蕩。
有劍修為情斷臂棄劍,染情絲如血。
有劍修山河行走,肆意傲然。
......
燕國雪山。
茫茫雪霧裏,行走着兩道身影。
「不能再往前了。」
聞聽此言,寧浩然緩緩駐足,轉眸看向他,「你怕了?」
穿着有些隨意且頭髮被簡單束著的中年人指著前方雪霧裏隱隱可見地最高那座山,說道:「世間沒有能夠讓我懼怕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但你更該清楚,那裏就是道宮,憑我們的實力,直接踏足道宮地界,只是平白送命,那絕不是我的計劃。」
寧浩然皺眉說道:「直接走過去是最簡單的方式。」
中年人笑着說道:「但我不會打沒把握的仗,我們的第一目標並非道宮,能避開自然最好。」
寧浩然問道:「那你為何還要出現在這裏?」
中年人看向他,說道:「因為我覺得時機到了,但我們還得耐心再等待片刻。」
寧浩然冷聲說道:「我不想再等。」
中年人雙臂抱胸,笑着說道:「我倒是沒發現,你這麼喜歡口是心非,若說你是對那父女兩人有了同情心理,但也只能其一,你早就到了雪山,卻始終沒有行動,就足以證明,其實你也不想直接跟道宮硬碰硬,你的目的有兩個,那不管怎麼說,你都不能輕易去死,這也是你願意跟我合作的原因。」
寧浩然面色不愉,說道:「你到底有什麼計劃?」
中年人微笑着說道:「你那位大師兄已經到了燕國,且觀主和院長也在燕國,司徒朝元沒心思注意我們,但歐陽勝雪肯定會第一時間趕來道宮,等他跟道宮的人起衝突時,就是我們行動的時候。」
他看向神色淡然地寧浩然,挑眉說道:「四先生克制住了山外意識,應當不會重新開始惦念離宮劍院那些人吧?」
寧浩然冷聲說道:「他們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但薛忘憂的死......他畢竟把我養大,我幫他報個仇,也只是順便。」
中年人笑着說道:「四先生重情重義,自然是很好的事情,但為了我們的計劃,有些人也是要被適當放棄的,相信四先生很懂這個道理,能跟四先生聯手,我當然會相信你。」
寧浩然皺眉看着他,沉聲說道:「秦承懿,你很明白我跟你聯手的原因,我要殺你,其實很容易,你最好真的能做成。」
秦承懿眯起眼睛,忽然笑道:「歐陽勝雪來了。」
......
雪山裏最高的那座山,便是朝霧城所在,而一眾聖殿修士都在朝霧城下的小殿裏,他們正在集結。
身在半山腰的牢獄里,韓一靜靜躺在潮濕的草垛上,他渾身血跡斑斑,面色蒼白,盯着石壁,宛如死人一般,眼眸里沒有任何色彩。
雪夜太子在牢門外望了他一眼,看向正在用紗巾擦手的司徒朝元,輕聲說道:「看來《蠶滅卷》真的就在李夢舟的身上,李夢舟和余不寐肯定都在做着充足的準備,等他們出現在雪山時,一定會比以前變得更強,余不寐的蹤跡依舊沒有找到,但李夢舟在西晉劍閣,是否向西晉增兵,直接打過去?」
司徒朝元平靜說道:「王乘月還在劍閣里,若在那裏打,我會輸的可能性很大,以太玄念力摧毀韓一的意志,得到的答案自然不會有假,只要能確定《蠶滅卷》的原冊不在他的身上,那麼只要韓一依舊待在這裏,李夢舟和余不寐終究會出現,他們變得再強,於我面前也如螻蟻。」
他看向雪夜,繼續說道:「但想要逼迫李夢舟他們更快趕來雪山,還得再利用韓一才行。」
他繼而轉身離開,又說道:「歐陽勝雪也到了雪山,你去把他拿下,如此一來,李夢舟趕來雪山的心情就會更迫切,我們也能更早拿到《蠶滅卷》。」
雪夜躬身道:「遵老師命。」
他最後回頭看了韓一一眼,微笑着說道:「若早說出來,哪需要受這般折磨,你所守護的東西,實則不堪一擊。」
躺在潮濕草垛上的韓一終是有了些動靜,很虛弱卻依舊強硬地聲音傳來,「此般手段,你們早該能用,是因為你們抱着僥倖心理,僥倖覺得我身上或許會有《蠶滅卷》,也僥倖覺得余師叔和李夢舟會第一時間趕過來,但他們並不是白痴。」
「他們很清楚,在沒有得到《蠶滅卷》前,你們不會輕易殺我,他們拖的時間越久,你們便越急切,想來就算是司徒朝元,剛才動用如此大量太玄念力,身體也有些承受不住,他已經不在巔峰時期。」
雪夜的臉色有些陰沉。
他沒有說任何話,轉身離開。
韓一掙扎著坐起身,背靠着石壁,輕輕吐出口氣。
他有源源不斷地念力,能夠細水長流的抵禦太玄念力,而司徒朝元不能直接殺死他,導致太玄念力消耗很大,雖然韓一最終還是沒有撐住,但不意味着他就輸了。
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為了整個不二洞,他也相信師叔就算很清楚他會在道宮裏受盡折磨,也會強忍着不會出現,這一戰,其實從現在才剛剛開始。
他抬眸望着從外面飄進來的雪花,滿是鮮血的嘴巴輕輕咧著。
......
雪山裏的聖殿修士多數已被派遣出去,留下來的不足百位,有三十名聖殿修士攔住了歐陽勝雪的去路。
這些聖殿修士皆在四境下品,卻都是堪比上品的存在,也有個別統領級的聖殿修士從雪霧裏探出身形來,但沒有破入五境的存在,歐陽勝雪自是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裏。
「大先生,別來無恙否?」
雪夜一襲白袍,站在白雪裏,手裏提着雪白骨劍,雖然純白,但卻不一定無瑕。
歐陽勝雪沉着臉,提劍指向雪夜,「我來殺你。」
雪夜微笑着說道:「大先生雖然在北境戰場殺得很痛快,卻也敢孤身一人來雪山,的確讓我另眼看待,哪怕你的名字裏也有一個雪字,但正如一山不容二虎,你註定會死在雪山裏,明明我們先前配合得很好,我也把大先生當做朋友,真要殺你,我還有點不舍呢。」
歐陽勝雪是憋著一股氣而來,他不想跟雪夜太子扯些沒用的,破塵劍直接振鞘而出,凌冽的劍芒劃破雪霧,如同曜日,卷著風雪,直朝着雪夜太子斬去。
雪夜揮手讓得那些聖殿修士撤後,他凝眉注視着歐陽勝雪那一劍,頗有些意外的說道:「當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此山河一劍,居然比你以前強了那麼多。」
雖然驚訝於歐陽勝雪變強了,但雪夜卻依然很淡定,他揮臂抽劍,噼啪地爆裂聲響穿透雪霧,那把雪白骨劍在雪霧裏便彷彿隱形的,很是出其不意的貫穿歐陽勝雪來襲的劍意,直接轟擊在歐陽勝雪的身上。
但在那一瞬間,歐陽勝雪的劍意忽然又增強了數分,竟是把雪夜的劍氣崩碎,他腳下一跺,身影便如離弦之箭,撕裂著雪霧,一步跨出,破塵劍震顫著,直襲雪夜太子面門!
骨劍斜地里刺出,格擋住破塵劍的同時,雪夜也目視着眼前的歐陽勝雪,沉聲說道:「原來你是有所依仗,可惜你不是劍仙。」
他一指點向歐陽勝雪的眉心,雄渾念力瞬息傾注而下,撲通一聲,歐陽勝雪雙膝一軟,便直接重重跪在了雪地里。
低頭俯視着歐陽勝雪,雪夜太子冷笑說道:「這裏是燕國雪山,是在我的地界,太玄之下,任你有何種依仗,都只能乖乖跪在我的腳下。」
他輕輕拍著歐陽勝雪憋紅的臉,轉頭看向那些聖殿修士,說道:「把他押下牢獄,跟韓一關在一塊。」
聖殿修士上得前去,雪夜轉身要離開。
但一股強大的劍意突然迸發開來。
他驀然回頭,只見歐陽勝雪手裏握著一把小木劍,硬生生抗著太玄壓迫,緩緩站起身來,小木劍往前輕揮,便是一股颶風掀起,雪夜精神一震,面色也霎時變得蒼白,「王乘月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