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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世劍仙 - 第一百六十章 很黑的一張臉字體大小: A+
     

    李夢舟說道:「我殺死朱在天的畫面被其看在眼裏,哪怕只是有半絲懷疑,也值得我去那麼做,這的確是在賭,但我認為自己能夠賭贏。」

    青一淡淡說道:「你果然是瘋了。」

    李夢舟撓了撓臉頰,笑道:「人不瘋魔不成活,我倒覺得這是很尋常的事情,也不覺得這是瘋子所為,我只是純粹為了保命罷了。把柄被別人掌握在手裏,若是對方想法和我類似,那我很可能要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玩死,我不可能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

    因為誤解朱在天是在朝泗巷窺視的人,便將錯就錯還是將其殺死。

    現在懷疑陸長歌才是真正窺視之人,那麼以迅捷狠辣的手段和速度出擊,倒也是理所當然。

    但這本身也是一種很瘋狂的事情。

    朱在天是玄政司的侍郎。

    陸長歌是不落山門的真傳弟子。

    甚至李夢舟還要利用整個玄政司。

    這是尋常人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果這都不算瘋狂,什麼才是瘋狂?

    玄政司本身就和天樞院不對付,曾經徐鶴賢也對李夢舟出過手,在徐鶴賢很清楚李夢舟和天樞院緊密關係的前提下,真的會被李夢舟這區區少年人利用?

    最瘋狂的一步棋,就是把徐鶴賢也牽扯了進來。

    相當於是在已經很麻煩的事情上,又自己多找了一個麻煩,甚至可能是會把自己坑死的大麻煩。

    青一發覺李夢舟的膽子確實很大。

    在南城門外以區區三境的修為便敢向五境門檻里的諸葛旦拔劍,這般想來,不論是朱在天還是陸長歌,亦或是徐鶴賢,都不算什麼了。

    徐鶴賢哪怕是四境裏的最強者,也終究沒有跨過五境那道門檻。

    而諸葛旦因山外修士的身份,雖然五境的修為並非完全屬於自己本身,但也是五境下品里無敵的存在。

    相比冒險程度,還是李夢舟敢向諸葛旦拔劍更瘋狂一些。

    青一輕嘆一口氣,認真說道:「院首說過,不論你在都城裏做些什麼,他都會幫你在後面擦屁股,但你也不要自己去作死,院首也並非無所不能。」

    李夢舟沉默了片刻,說道:「我突然發覺,院首對我這般好,他莫非是我爹?」

    青一:「......」

    李夢舟隨即又搖搖頭,說道:「院首姓江,我姓李,似乎不太可能,而且他年輕的時候肯定沒有我這麼帥。」

    青一冷漠的說道:「你還真是對自己沒有很清楚的認知啊,這是毛病,需要治的。」

    李夢舟微笑道:「我對自己認知最清楚的地方,就是這張臉了。」

    青一說道:「很黑的一張臉。」

    李夢舟當即羞惱的瞪了他一眼。

    青一沒有理會李夢舟那欲殺人的目光,平淡說道:「你把徐鶴賢牽扯進來,就要清楚明白後果會是什麼。」

    李夢舟吐出口氣,平靜說道:「所以我說這是一場賭局,如果我什麼都不做,等着陸長歌把朱在天的死揭露出來,我就只能被動反擊,那會很麻煩,與其這樣,倒不如主動出擊,中間伴隨着一些冒險,也是不能避免的事情。」

    「希望你是對的。」

    「我當然是對的,因為我不想死,死的就只能是別人。」

    ......

    東城門那條街道里的小院門前,一眾玄政司的甲士面容冷峻,右手紛紛搭在腰間刀柄上,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人,其實說中年也不算很準確,頂多就是三十多歲接近不惑的樣子。

    他身形偏瘦,腰間同樣掛着一柄刀,一頭挽起的長發很是飄逸,在被夜雨侵襲之後,也能看出很順滑的感覺,他有着一雙狹長的眸子,隱隱透著精芒。

    「沐南大人,就是這裏了。」

    有甲士上前說道。

    沐南同朱在天和當初在城外被蕭知南殺死的王仲一樣,都是玄政司的侍郎,不同的是,朱在天雖然經常跟隨在徐鶴賢身邊,但在玄政司那些侍郎裏面,實力只是處在下乘,王仲則是能夠排進前三,而沐南便是徐鶴賢手底下那些侍郎裏面修為最強的人。

    他望着眼前這座小院落,微微閉起眼睛,沉默片刻,輕聲說道:「進。」

    一眾甲士領命,直接踹開院門,一窩蜂的涌了進去,以最快的速度將得整個院子所有房間都掃蕩了一遍。

    在其中某一間屋子裏,陸長歌面色獃滯的坐在凳子上,望着那些闖進來的甲士,好似眼前空無一人般毫無反應。

    那些甲士拔出刀來,將得陸長歌團團圍住,沐南自屋外走來,有身邊跟隨的甲士特意準備着手帕,遞到沐南的手裏,他擦拭了一下臉上和頭髮上的雨水,扔回給那名甲士,神色平淡地望着那坐在凳子上,手裏拿着一把朴刀的陸長歌。

    他環顧了一圈左右,看到旁邊的桌子上放着一張兔臉面具,眼睛微微眯起,開口說道:「朱侍郎是被刀殺死的,最貼合的便是朴刀,看來是證據確鑿了。」

    陸長歌像是驀然間在睡夢中驚醒,一臉驚異之色的看向沐南,慌亂的丟掉手裏的朴刀,臉紅脖子粗的站起身來,「這把刀不是我的!朱侍郎也不是我殺的!」

    他終於明白古詩嫣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特意背着一把朴刀,那正是李夢舟用來殺死朱在天的刀。

    在古詩嫣的境界壓制下,陸長歌的精神恍惚,氣海面臨崩塌的危險,待他醒過神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沐南所言,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沐南。

    他知道自己是被坑了。

    明明目睹了李夢舟殺死朱在天的畫面,這本該是很好的一盤棋,他很是後悔自己沒有第一時間採取行動,一直在思考怎麼樣才能把李夢舟弄死,結果反而被對方佔據了先機。

    沐南上前一步,拍了拍陸長歌的肩膀,微笑道:「那把朴刀在你手裏握著,上面還沾染著一些血跡,而且有證人坐實了你曾出現在百戶巷,甚至從朱侍郎的家裏走出來。我本來很佩服你殺死朱侍郎后,居然還能這般安穩的坐在這裏,原來你小子是嚇傻了啊。」

    陸長歌恐懼的說道:「沐大人,這都是誤會,是有人在誣陷我!殺死朱侍郎的人是李夢舟,不是我,是他在陷害我啊!」

    沐南微微挑眉,說道:「李夢舟啊,你是說那個離宮劍院的劍修,在五層樓里越境把你擊敗的人?」

    陸長歌面色沉寂一瞬,咬牙切齒的說道:「就是他!我親眼目睹他殺死了朱侍郎,而且還不小心被他們察覺,幸而我反應夠快,沒有被他們抓到,剛剛是有人將這把朴刀帶過來的,沐大人,我真的是被陷害的,還請您明察秋毫啊!」

    陸長歌真的很慌。

    他終究是不落山門的真傳弟子,哪怕事情不是他做的,可一旦被玄政司的人帶走,對於不落山門而言,無疑都是很丟人的事情,最主要的是,他將會顏面無存,若是被更多人知道這件事情,他的面子才是真的丟光了。

    沐南繼續微笑着說道:「陸長歌啊,你自己都說他們沒有抓到你,既然不曾抓到,那麼李夢舟又如何知曉你,又怎能專門要陷害你呢?反倒是你在五層樓里被李夢舟打敗,有可能會懷恨在心,在此時刻,構陷李夢舟,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嘛。」

    他完全沒有去在意陸長歌口裏的『他』和『他們』的區別,只是拍了拍陸長歌的肩膀,說道:「你雖然是不落山的真傳弟子,但朱侍郎畢竟是朝堂官員,哪怕他沒有資格讓你去抵命,但你恐怕也要很長時間都得待在牢獄里了。」

    陸長歌瞪大眼睛,注視着沐南,隨即面露陰狠的說道:「沐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覺得你是在故意包庇李夢舟,莫非是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不成?我可是不落山的真傳弟子,而他李夢舟也只是離宮的內院,論身份和地位,我遠勝於他!」

    沐南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平淡地望着陸長歌,說道:「我只是在按照證據說話,至於你的那些懷疑,我們玄政司自當也會去找李夢舟求證,但這都不能改變你要跟我去玄政司牢獄里喝茶的結果。」

    「你不能這麼做!我是被冤枉的!殺死朱侍郎的是李夢舟!你們應該去抓他!」

    沐南沒有理會大吵大鬧的陸長歌,只是再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縷氣息灌入陸長歌的氣海,讓他整個身子變得僵硬,微微張著的嘴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目露驚恐的看着沐南。

    而沐南朝着他微微一笑,隨即拿起桌面上的那張兔臉面具,轉過身去,接過甲士遞來的傘,面色冰冷的說道:「帶走。」

    ......

    窗外雨聲淅瀝,屋內燭火搖曳,映照着那兩道身影在牆壁上張牙舞爪。

    李夢舟埋頭扒拉着麵條,呲溜呲溜喝麵湯的聲音不絕於耳。

    坐在對面的古詩嫣微微皺了下眉,說道:「陸長歌的確就是在朝泗巷外窺視之人,他的身份雖然遠遠不及離宮的幾位先生,但至少在都城裏,要比你的身份地位更高,就算坐實了他殺害玄政司侍郎的罪名,但也不能保證就能除掉他,若是不落山有意搭救,玄政司也不得不放人。」

    她此刻也沒有繼續吃面的念頭,認真說道:「你想要加重陸長歌的罪名,究竟是要怎麼做?難道是讓我去殺死幾個人,然後全部歸結到陸長歌的頭上?」

    李夢舟將得最後一口麵湯喝盡,擦了擦嘴,說道:「陸長歌已經被玄政司抓走了,你現在去殺人,那不是純粹找事么,陸長歌可沒有能力逃出玄政司的牢獄,然後又跑去殺人。這非是加重他的罪責,而是幫他洗清罪名。」

    古詩嫣皺眉說道:「那你打算怎麼做?就這麼放任陸長歌待在牢獄里?」

    李夢舟搖搖頭,說道:「徐鶴賢沒那麼好騙的,而且陸長歌為保自己,也會把罪名按在我的頭上,雖然那本來就是事實,若是不聞不問,其實陸長歌進不進牢獄都是沒區別的,但他肯定是要死的。」

    「我剛開始也想着要把岳世庭甚至澹臺璟的死都歸結到陸長歌的身上,但施行起來的可能性不大,可謂漏洞百出,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

    「我想着與其往陸長歌身上加罪名,倒不如直接弄死他,來個死無對證。」

    古詩嫣詫異道:「你要去玄政司大牢裏殺死陸長歌?」

    把朱在天的死嫁禍給陸長歌是必然要做的事情,這是為了讓李夢舟自己洗脫嫌疑,若是直接殺死陸長歌,那麼朱在天的死依舊沒有辦法解決,可陸長歌入了玄政司的牢獄,再想要殺死他,的確會很不容易。

    李夢舟摸索著下巴,說道:「我當面給徐鶴賢透露陸長歌殺死朱在天的證據,就算徐鶴賢很快就把陸長歌逮捕,但我覺得他並非真的相信了我,可他依然還是這麼做了。我不知道徐鶴賢心裏在想什麼,但相比陸長歌,他肯定更加懷疑我。」

    古詩嫣神情嚴肅的說道:「你既然知道這一點,為何還要親自露面去見徐鶴賢?」

    李夢舟說道:「我只是在賭罷了,賭徐鶴賢就算懷疑是我殺死了朱在天,他依然會把陸長歌抓起來。」

    古詩嫣有些困惑的說道:「難道徐鶴賢是個白痴?」

    李夢舟微笑道:「你不是一直認為他是白痴嘛,但我不覺得他是白痴,我只是覺得徐鶴賢需要有這樣一個兇手出現,他肯定希望會是我,但他也明白時機不對,就算很清楚陸長歌是我送給他的棋子,他也會欣然接受。」

    古詩嫣一頭的霧水,頗有些惱怒的說道:「你能不能把話講明白!」

    李夢舟無語的撓撓頭,說道:「嘛,其實事情很簡單,正如你所言,張崇、澹臺璟以至於岳世庭的接連被殺害,基本上都是玄政司在偵查,徐鶴賢便曾經以澹臺璟為借口來抓捕我,雖然沒能成功,但不論是要針對江院首,還是抱有其他什麼目的,這些朝堂官員被殺害的案子都是徐鶴賢想要儘快擺脫開的麻煩。」

    「在都城多位官員接連被殺害的情況下,玄政司卻沒有做出半點成效,只是在皇帝陛下那裏,徐鶴賢便沒辦法交待。」

    「在岳世庭這件事情沒發生的時候,徐鶴賢尚且能夠繼續拖延時間,但他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了,他必須要把岳世庭的案子給了結,若能順便把張崇和澹臺璟的案子也一併偵破,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這雖然只是我的想當然,徐鶴賢也有可能為了快速破案,藉機把矛頭指向我,但在他曾經失敗過的前提下,在沒有找出完全可以指明是我的證據前,他也不能貿然行動,否則天樞院不會坐視不理。」

    「而相反的,陸長歌出現在百戶巷的證據確鑿,絕非只是我一言之詞,何況我讓你將朴刀和那張兔臉面具都送到了陸長歌那裏,相信也都被玄政司的人繳獲,相比於把矛頭指向我,現成的陸長歌顯然更適合。」

    古詩嫣對徐鶴賢本身就沒有什麼好感,而有些朝堂官員,在遲遲不能破案,上面又盯得緊,有些極端的手段也是很有可能的,徐鶴賢當然也有理由會這麼做。

    但這裏終究是都城,是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徐鶴賢隨便抓一個兇手,一旦出現什麼問題,怕是官位不保。

    李夢舟最後說道:「正因這一切都只是我的想法,徐鶴賢在想什麼,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所以才是一場賭局,但我覺得岳世庭身份不同,朝堂方面肯定需要儘快得到一個答案,這是琅琊京兆府的事情,也是徐鶴賢的事情。」

    「雖然徐鶴賢把矛頭指向我的可能性是存在的,甚至是佔據着不小的分量,但我賭他會將錯就錯,明知被我利用,依然還是要抓捕陸長歌。」

    古詩嫣沉默了一下,說道:「但如果你讓陸長歌死在玄政司的牢獄里,豈非是給了徐鶴賢把矛頭指向你的機會?」

    李夢舟點點頭,說道:「這是另外一場賭局了。」

    他其實也沒有很多的信心。

    陸長歌是必然要被玄政司關進牢獄里的,但如果想要在玄政司的大牢裏殺死陸長歌,無疑是難如登天的事情。

    他只是有些好奇,在不落山方面知曉陸長歌被玄政司的人抓捕后,會不會採取什麼行動。

    他隱隱有些期待。

    ......

    不落山門。

    夜雨在侵襲著山野。

    棲居在不落山門外的野獸們部分蜷縮在各自的洞府里,而也有部分野獸肆意奔襲,享受着寒風夜雨的襲身。

    在天氣燥熱的情況下,突降一場涼雨,不單單是對人,於動物們而言,也是極美的一件事情。

    但這場雨下得稍微有些大,也算不得是一件好事。

    都城裏也有不落山門的弟子,時刻在關注著各路消息,陸長歌被玄政司沐南抓走的事情,在第一時間便傳回了山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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