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淵,冥族與惡鬼的生命雖然長久,但仍然會有盡頭。根據境界的不同,以及出身的差異,有的能活幾千歲,有的能活上萬歲,甚至幾十萬歲,但當大限之期來到,依然免不了身死魂滅,除非在那之前突破先天九境的限制,才能真的做到不死不滅。
正因為生命總有盡頭,在冥淵之中,不乏有絕世強者不甘心就這麼白白隕落,所以四處尋找可以延年益壽,甚至死而復生之法,只不過從來沒聽說過有誰真的成功過。
而此刻出現在雲宸眼前的這個老頭,雖然已經死亡卻顯露一分生機,顯然是在進行著某種死而復生的儀式。
用趕屍鞭輕輕一觸碰老頭身下的紅色絲線,那紅色絲線就如同有生命般微微顫動,連帶著佔滿隧道的那些絲狀物也全都有了反應。
這個發現,雲宸知道外面的絲狀物其實跟老頭身下的紅色血絲是連接在一起的,而且它們真正的根源很有可能就是死去的這個老頭。
有生必有死,這老頭想復活,就必須吞噬足夠多的生者,才能有機會換回自己的命。
雲宸有個大膽的推測,這條羅魍禁道有可能就是眼前這個不知死了多久的老頭打通的,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借著快速抵達六罪鬼都的由頭吸引眾多強者進入羅魍禁道。
這老頭故意隱瞞了羅魍禁道里存在岔路的消息,在裡面一旦選錯了路,就會被剛才那些絲狀物吞噬掉,成為老頭復生的餌料。而保留一條真實的道路,才是高明的地方,如果進來的人都是有進無出,那用不了多久這條羅魍禁道就會被廢棄,誰還會走這麼一條死路。
「求生固然沒錯,但可惜啊,你不該碰上我。」
冥淵這個地方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雲宸對這種為求生而殺害其他人的做法並不反感,不過這事如今是落到自己身上,那他可不會毫無反應。
眼中寒光一閃,雲宸高高舉起趕屍鞭,朝著那些紅色絲線就打了下去。
這些紅色絲線經不住趕屍鞭的擊打,瞬息間就被打斷了好幾十根。霎時,猩紅的鮮血從斷裂的絲線里涌了出來,很快染紅了地面。
沒有絲毫停息,雲宸持續揮鞭,直到把所有的紅色絲線全部摧毀為止。
失去了紅色絲線的供給,老頭的屍身迅速乾枯,轉眼間就只剩下一副骨架,所有的皮肉全都化為灰燼。
與此同時,外面那些在地面蠕動的絲狀物也失去了生機,全都枯癟地坍落在地,一動不動了。
就在這時,咕隆一聲,一個圓球狀的物體從老頭的骨架中間掉了下來。
雲宸見狀,連忙把地上的圓球撿起來,只見血紅色的圓球晶瑩剔透,內中散發出一股獨特的氣息。
「這是好東西。」
把血紅色圓球放在眼前仔細觀察了一遍又一遍,雲宸雙眼精光直冒,這圓球裡面凝結了那老頭用來複生的全部力量,這麼多年積攢下來,裡面的力量可是十分龐大。
興奮地把圓球放進布袋,雲宸心滿意足地跳了出去。他依照來時的路線原路返回,接下來他要試一試另外一條路。
去另外一條路探路的兩具仆屍也與雲宸斷了聯繫,這裡面同樣存在著兇險,甚至被那絲狀物更兇猛。不過既然之前有人能過去,雲宸相信自己也有這個本事。
邁步走進另外一條路,雲宸時刻不敢大意,他緊緊握著趕屍鞭,隨手準備動手。
走了一會,探路的兩具仆屍出現在前方不遠處,他們兩個就那麼獃獃站著,周圍同樣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吃了前面的虧,雲宸扔出陰火符,想用火光仔細觀察,而這次他重點要看的地方就是兩具仆屍的腳下和頭頂。
火光燃起,給雲宸提供了一點光亮。借著這點亮光,雲宸看了個大概。可還沒等他認真觀察,忽然間,一道強悍刀氣從黑暗深處襲來,一舉將火光斬滅。
「好厲害的刀氣。」
刀氣的目標並非自己,但距離遠遠的,雲宸都感到一股寒意自內而外涌了上來,瞬間讓額頭布滿冷汗。
這種反應,是接觸到絕對強者才會出現的。
雲宸站在原地,並沒有因為這道刀氣的出現而退去。方才刀氣的目標只是燃起的陰火,這說明出刀的人不是一定要殺了自己,雲宸就靜等著,看暗處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就在刀氣出現后數息,一道雄渾又略顯沙啞的聲音從黑暗中飄蕩而來。
「進一刀,出一刀,生死由來不二刀。若要通過羅魍禁道,必接吾一刀,若不敢,就即刻返回吧。」
雲宸聽這話的意思,是羅魍禁道還有守關者,這不由讓他嘖嘖稱奇,感覺跟走路遇到搶錢的劫匪差不多。
「那就請出刀吧。」
連一刀都不敢接,雲宸還談什麼回雲家報仇,他把趕屍鞭一橫,催動體內為數不多的冥力,準備接刀。
「注意了。」
伴隨著一聲高呼,隧道內頓時刀氣涌動,刀招未到,刀氣已經充斥整個羅魍禁道。
「好刀招。」
雲宸不敢輕敵,急忙帶上冰絲手套,隨後催動趕屍鞭內蘊藏的陰雷之力。
有冰絲手套保護,雷霆之力被隔絕在外,只給手心帶來一點酥麻的感覺,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刀氣越來越濃郁,說明刀招將至,可偏偏就在此時,雲宸忽感體內冥力竟然運轉不起來了。
「糟糕。」
察覺到這種變化,雲宸登時皺起眉頭。這羅魍禁道中的禁制讓人體內的冥力凝結在一起,變得十分粘稠,之前在另外一條路上雲宸消耗的冥力太多,眼下能用的冥力已經不夠了。
這麼強悍的刀招,光憑這點力量怎麼擋得住。雲宸當機立斷,立即把鬼雷符貼在趕屍鞭上。
受到鬼雷轟擊,趕屍鞭中的陰雷立馬被引動出來,爆竄的電流直打得周圍的牆壁呼啦作響。
有冰絲手套保護,雲宸不急著出招,而是屏息以待,他知道要接的那刀要來了。
在這個瞬間,空氣彷彿都凝固了一樣,只有流動的刀氣和閃動的電流預示著時間的流逝。
突然,洞內氣氛一變,一道宏大刀氣攜驚天之威,直奔雲宸而來。
「來得好。」
雲宸高呼一聲,舉起趕屍鞭迎接襲來的刀氣。剎那間,刀氣崩散,雷電四射,餘威衝擊之處儘是凹痕。
刀氣強悍難當,雲宸雙足在接招的一瞬間就陷入地下,隨後被刀氣推得節節後退,在地上留下兩條又深又長的溝壑。
被推行了三十餘米,雲宸才止住退勢,勉強站穩腳跟。
此時,雲宸憋足力氣,奮力一抬趕屍鞭,殘餘的刀氣立馬被甩開,轟擊在他身後的石壁上。
「呼——」
雲宸長出一口濁氣,他算是有驚無險地接住了這一刀。
「不錯,你過關了。」
讚許的聲音響起,隨後隧道內充斥的刀氣盡數散去,眨眼恢復如常,只留地面與石壁上的痕迹表明方才的戰鬥。
而隨著刀氣消失,雲宸恢復了與那兩具仆屍的聯繫。他猜測,那兩具仆屍剛才應該是被刀氣完全封鎖住,才會與自己失去了感應。
事到如今,此關已過,仆屍也全都復原,雲宸可以安心走過羅魍禁道。
往前走了百米,雲宸終於看到了出刀的人,確切的說,是出刀的死人。
那是一個身披鎧甲,手握長刀,全身皮包骨,雙目緊閉,保持站姿的乾屍。
乾屍身上還殘存著剛才所發的刀氣,如若不然,雲宸還真不敢確定那道強大的刀氣是一個死人所發出的。
想一想也對,羅魍禁道存在了不知多少年,就算有守關者肯定早就已經死了。所以此時守關的是一具屍體才合情合理。
身體雖死,但這守關者的靈魂卻因生前的執念沒有消亡,每當有人要通過羅魍禁道,他都會蘇醒過來,待考驗結束后,再重新沉睡。
雲宸從這具乾屍身旁走過,對這位忠誠不二的守關者肅然起敬。在冥淵,這種從生到死都謹守命令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忍不住輕嘆一聲,雲宸也不知道這個守關者的執著是值得還是不值得,或許這就是個人的選擇,外人無從評斷。
成功接下那一刀,通過了守關者的考驗,剩下的路基本就沒有什麼危險。沒用多久,雲宸就帶領著九具仆屍順利走出了羅魍禁道。
此刻,冥月泛著綠光,正值冥淵的黑夜,站在羅魍禁道的出口外,四周都是靜悄悄的,只有陰風在山林間不停回蕩。
走出羅魍禁道,外面仍處於泥犁森岳的範圍,別看這裡一片安靜,但仍然不可掉以輕心,不然怎麼死得都不知道。
站在高處辨認出六罪鬼都所在的方向,雲宸嘴角露出一抹冷到讓人發寒的冷笑,沉聲說道:「李清婉,我雲宸回來了,這一次就看誰能保住你。」
說完,雲宸走進昏暗的樹林,去往六罪鬼都。這一次,雲宸註定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