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成功了嗎？」

  「這真的能算是成功了嗎？」

  伊然有些茫然地看著遮蔽天空的陣法，眼中充斥著悲切。

  陣法未破，說明聖地的所有強者都死了，說明那些未達皇階巔峰的修士即便沒死完也絕對沒有逃出去。

  可伊然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徐長寅走到伊然身邊，蹲在伊然的身側說道：

  「老祖最後一戰打得很盡興，能夠擋下兩位聖地的同境強者，他走的時候其實是很自豪的。」

  「若不是因為你的丹藥，他十多年前就應該離世了，是你一次又一次為他點亮希望的火種！」

  李春雷也俯下身拍了拍伊然的肩膀道：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在你的帶領下，我們正走在一條通向成功的新路！」

  「快萬年了，我們始終都在尋求機會反抗聖地，但唯有我們真的打下了一座聖地。」

  「我們開創了歷史，我們都是英雄。」

  「我們……」

  李春雷說著說著，淚水就不自覺地滑落下來，打濕了染血的戰甲。

  將近百位老人此刻剩下不到二十，所幸年輕人聽從了伊然的建議並沒有參與主要戰鬥，所以活下來了大半。

  但來時的三百多人，才可也就只剩下不到兩百，除了伊然和小白以外的最高戰力全部戰死。

  這真的能夠算作勝利嗎？

  伊然半點都高興不起來，十指都已扣入了大地中。

  這時，莫相依跪在了伊然身邊，將伊然的十指與自己緊扣，然後開口道：

  「伊然，你必須振作起來。」

  「現在的你可是我們所有人的主心骨，既然我們選擇了反抗，那就必須接受死亡的結果。」

  「不光是徐老、文老他們，就算是我們也隨時可能死在某場戰鬥中。」

  「你想想，若你死在了那位老祖手裡，或者小白無法斬殺風良和那兩位長老，甚至是徐老、文老無法拖住他們的對手，那如今的結果又會是怎樣的？」

  「或許我們都已經死了！」

  伊然原本茫然的目光在莫相依的注視下逐漸開始聚焦。

  如果他和馬明耀那樣習慣了沙場的征戰，或許此刻就不會如此不堪。

  可他沒有上過沙場，一路走來都將身邊幾人保護得很好。

  所以大昌公國那次，哪怕死去的人和他毫不相干，他也會感到憤恨和悲愴。

  而今日死去的那些老人和年輕人，都是和他在不可知之地一起度過十多年的！

  徐老、文老對他都有過指點之恩，李清泉和其他幾位李家年輕人，更是和他一起喝過很多次酒。

  可那些鮮活的生命。都在今日、在此地逝去了。Ь

  無論他來到陵虛大陸多少年，經歷過多少廝殺，可他到底是從和平年代而來，內心在本能地排斥著死亡。

  伊然低著頭，聲音有些飄忽地說道：

  「我……我不是一個可以信任的領袖，我無法護住你們所有人！」

  看著終於開口的伊然，很多老人都長長地吁了口氣。

  他們都很清楚，越是驕傲的人越承受不住身邊之人戰死的結果，他們會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他們，然後開始感到愧疚。

  但伊然自己看不明白，旁人才能看清的是，伊然才是他們所有人的希望。

  徐老、文老註定沒有希望帶他們走向終點，但伊然有。

  伊然不僅是他們的希望，也是聖道所有人的希望，甚至是整個人族的希望。

  宋克己將伊然一把拉了起來，聲音沉重地說道：

  「伊然，你可別太自以為是了！」

  「我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而不是為了你！」

  「所以你也不要太自作多情了，那些老傢伙幫你就只是因為你能夠給他們帶去希望而已！」

  宋克己的言語聽起來很刺耳，他直接無視了所有人情只去談目的和結果。

  這無疑是傷人的，但在傷人之後呢？

  眼下無疑是最好的結局！

  李春雷聞言當即罵道：

  「好你個宋老二，怎麼能和伊然這樣講話呢？」

  「好歹伊然寧可自己死戰也不願別人死，他不就是想撂挑子不幹了嗎？」

  「反正等到聖人甦醒或者天道滅世的時候，我們總歸一個都逃不掉。」

  「……」

  李春雷和宋克己當即唱起了雙簧，為了伊然清醒過來，完全沒了長輩該有的風度。

  宋克己一手拉著伊然胳膊，一手指著滿是狼藉的四周，惡狠狠地說道：

  「李老狗你看看，這可是高不可攀的風氏聖地啊，如今就只剩下斷壁殘垣了。」

  「誰說我們這些螻蟻就無法推翻這些自視甚高的聖地！」

  宋克己感慨完，李春雷又接著說道：

  「宋老二你別得意，這才滅了一座聖地而已，我們需要面對的可還有九座聖地呢！」

  「而且徐老、文老他們都死了，伊然又撂挑子不干，未來的戰鬥我們能靠誰。」

  「難道靠你嗎？」

  「……」

  被宋克己拽著的伊然也是怕了，早就清醒過來的他拍掉了宋克己的手，無奈地說道：

  「就不允許我們這些年輕人感慨一下嗎？」

  「死了那麼多值得尊敬的老前輩，我們總該心懷敬意地悼念他們的功績！」

  宋克己似乎說上癮了，他斜眼瞥了下伊然，又繼續說道：

  「那些老傢伙死都死了還能有什麼功績？」

  「若不是你把他們從不可知之地帶出來，他們再過幾年也該一個個老死在那裡了。」

  「真要說起來，這些功績是不是還得算在你頭上？」

  「……」

  宋克己的言語就像是開閘的堤壩簡直一發不可收拾，而李春雷也終於忍受不了他的囉唆，直接一拳將宋克己捶出個黑眼圈。

  「你還真來勁了，還是說你就真就是這麼想的？」

  「看來今天想收拾你這個老傢伙的絕不止我一人了！」

  宋克己有些茫然地看著李春雷，心想這不該是我們喚醒伊然的雙簧嗎？

  然而，李春雷根本沒理會宋克己，陰笑著就沖了過去。

  李春雷身後不遠處的兩位老人，也同樣笑著沖向了宋克己。

  「嘿嘿嘿，終於能夠光明正大地揍宋老二了！」

  「是啊，是啊，他那張破嘴，老夫早就想收拾收拾他了。」

  「啊……啊……啊……」

  在宋克己的慘叫聲中，伊然已經朝著聖地的深處走去。

  而莫相依、無夜和李風等人，則默默地跟在伊然身後。

  聖地隱藏的最大秘密，或者說最大的機緣是什麼？

  那無疑就是王座了！

  雖然傳言只要登上王座就能一窺聖階的風采，但伊然從蘇長安那裡得知，王座之上會有聖人的靈魂印跡。

  也就是說，王座等於是有主的靈器，根本無法被其他人使用。

  在蘇長安看來，最初聖人能夠領悟規則，很大的可能就是王座本身能夠孕育規則。

  所以蘇長安猜測，自聖人之後再無人能夠成聖的根本原因就在此。

  「想要對抗聖人的最好辦法無疑是讓自己成聖，而聖人傳言便是因為王座才得以成聖。」

  「既然我們打下了風氏聖地，那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登上傳說中的王座看一看。」

  伊然剛把話說完，毆打宋克己的李春雷三人便立即停下了動作，然後屁顛屁顛小跑著來到伊然身邊。

  風氏聖地並不大，所以當伊然將神識完全展開，很快就鎖定了數里外的一座高台。

  高台很神秘，它被濃郁且精純的風元素籠罩其中，甚至就連伊然的無孔不入的神識都被完全排斥在外。

  但最讓伊然詫異的是，那所謂的王座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土丘。

  除了烙印著一道道風痕的台階外，幾乎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找到王座了，隨我來！」

  當眾人看到伊然口中的王座時，所有人都表現出了與伊然相似的情緒。

  其中，以無夜的表情最為誇張，他的嘴長成圓形，完全能夠塞下兩個雞蛋：

  「伊然，你說這玩意就是那什麼王座？簡直太離譜了吧？」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點頭，然後用無夜一樣的眼神盯著伊然。

  伊然絲毫不意外地解釋道：

  「不要用眼睛去看，要用精神力去觀察！」

  「這座土丘是整個聖地唯一能夠隔絕我神識的地方！」

  「而且你們仔細看那台階，那應該就是所謂的天梯，是風蘊含的道，甚至是法則。」

  無夜一張臉變得更跨了，他有些結巴地說道：

  「你……你……你……你自己都說那是土丘了，它真的有那麼神秘嗎？」

  當無夜說完，所有人又跟著點起頭來。

  一滴冷汗不自覺地從伊然的額頭滑落下來……

  無夜看著伊然無語的表情，直接化作銀光沖向了土丘頂端。

  就當他即將登上土丘時，一股強大的旋風憑空出現，死死地將銀光隔絕在外。

  不信邪的無夜當即低吼道：

  「空間穿梭！」

  銀光瞬間收斂，無夜的身形直接遁入摺疊的空間之中。

  可就當他往前踏出一步時，狂暴的風竟然同樣湧入了摺疊空間，直接將無夜給逼了出來。

  好在那股狂風只是在防禦，在將無夜彈出後便立馬平靜了下來。

  「離譜，真離譜！這風竟然能追到我摺疊的空間中。」

  「看來除非實力強大到將風破開，不然就必須從那台階走上去了。」

  伊然點立馬點頭道：

  「所以，多謝你親身示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