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泰安安靜靜地聽完了蘇長安的故事，雖然沒有幻象來得那般直接，卻也讓這位大妖信了八分。

其實，若是孫一泰不信也無妨。

對於這位好戰的大妖來說，實力便是一切，即便沒有聖人帶來的危機，他同樣也會為了變強而不斷努力。

只不過在有了這樣的壓力之後，會讓他督促自己走得更快些，但也僅此而已了。

畢竟相較於不是在戰鬥就是在戰鬥路上的孫一泰來說，伊然最近的日子可就真的是閑散了。

因為伊然寄往臨江城的那份書信，它的作用不光讓湯維去了天池城助陣，也讓曹承將本該在天池秘境開啟前舉辦的煉藥大賽硬生生往後拖了一個月。

這段時間裏，曹承每日都是翹首以盼，期待着伊然趕緊來林江城。

因為他相信，無論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湯維的這次相助，伊然都沒有理由過林江城而不入。

事實也正如曹承想的那般，伊然沒有理由不來林江城，只是在經過東塞城的時候，伊然偶遇了張凡和王曉菲。

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張凡便是藉著擠鬧的人群偷親了王曉菲，最後更是想摟着伊然將責任推到和伊然的打賭上。

只是張凡也不曾想到自己會因為伊然的移形換影而摟住了一位女子。

他倆本就像是一對冤家，從小吵吵鬧鬧。

但在那一場鬧劇之後，張凡也算是對王曉菲表達出了自己的心意。

而之後的天池秘境，兩人更是配合默契戰力驚人，擊敗對手的數量也只在宋玉龍三人之後。

當然，最值得說的，還是當最後王曉菲魔力耗盡即將被斬殺的時候，是魔力同樣耗盡的張凡擋在了她的身前。

那是張凡第一次在王曉菲面前的失敗，好在張凡並沒有死在那裏，只是在他臉上卻留下道一尺有餘的傷痕。

不過張凡的付出也是有回報的，自從活着從天池秘境走出來之後，這對冤家就再也沒有往日的吵鬧只剩下深沉的愛意。

那一次他們能夠活着走出來，最需要感謝的便是伊然和宋玉龍他們。

但自那一別之後，他們也就沒有再遇上過，所以這次張凡和王曉菲突然遇到伊然一行，立馬便將他們盛情地邀請到了府中做客。

在李錦兒識趣地獨自遊覽東塞城后，兩對人便坐在了一起，放開心神喝起了酒。

曾經的東塞城，大多都是因為天池城才會來來往往的天才旅人。

如今天池城的名聲慢慢日薄西山，反倒是讓東來城和東塞城真正的熱鬧起來。

有着兩世經歷的伊然，當然也明白與莫相依的相處不能只有着打打殺殺，於是便藉機在東塞城玩了幾日。

只是就這幾日，便讓曹承等得只感覺自己種的靈花都要謝了。

五日之後，伊然和莫相依這才告別了張凡和王曉菲，喚回李錦兒繼續南下。

直到在天池城與湯維分別了足足一旬之後，三人這才來到了林江城。

煉藥師工會門口，湯維惡狠狠地看着伊然，而曹承卻滿是笑容地攬住了伊然的肩膀，將伊然視作忘年交般地說道：

「伊然啊，如今的你可是了不得了，所以為了等你，老夫可是讓煉藥大賽推遲了整整一月了。」

「你可得給老夫個面子，好好地指點指點這些晚輩！」

伊然摸著腦袋，還是一如曾經的單純模樣，對於老人的好意也沒拒絕。

雖然說是讓伊然指點指點那些晚輩，但這同樣也是結下一份香火情。

畢竟只要指點過那些人，也就算是那些人的師傅了。

所以伊然根本就無法拒絕曹承的這份善意，於是伊然便站在了曾經需要仰視的位置上見證又一次煉藥大賽的開啟。

站在高牆之上看着底下的年輕人聚精會神地煉製著藥劑，伊然也不由得一陣感慨。

短短四年而已，不過是很多強者一次閉關的眨眼瞬間，而自己卻已經走了如此之遠。

想着自己一次次因為各種目標而迫不得已的一路前行，心中卻沒有太多的苦澀。

因為這一路上所有的努力並沒有白費，他如今所擁有的一切，便是努力的答案。

想着想着，伊然的目光便飄向了遠方。

曹承看着身側的伊然，並沒有去打擾他。

因為他一直都關注著伊然，也知道伊然很累，知道伊然這一路走得極為艱難。

尤其是在洛天宗那樣的龐然大物里，還要硬挺著脊樑，去直面那些強者無數的派系。

雖然他也曾為伊然打上鎮惡峰，斬殺那些靈者而拍案叫好，卻也為伊然深陷洛天宗自古便有的旋渦而感到后怕。

好在如今的伊然已經可斬王者，已經超越了很多老一輩的天才，已經不是那個還需要前輩處處保護的小傢伙了。

直到底下的比試已經接近尾聲，曹承這才傳音給伊然，將其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伊然有些歉意地看了看曹承，這才將目光轉向那些年輕的煉藥師。

雖然沒有將他們煉藥的過程看全，但是從那些藥劑藥丸的品相和藥效之間，伊然也能夠很清楚地發現他們的問題。

於是無需曹承提醒，伊然便將眾人的高低長短全都指了出來，進而直接給出了煉藥大賽的排名。

雖說也有人不服氣，但是更多的人還是對這樣的結果極其滿意。

於是在之後的那場酒宴，很多人都假藉著敬酒的名義來和伊然請教煉藥術。

因為和曹承這樣的老前輩相比，年輕的伊然明顯更加平易近人，更加的好說話。

來者不拒的伊然，更是仔細地為眾人解決煉藥上的難處，直接將這場酒宴的氣氛推向了最高處。

……

酒宴之後，煉藥師工會曹承的房間之內，五道臉色凝重的身影靜坐在其中，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酒宴上的熱鬧。

之所以會這樣，只是因為伊然和曹承以及湯維說出了自己得知的一些辛秘。

「從偏遠公國而來時，經歷青龍秘境，得知人族和魔獸之間似乎存在着特殊的關係，並不僅僅只是仇恨。」

這句話並沒有讓曹承和湯維感到如何震撼，而湯維更是直接地回答道：

「靈階之上的魔獸便擁有了如同人一樣的意識，他們能夠思考也就能夠分辨好壞，所以魔獸之中當然也存在着願意和人族交好的存在。」

「甚至當初為了煉藥，我也和某位魔獸王者有過交易，這其實並不稀奇，只是各有所需。」

而伊然卻是搖了搖頭道：

「根據之後的經歷，讓我感覺事實的真相併非如此，而是有一種陰謀存在其中。」

說着，伊然便站起身來到曹承的桌案前，在桌上畫了一個圈后，說道：

「帝國和無數公國就像是這樣一個圓，將魔獸森林包圍在了裏面。」

隨後伊然又在那個圓上點了三點，這才繼續說道：

「若將這三處比作三大帝國，那麼這三處便是人族勢力最為強大之處，也是面對最多最強的魔獸的地方。」

曹承和湯維若有所思地聽着，卻不明白伊然的用意。

在他們看來，帝國面對最對最強的魔獸本就是自古而來最常見的事情，不然難道還指望那些小公國去抗衡強大的魔獸嗎？

於是伊然的下一句話就將曹承和湯維說得無言以對。

「自古以來，人族和魔獸都是生死不兩立，都想將另一方徹底滅絕。」

「可前輩，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是強大的魔獸同時去進攻那些公國，還有多少公國能保持如今這般存在？」

曹承和湯維的瞳孔同時縮起，立馬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魔獸勢大，人族強者或許並不能攻入魔獸森林滅絕魔獸，但是魔獸卻有能力對所有的公國造成威脅。

但它們卻沒有如此做，而是以差不多的力量時不時對那些邊境上的城池發動魔獸潮。

其中的深意，不經便讓曹承和湯維兩人膽寒。

就連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的莫相依和李錦兒，都察覺到了其中可能存在的大問題。

「所以，之前的我，以為這是人族的強者和魔獸的強者之間的默契或者說是陰謀，是想要將眾生為蠱，只為培養出最為強大的戰士。」

曹承和湯維四人全都點了點頭，表示對這種說法的認可。

但沒等他們開口，伊然又繼續說道：

「且不說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這樣的方式本身就存在着大問題。」

「比如偏遠公國和帝國之間的資源無法合理調配，比如偏遠公國甚至連修行的傳承都已不全。」

「這就導致了偏遠公國難出強者，很多弱小的人族全都無意義地死在了魔獸潮中。」

幾人又是點了點頭了。

尤其是同樣從風火公國走出的李錦兒，心中對此更有恨意。

因為來到帝國之後的她發現，在這裏的修士，只要天賦稍微高些，修行的功法稍微強些，就不會輕易輸給同階的魔獸。

可在她深處的那個年代，即便是風華絕代的她，也只是和同階魔獸來了個一換一。

想到這裏，李錦兒滿是憤恨地問道：

「伊然，你是說這世間無數年裏無數人的身死，只是因為帝國強者和魔獸之間的博弈嗎？」

「你說是，那些身死之人，甚至是魔獸，都是死於同類的陰謀嗎？」

冰冷的寒意以及數百年積累下來的怨意，將整個屋子都凍得冰寒。

可伊然的答案卻是：

「還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