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城在被伊然一鬧之後，無論是王家還是其他的勢力，竟然極為默契地低調起來。

他們不敢再將那些普通百姓視作隨意欺凌的對象，也不敢隨意壓榨他們的所得。

於是只在短短的兩月時間裏，望山城就從民怨沸騰變得載歌載舞起來。

之所以能夠演變成如今的局面，只因為所有勢力都清楚，望山城唯一王者不屬於人族，也不在城內。

但卻像垂在眾人頭頂的一柄劍，時時刻刻都在以劍刃告誡着他們。

只要他們犯錯，宋家的結局便會是他們的結局。

所以如今的望山城，各大勢力與百姓的關係比起其他城池要更加和諧安穩無數。

……

就在伊然帶着莫相依和李錦兒往南而去的時候，抱着娃娃的胡天月以及那兩位老人卻是往北而上來到瞭望山城。

他們沒有鬧出什麼動靜，便只是在城中偏僻處購下了一座小宅住了下來。

而這一切竟然只是那個娃娃的主意！

誰也不可能想到，這個剛剛出生的娃娃，只是經過從天池城到達望山城的短短几日，就已經能夠開口說話下地走路，就連他的身高也意外地達到了三尺有餘，比起正常周歲有餘的孩子還要更加看成。

只是胡天月三人對此不感到意外的情況下，那麼就更不會有其他人注意到這一點。

而之所以會在這裏停下，便是因為在入城時聽到有人還在津津樂道地講述著伊然在這裏的所作所為，因為他聽到了一個讓他非常感興趣的名字「妖」。

於是他立馬便打定主意留在望山城，想着等過上一段時間便去垂雲山脈尋找那頭妖看看。

一行四人，在住進院子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過。

娃娃獨自待着一間屋內，而胡天月三人則是擠在一起，但時時刻刻都有一人坐於小宅的院子裏，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時間過得很快，但比想像卻要短了無數。

當娃娃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便已經是半旬過去。

半旬前還不過三尺的娃娃，如今卻擁有了正常十四五歲孩子的模樣。

就在他推開木門的瞬間，另一個屋子裏的兩位老者也同時走了出來站在了胡天月身側。

他們什麼話也沒有說，而那娃娃也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個「走」。

於是一行四人，便一同躍出宅子，朝着垂雲山脈狂奔而去。

就是這麼一個來時還需要胡天月抱着的娃娃，只是在短短的半旬光景之後，竟是就擁有了不弱的修為境界！

太陽升起時出發的四人，就在日暮之時便來到了垂雲山脈。

已經變成了少年模樣的娃娃和胡天月四人，恰好停在了清風山上。

娃娃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截斷樹，臉上有着些許疑惑的表情。

正常的樹木在被攔腰而斷之後必然會斷絕生機走向腐朽，只是在他眼前的這截斷樹卻不一樣。

甚至於，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斷樹之中凝聚的濃郁生機。

若它是靈材，少年或許還能夠理解，可眼下的這截斷樹確確實實只是一顆普通到極致的柳樹。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開始圍着斷柳踱步，想着是不是要把它挖出來看看。

可就在這時，一道靈光在他的腦海中乍現。

他想起了之前聽到的關於伊然的故事裏，出現的一位名叫姥姥的大妖。

而那位大妖，便恰好就是柳樹。

於是他的臉上便出現了淡淡的笑意，然後一邊踱步一邊自顧自說道：

「伊然啊伊然，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卻沒想到你對這樣的妖，也會留下生機給他們！」

說完，他便雙手結印在空中刻下點點星光。

他甚至無需藉助任何器具靈材，便在短短片刻之間構建出兩座陣法。

一陣聚靈陣為斷柳吸收更多的靈氣，一陣幻陣保證無人能夠靠近柳樹百丈範圍之內。

擁有這般佈陣手段，就算是伊然在這裏，都得甘拜下風。

在構建出兩道陣法之後，少年的臉色顯得有些疲憊，只是他的精氣神卻比來到清風山時又有了進一步的提升。

他有些疲憊地看着斷柳唯一的分枝上那片唯一的碧玉葉子，又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於是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說道：

「走」！

一名枯槁老人往前邁出一步，將少年捧起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然後一步躍出便到了陣法之後。

胡天月和另外一名老者則是緊跟其後紛紛邁出了陣法，往著垂雲山脈更深處走去。

不多時，四人又來到了萬石山。

萬石山早已不復當初模樣，雖然亂石依舊嶙峋，可是在亂石之中卻有了雜草叢生。

多了這些雜草，卻沒有讓萬石山多出什麼荒廢之感，反倒是多出了栩栩生機。

少年感受着這股生機，感受着隱隱之間萬石山的呼吸，眼中是難以掩飾的喜悅。

萬年的沉寂，萬年的迷茫。

雖然他也曾走上過迷途，但卻也因此不同角度的思考。

於是這次徹底醒來，他便邁出了新的一步。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在邁出這一步后，很快便看到了自己不曾見過的東西。

他知道，曾經的自己是天地用來制衡聖人的手段。

所以當他在望山城聽「妖」這個名字時，便已然明白，魔獸有聖，於是便該有了所謂的「妖」。

於是當他看到那截斷柳，他便已經開心起來。

當他感受到腳下萬石山宛如在呼吸般的生機，他便更是高興。

等到他抬起頭看向那道朝着自己飛來的身影，他的眼中突然爆發出炙熱的光芒。

他對着那道身影喊道：

「我是蘇長安，天地長安的長安！」

只是那道身影卻完全沒有理會他，直直地沖向了這裏，然後狠狠地撞向了那兩位枯槁身影。

蘇長安不急不怒，甚至還帶着笑意看向了那邊的戰鬥。

……

……

孫一泰在回到垂雲山脈之後自然不會閑着，他本是好戰的大妖，也就是在成為「人」的時候，才會壓制着自己的衝動。

可即便是在那些壓制着好戰本能的歲月里，他還是把整個望山城的強者都給打怕了，更別說如今重回故地，怎麼可能再繼續壓制自己的本性！

於是回到垂雲山脈的它，動不動就會前往垂雲山脈深處，與那裏的大妖、魔獸進行大戰。

於是僅僅在這兩月之內，他便打遍了垂雲山脈深處將近雙手之數的王者。

而剛剛突破王者的他，也在這兩月之內，修為便又有精進。

擁有了人族的思維模式，他便懂得了什麼是克制，再回歸了垂雲山脈之後，他又找回了曾經的衝動。

所以無論是人族的經歷還是妖的本性，都成為了孫一泰修行的基石。

而此刻，恰好便是他斬殺了一頭剛入王階的魔獸，攜著大勝的氣勢歸來。

於是當他看到擁有兩位王者的四人站在萬石山上，他沒有理會那個少年說什麼「我是蘇長安，天地長安的長安」，便直接對着那兩位王者出手了。

因為在他看來，人族那邊來尋他的基本就不會有什麼好事，尤其一來便是兩人。

他若是不先動手搶佔先機，絕對會落在下風，甚至一不小心就會被擒或者斬殺。

而他唯一的機會，便是率先重傷一人，才有可能在這般局面下稍稍挽回些局勢。

只不過若是換做伊然在這裏，就絕對不會這般衝動。

畢竟沒有誰會帶着蘇長安這樣的少年來尋一位王者的麻煩。

若是孫一泰直接針對蘇長安這個少年，並將他拿下，那麼即便是有着兩位王者也同樣會投鼠忌器。

但若是真如此行事，他也就不會是那個大妖孫一泰了。

孫一泰沒有什麼廢話，直接便是以強大的肉身撞向了一位枯槁老者。

在孫一泰看來，這樣的老者定然氣血空虛精氣早已隨着歲月的流逝所剩無幾。

只要近身硬撼，那定然能夠把他的優勢盡數發揮出來。

但讓孫一泰沒有想到的是，那位枯槁老者竟是絲毫不退，直接迎了上來。

他的動作更是簡練到極致，卻將自己的攻勢給盡數阻攔了下來。

孫一泰一邊關注著另一位老者的動靜，一邊和眼前的老者硬拼，但無論孫一泰如何出力，那位老者卻始終都能泰然擋下。

於是在許久都沒能分出勝負，而另一個老者卻沒有出手意思的情況下，孫一泰抽身後退然後冷冷地看着兩人說道：

「你們從何而來，又帶着怎樣的來意？」

兩位枯槁老者都沒有說話，反倒沒有被孫一泰關注的蘇長安又開口了。

「我們來到望山城后，聽說這裏有被伊然稱作「妖」的存在，於是便心生好奇趕來看看。」

「卻不想我們的運氣當真極好，剛剛來到這座萬石山，便遇到了在望山城威名赫赫的大妖孫一泰。」

孫一泰看着蘇長安，頓時便明白了此人才是四人中的領袖，於是開口道：

「你叫蘇長安，你認識伊然？」

蘇長安笑道：

「蘇長安正是在下，而在下剛剛才和伊然於天池城分別，只是他們南下我們北上。」

這話一出，孫一泰的戒心便收起了不少，於是便繼續開口道：

「不知你們此行找我有何事？」

知道他們認識伊然之後，孫一泰的態度直接便好了不少。

於是蘇長安也繼續開口道：

「我的本意就是來看看你，看看所謂的妖到底有何特異之處。」

「但在看到你之後，便想着將一個故事說給你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