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幻想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輸，因為它很了解汪司程，所以在他看來擁有靈智的自己怎麼也不可能輸給喪失理智的瘋魔。

就像當初那段最困苦的年代裏，魔獸除了數量龐大以外，只要與它身處同一個境界就沒有任何的威脅可言。

而如今的汪司程比之魔獸，其實也並不會好到多少！

所以幻象根本沒有猶豫多久，便再度出手，只是一邊出手一邊想着該以怎樣的手段來制服這頭兇殘的「魔獸」！

汪司程沒有說話，因為他此刻的腦子裏只有殺戮和衝動。

幻象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都不會對汪司程有任何的作用。

於是兩人在沉默中開始了互相的攻伐……

而在兩人的互相攻伐中，眨眼便是半個時辰。

幻象看着依舊全身瀰漫着血霧但第一次選擇了後撤的汪司程，眼神中滿是驚疑地說道：

「你……」

只是幻象還沒繼續說下去，汪司程便回答道：

「沒錯，我恢復理智了！」

說着，汪司程抬起雙手，平靜地看着瀰漫在雙臂之外的濃鬱血氣。

他沒有為掌握這種力量而興奮癲狂，也沒有因為這種力量造成的殺戮而悔恨。

終於平靜地感受着這股力量的汪司程，只是抬起頭看着幻象說道：

「既然你沒能夠在我迷失心智的時候殺死我，那此刻的你就再沒有任何機會了。」

隨着汪司程的聲音落下，那道幻象果然開始消散，就連眼前的這方空間也開始破碎。

汪司程卻無心理會眼前的異象。

他身上的氣勢隨着血霧的消散開始急速下落，等到下落到不見半點氣勢的時候，汪司程的氣息又一次變得狂暴起來……

空間徹底破碎，等到汪司程睜開眼睛的時候，有四道目光全都匯聚在了他的身上。

「好傢夥，汪司程你竟然突破了啊！」

蔡鐵寒滿是笑意地看着汪司程。

兩人都是武修而且不相伯仲，如今看着這個對手被困在大武宗的境界，總還是有些失望的。

如今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汪司程也能破入靈階，當然很是高興。

「汪兄本就天賦不俗，破入靈階本就是早晚的事情，蔡鐵寒你也別得意，當心汪兄馬上就超過你！」

唐風吟明顯不嫌事大，想要打擊一下蔡鐵寒。

而宋玉龍和李錦兒都只是對着汪司程點頭示意，並沒有多說什麼。

唐風吟看着汪司程，發現他和進入天池秘境前並沒有變化后，也是稍稍放心下來。

他出言打趣，可不光光只是性格使然。

在這陌生詭譎的環境裏，突然出現的汪司程其實會有很多不穩定的因素。

他是不是真正的汪司程，又有沒有因為遇到的幻境而變得嗜血都是不好說的。

畢竟他們也都清楚兩道關卡遇到的是什麼樣的幻境。

所以汪司程也很是淡然，沒有任何保留地說道：

「我已經能夠控制嗜血狀態了。」

說完他身上便浮現出了一層血霧，就在氣勢開始攀升的瞬間，血霧又徹底消散。

看到這一幕，蔡鐵寒眼神一亮，豪邁地說道：

「希望來日還能有與汪兄互相切磋共勉的機會。」

汪司程點了點頭，說道：

「必然！」

……

若是蘇長安的殘魂沒有蘇醒，還以為自己是這片天地的上蒼，那麼汪司程絕對還要經歷一番苦戰才能夠徹底磨滅幻象。

只是蘇長安蘇醒了，他在看到汪司程從嗜血的迷失狀態中走出來就明白，那道幻象並不能攔下汪司程。

那麼就算多消耗汪司程一番也沒什麼意義，畢竟他已經認可的伊然，而汪司程很有可能也會是伊然的助力。

與其繼續為難汪司程，還不如讓汪司程早點走出去，自己也好繼續看看別處的戰鬥。

……

……

在汪司程之後，還值得蘇長安關注的對象，其實也就只有莫相依一人而已。

那些護衛雖然心志堅定，但到底是年紀大了，潛力極其有限。

至於其他那些靈者和天才，在蘇長安看來，其實也不過只是爾爾。

放在他那個時代，根本就不值得被人關注。

就算是放在此刻，幾乎也無法與汪司程他們相比，更別說宋玉龍他們和李錦兒、伊然了。

只是，被蘇長安寄予厚望的莫相依，此刻卻很是狼狽。

就連蘇長安在看到眼前的戰鬥時，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因為莫相依在幻象的壓制下，幾乎已經沒了半點回擊的餘地。

在本是潔白的肌膚之上，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血痕宛如猙獰的蛛網。

甚至還有多處的肌膚已經呈現出暗紅色，那是血液無法順暢流通造成的鬱結。

前者是皮外傷，對大武宗這樣的強者並不會造成任何威脅。

而後者卻是足以影響修士內勁流通的大問題，長此以往之下絕對會影響到戰力。

只要看到莫相依的狀態，便都能明白，她已經處於隕落的邊緣。

尤其是在幻象的言語攻勢下，她的道心都在不斷動搖幾乎便要支離破碎。

而一旦最後的堅持徹底動搖，那麼莫相依絕對會死在這裏。

蘇長安可以制止這一切，但他並沒有如此做，而是希望看到莫相依最後的堅持，以及有可能出現的絕地反擊。

因為莫相依的一切頹勢一切，歸根結底都只是因為一個人而已。

只要她能夠看透，其實一切都還來得及。

不過蘇長安也明白，他能夠看透只是因為旁觀者清而已。

莫相依自己是不是能夠看透，還真不好說。

但蘇長安願意相信她，也希望莫相依真能夠邁出那一步。

……

莫相依看着另一個自己出現在眼前，心裏並沒有太多的在意，甚至還揚起拳頭露出虎牙說道：

「這意思是和我一模一樣的自己嗎？」

「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強過來到這裏之前的自己，就能夠打敗你？」

莫相依一針見血的說法並沒有得到幻象的回應，但很快莫相依的臉色就變得蒼白起來。

因為幻象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

「看着拚死救你的人倒在你的眼前，看着自己的爺爺還想親手了結他的性命，你過意的去嗎？」

僅是聞言，莫相依便為之呼吸一滯。

當初的事情伊然沒有再提，但不代表莫相依可以就此把那段記憶忘卻。

伊然已經接受了她，所以她願意相信伊然是真心待她，不會再去追究那些往事，也不會再去為難自己的家族。

所以在之前的那場幻境裏，她能夠將那段往事壓制到記憶更深處。

可伊然如何做是一回事，莫相依自己如何想又是一回事。

對於那種幾乎便要送伊然去死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夠真的原諒自己！

而就在莫相依開始沉浸在悲痛中時，幻象又開始開口了。

「那事之後溫格和孫浩寧將伊然救回留在城，可當伊然再度出發的時候，你們莫家和王家又一次聯手追殺伊然！」

「甚至有靈者親自下場想要以絕後患，即便因為你那靈者出手慢了，可伊然依舊差點身死！」

聽到這裏，莫相依的臉色徹底蒼白起來。

這同樣是她親身經歷的，只不過那一次她都沒有顧得上伊然，只是匆匆趕來然後苦苦哀求族中長輩。

所以這段記憶很淺，甚至在之前的幻境裏都沒有去經歷。

只是幻象很清楚，這就是莫相依內心最大的傷痛也是她最大的弱點。

聽着幻象的言語，莫相依已經徹底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伊然對她的好她自然知道，她和莫家又是如何對待伊然的，她同樣也知道。

所以她對伊然有愧，所以她便會迷茫。

伊然和莫家之間幾乎可以說是不死不休，所以她這個喜歡上仇人的女子，註定是要經歷不少的磨難。

而且即便經歷了那麼多磨難，愛人和家族之間的關係甚至仍舊可能無法調和。

所以到底該如何選，莫相依又一次猶豫了。

莫家欠伊然的太多，而如今的伊然卻有了足以覆滅莫家的實力。

若是伊然真要覆滅莫家，她又該如何自處？

莫相依不知道，着急的她眼中有着淚光在閃爍，無比委屈的她此刻卻找不到任何人去訴說。

她輕輕地喊了一聲：

「伊然！」

這註定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而幻象也就在此刻悍然出手。

鳳鳴靈府加於自身，金色的紗衣將幻象映照得神聖無比光彩萬千宛如天女降世。

這本還是莫相依的芳華，可如今卻出現在了冒牌的幻象身上。

而莫相依雖然回過神來勉力反抗，可又如何會是蓄勢出擊的幻象的敵手！

勉強施展出鳳鳴靈府的莫相依，第一次交鋒便給打退十丈。

第二次交鋒，狂暴的氣流便穿透了鳳鳴靈府的紗衣，在她的雙臂之上留下了無數傷口。

第三次交鋒，莫相依便被恐怖的力量震出了多處淤青。

而莫相依卻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

因為即便幻象已經佔據的絕對的上風，它依舊在以言語影響着莫相依的心神。

「你以為那次圍剿之後就結束了嗎？」

「你可知道，莫家和王家在圍剿失敗之後又聯手前往帝國。」

「在沂水城在林江城，若非有貴人相助再加上伊然的運氣相當不錯，常人真的能夠在這樣的追殺之中活下來嗎？」

莫相依的眼中早已濕潤，開始無法接受這樣的莫家，也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金色的紗衣開始變得黯淡，莫相依的反抗也變得無力。

也就是這時，蘇長安的視線來到了這邊，看到了已經幾乎沒有翻盤機會的莫相依。

而幻象的誅心之言，到此刻依舊沒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