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虛血途

幾乎在同一時間，石拳與龍槍碰撞在了一起，兩道火人的身軀也撞在了一起。

「噼里啪啦轟……」

身披「大地武裝」的馬奔雲，抱在一起的雙手寸寸炸開，直接在龍槍之下化作一地碎片。

鄧志剛眼神一縮，似乎在疑惑為何馬奔雲的防禦會如此薄弱。

但下一刻，當龍槍轟擊在石頭人的胸口時，便戛然而止再難寸進。

鄧志剛還在思考着馬奔雲如此動作的意義，卻是看到石頭人臉色竟是有着難以描述的詭譎笑意。

一股濃烈的不安突然閃現於鄧志剛的心頭，讓他感覺到死亡的無比臨近。

然而鄧志剛卻是全然不顧那股沉重的壓力，而是繼續往前邁出，將龍槍狠狠地往前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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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藏殺機？」

「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鄧志剛的臉上剩下的唯有決絕。

終於，石巨人的胸口在龍槍之下開始出現一圈一圈的裂痕。

雙臂被毀，馬奔雲可以毫不在乎，因為那是土元素凝聚的手臂而非自己的本體。

但若是胸口被刺穿，正好處於胸口位置的自己，也一定會被無情地貫穿。

同樣感受到死亡威脅的馬奔雲，心底泛起難以言說的憤怒。

他很想問一句「為了曾經的那些事，付出自己的生命究竟值不值。」

但最終付諸於口的還是一聲怒喝：

「大地怒嚎！」

隨着馬奔雲的一聲怒吼，地面上的那些碎石竟是全部活了過來。

一顆一顆地排列在空中，將鄧志剛包圍在裏面。

「咻咻咻咻咻……」

那些碎石就像是一枚枚箭矢，帶着破風聲射向鄧志剛。

一枚碎石的威力或許算不得太強，只是勉強射入青色紗衣之內。

可是眼前的碎石又哪裏是能夠輕易點清的數目。

就在龍槍刺穿石人胸口的同時，那一塊塊碎石也擊穿了青色的紗衣。

「啊啊啊！」

在馬奔雲絕望的怒吼聲中，整個石頭人都炸裂開來。

一塊塊碎石在尚未落地之際便化為砂礫，重新變回土元素消散於世間。

馬奔雲跪倒在地上，雙手努力地捂住胸口的那個大窟窿，但是對於那些不斷流出的鮮血卻是無能為力。

他的心臟已經在龍槍之下破碎，生機已經徹底斷絕，再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也就是憑着一階巔峰的體魄和強大的修為，才能夠做到沒有立馬死去。

生機徹底消散之際，馬奔雲抬起頭，用血紅的眼神盯着鄧志剛。

看着比自己還要更加狼狽遍體鱗傷宛如千刀萬剮的鄧志剛，終是問出了那句：

「值得嗎？」

鄧志剛看着眼前的仇人，心裏無比平靜絲毫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身上無處不在傳遞的疼痛，像是螞蟻在撕咬自己的靈魂。

身為魔法師，他何嘗經歷過肉身上這樣的痛苦。

他沒有回答馬奔雲值還是不值，就只是抬頭看着天際，看着緩緩飄過的那些白雲。

突然感覺，這個世界還是有着很多的美好。

當他重新低下頭，看着臉色已經無比蒼白的馬奔雲，卻是以極為平淡的語氣說道：

「小南、小北，師傅無能，這麼多年之後才為你們報仇。」

「只不過殺掉了兇手，似乎也沒有任何的快感啊。」

「師傅馬上就來陪你們了。」

……

……

另一邊方知途和王石豐的戰鬥，卻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正如鄧志剛和馬奔雲的戰鬥，修為相近的兩人，到最後比拼的還是意想不到的手段。

除了平日裏大家都熟門熟路的魔法外，便是在修鍊拳架之後，魔法與肉身的配合。

王石豐更擅長於控制火炎，雖說是近身而戰，但他的身側卻始終漂浮着數顆火炎。

那些火炎在王石豐精神力的牽動下，隨時配合著自身的出拳發動攻擊。

而方知途在修鍊拳架淬鍊肉身之後，似乎已經沉迷於近身搏鬥的快感之中。

原本擅長的火龍捲這樣的大規模毀滅性魔法，此刻卻變成了一對臂鎧加持在他的雙臂之上。

每當有火炎射向方知途，「臂鎧」之上變回躍出一條火龍。

如同神龍戲珠那般，將火炎一口吞噬。

將作為煉藥師精妙無比的精神控制力完完全全地展現了出來。

而在近身的搏鬥之中，擁有「臂鎧」的方知途更是佔盡優勢，打得王石豐連連後退。

雖說兩人同為靈階後期的火系魔法師，同樣擁有「深紅之焰」這樣的強大秘法。

但是方知途作為老牌的煉藥師，同樣擁有着王石豐不曾具備的優勢。

不過王石豐也不是弱者，在顯露出頹勢之後立馬就有模有樣地學起了方知途。

一顆顆火炎在王石豐的精神力控制下，全部連接在一起，化作一條火炎長鞭。

長鞭就像是一條巨蟒，在王石豐的揮動下殺機起伏。

有了長鞭在手，兩人之間算不得高明的攻伐再度找到了詭異的平衡。

一場靈者的生死之戰，卻是演變成就連吳靈珠這樣的大武術家也能看懂的基礎武技的比拼。

除了那身火焰紗衣散發着的灼熱能量外，那些進攻幾乎與初入武道的少年無異。

只是誰都明白，靈者畢竟是靈者，絕非眼前所見的那般簡單。

看着地面上的坑坑窪窪，就不難發現任何一絲濺射出的流炎，都有擊殺尋常武宗的威力。

在沉默無聲中，又是數十招的對拼。

在感受過肉身的強大之後，他們第一次感受到力量枯竭的感覺。

戰鬥已經維持了半個時辰，可是他們身上卻沒有半點鮮血，更沒有半點汗水。

在火焰的籠罩之下，任何的鮮血和汗水，都會在瞬間蒸發。

即便我們已經非常疲憊，即便他們身上處處都是暗傷，可是手中的拳頭和長鞭卻依舊不停。

只不過有着仇恨作為信念的方知途，終究還是老而彌堅。

抓住王石豐換氣的間隙，手中的火龍臂鎧出人意料地化作火龍席捲而出。

在千鈞一髮之際，王石豐仍是反應了過來。

但精疲力盡的他，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完全躲過去。

「啪啪啪啪啪……」

用盡氣力再度揮出手中長鞭，迎來的卻只是一連串的炸響。

長鞭之下只是打散了些許火焰，讓火龍變得稍稍暗淡，而火炎長鞭卻是直接破碎開來，消散於天地間。

王石豐絕望地看着奔向自己的火龍，想要伸手阻攔。

可他的體內，終究是再難生出半點力量。

「呼嘩嘩嘩……」

火龍席捲而過，在穿過王石豐的身體后，猛然撞擊在鎮惡峰的山壁上。

大地一陣顫動，無數的山石飛射而出，但被那些沒有出手的強者盡數攔了下來。

但是山壁上轟出的那個十數丈大小的坑洞，則象著着這場戰鬥的慘烈和恢弘。

王石豐倒在了地上，被火龍毀去了半個身體的他，就連呼吸都是一種奢侈。

眼睛睜大地看着天空，王石豐也在想着與馬奔雲一樣的問題。

「為了一道秘法而付出自己的生命，這值得嗎？」

他有些後悔了，後悔去做那麼多齷齪的事情，後悔自己成為惡人。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

強大，不光是因為功法，更是因為人。

因為一個人為了信念而戰的堅守。

只是人往往等到死亡降臨的時候，才會想通這種顯而易見的道理。

而那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方知途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王石豐。

隨着每一步踏出，方知途眼神中的憤怒和仇恨都在消減。

當方知途走到王石豐身前，低頭漠視着垂死的王石豐，心中並沒有半點憐憫。

自己數十年的同僚，數十年的戰友，都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方知途沒有勝利者的喜悅，也沒有活下來的激動，只是淡淡地對着王石豐說道：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一切都不過是你咎由自取而已。」

說完之後，方知途直接轉身，朝着山門處走來，任由王石豐在那自行等待死亡。

然而，平靜地等待死亡降臨的王石豐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然後憑藉着一股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一躍而起，單腳立在那裏。

看着逐漸遠去的方知途的背影，王石豐無比猙獰地怒吼道：

「戰鬥還沒結束呢！」

說完，「深紅之焰」便再度王石豐包裹起來。

王石豐化身一道火焰巨蟒，高高躍起直撲方知途。

火焰巨蟒眨眼便來到了方知途身後，高昂的腦袋似乎即將把方知途一口吞下。

就在這時，方知途猛然轉身，以剩下的「火龍臂鎧」硬撼龐大的火蟒。

「轟隆隆……」

無盡的火焰，無盡的流炎。

火龍臂鎧在全力傾斜出所有能量后消失不見，龐大的火蟒也瞬間破碎消散無形。

同時消散的還有王石豐的身影。

身處火焰中的他，在失敗的同時便被火焰燒作飛灰，徹底不見。

方知途神色凝重，站在那裏遲遲未動。

「明明都已經在平靜地等死了，又何必搞這麼一出？」

「你這是給誰看呢？又有誰會在意死後的你？」

方知途的神色變得暗淡下來，並沒有因為大仇得報而露出半點欣喜。

因為他明白，斬了一個王石豐還有千千萬萬個王石豐這樣的人。

還有數不勝數的，將自己掩蓋起來的，比王石豐還有更加陰險狡詐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