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虛血途

沒有蟲鳴沒有鳥叫，連魔獸森林深處中最常聽到的魔獸嘶吼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蒼茫的黃土刺鼻的血腥，讓這片大地宛若人間煉獄。

直到湯維和伊然兩人走到面前才蘇醒過來的黃在天，內心已經接近絕望。

如果僅是湯維一人，黃在天還能安慰自己，這尊大佛不過是偶然經過來這裏一探究竟。

這樣的話哪怕自己依舊會被「教訓」得不輕，但至少性命無憂。

但是她身後跟着的是伊然這個他們誓死都要斬殺的怪胎。

那就說明林江城煉藥師公會不僅沒打算相助他們，反倒是成為了伊然的助力。

即便湯維不出手，以他現在的狀態恐怕同樣不是伊然的對手。

「前輩……」

黃在天沙啞的聲音再不復曾經的倨傲，哪裏還有絲毫靈者該有的風采。

湯維面無表情言語間盡顯冷意問道：「這裏發生了什麼？」

黃在天雙臂顫抖，想要支撐著站起來卻是徒勞無功，只能選擇放棄，艱難地對着湯維說道：「恕晚輩不能起身行禮，實在是身體抱恙。」

「老夫本是打算狩獵幾隻六階魔獸帶回族中，也算是失去天黃雙靈杖對族中的補償，卻不曾想在狩獵時有一女子竟是半路出手搶奪老夫的獵物，迫不得已之下，老夫只能與其大打出手。」

聽到這裏伊然就知道黃在天滿口胡言，只是看他聲淚俱下苦苦訴求的樣子，演技完全不弱於黃在神。

湯維皺緊眉頭，看着黃在天面容凄苦傷勢慘重的樣子，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靈者在不計其數的修士中已經算得上是佼佼者，一名靈者而且還是靈階中期的修為，放在許多公國已經是頂峰的戰力，足以守護整個公國不受魔獸侵犯。

可即便是靈者，他們同樣有着慾望，同樣還想着如何踩着其他人走上更高的位置。

她雖然心向伊然，卻同樣無法保證李錦兒是怎樣的人，要說發自心底去相信一位從未見過的異類。

她這位林江城的守護神之一，是如何都無法做到的，只是她同樣不願相信黃在天所說。

畢竟他們這群人在煉藥師公會所行已經有了前車之鑒，對於甩黑鍋污衊他人輕車熟路得很。

黃在天看着似在沉思的湯維苦笑道：

「前輩，如果您不相信在下，那麼在下也沒辦法，老夫已經油盡燈枯幾近隕落。哪怕是您身後那傢伙，都可以隨意殺死在下。」

「那傢伙早已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再殺一位靈者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他今後能為人族着想，老夫就死而無憾了，整個黃家就算覆滅也同樣無憾。」

黃在天說着說着便哽咽起來，就像是一位垂暮老人，在訴說着後事。

只不過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黃在天的話語卻句句誅心，仍是死死咬住伊然，想要挑撥伊然與湯維之間的關係。

不過這等伎倆實在過於不堪，讓原本還有些惻隱之心的湯維心中頓時生出不耐。

黃在天本就是想着挑撥湯維與伊然的關係，再加上自己身為靈者的戰力，只要湯維生出絲毫惻隱之心，那麼伊然就殺不了自己。

無論今日受到怎樣的屈辱至少性命無憂，至於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他能夠找到並殺死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傢伙。

黃在天卻是沒想到，對於自己的話湯維竟是半點不信，而且自己的多此一舉更是讓湯維對自己產生了殺心。

湯維側過臉看向伊然。卻沒有開口，反倒是釋放出一股強大的氣勢壓迫在搖搖欲墜的黃在天身上。

在恐怖的氣勢之下，黃在天立馬被壓趴在地上，整個臉都深陷在沾血的黃土之中，就如昨日在煉藥師公會一樣狼狽。

「在你看來，本王就是那麼得好忽悠嗎？自己的性命都難保了，還想挑撥我們的關係，你倒是好大的膽子，真以為本王不會殺你。」

「殺」字一出，凜冽的寒意驟然釋放開來，讓伊然都感受到恐怖的寒意。

至於油盡燈枯的黃在天，身體哪怕貼於地面仍是忍不住地顫抖。

耳中聽到湯維的話語「還有什麼想說的？」

黃在天像是迴光返照一般腦子突然清醒過來，他們隨時來堵截伊然的，可還沒等到伊然呢。

那麼直接說出真相就行了，難道湯維還要管得那麼寬，連同境的修士相爭也要管一管？

黃在天艱難地凝聚著精神力，說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從原先他來捕殺魔獸，變成了那位女子在捕殺魔獸，自己看到那女子消耗過甚於是心生歹意，想要將那女子與魔獸一併拿下。

而那女子極為剛烈，在反抗的同時還不忘將所有魔獸轟成碎渣，好叫自己也空手而回。

自己因為無法忍受這般屈辱，就與其大戰了數個時辰，卻不想因為有傷在身，差點就被她偷襲斬殺。

好在黃家長老及時趕到，這才保住一條性命。

雖然事情的因果發生了改變，可說到底他黃在天不過是偷雞不成不倒失了把米。

如此一來她湯維還真不好隨意下死手，哪怕她真的很想殺死黃在天。

修為達到了他們這種境地，已經算得上是撐起這片天地的高峰。

每一座山峰的倒塌，都無異於自掘基石。

如果某日這天真的塌了，那她湯維就有着難辭的責任，因為她曾經毀去過基石。

從修鍊之初就將人族大義深種心底的湯維，之所以能夠如此之快地修鍊到王者，正是因為她的赤子之心從未改變。

如果是同境的生死之爭，如果是算盛狀態下的黃在天不怕死挑釁，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

可事實不是這樣，黃在天並沒有惹自己，走到今天的地步純粹就是自己運氣差而已。

湯維稍稍收斂氣勢，再次轉頭看向伊然，沒有開口而是傳音道：「靈者已經是抵抗魔獸的巔峰力量，本王不願做削弱同族力量之事。所以如果你沒有手段讓他說出真相，給本王一個殺他的理由的話，本王不會殺他也不會允許你動手，相信你也明白此中道理。」

伊然看着趴伏在地上不斷顫慄的身影，鄭重地傳音道：「相較於晚輩與那李錦兒的潛力和日後的戰力，相信比之這麼一個欺軟怕硬之輩綽綽有餘。」

「但前輩既然想要一個足夠殺他的理由，就看晚輩的手段吧，晚輩願意相信李錦

兒的戰力也堅信黃在天所說的皆是謊言。」

湯維內心猛然一震，她之前還因為伊然的優柔寡斷而憤怒，可自己因為所謂的人族大義，何嘗不是優柔寡斷。

在自己弱小時，需要為修行拼盡全力時，斬殺其他天才何曾心軟過。

為了修行資源，自己單單在王境中斬殺的靈者就不下一手之數。

可如今自己成了修行路上的前輩，難道真的就需要體諒這些令自己感到噁心的「弱者」？

湯維突然間明白了伊然說的那句話，「相較於他們的戰力，比之一個黃在天綽綽有餘。」

那麼自己這位王者，比之於眼前這個廢物靈者，更是綽綽有餘到不知多少里。

自己為何會猶豫，還不是指望將來魔獸潮來襲時，多出一位靈者的戰力？

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只需自己將這廢物那份力一併出了，多斬殺兩隻靈階魔獸，不可就不上了那一份。

而自己能夠做到的遠遠不止斬殺兩隻靈階魔獸！

所以，黃在天，他該死！

肅然的殺意突然間籠罩在黃在天身上，讓黃在天為之一頓，戰慄的身體都變得僵硬。

他敢於如此的原因便是湯維沒有露出殺意，既然湯維不想殺自己，那麼就算活罪難逃也絕對不會白白丟掉一條性命。

可是突然間出現的殺意，讓他不得不為自己再謀退路。

但讓黃在天為之一愣的是，伊然竟是會為自己求情。

「湯維前輩，麻煩您晚點下手。」

就在愣神的剎那，黃在天立馬感到大事不妙。

自己的精神力竟是受到莫名力量的牽引，腦子慢慢變得昏沉下去。

就在黃在天感覺自己將要睡過去的時候，眼前再度變得一亮，眼前看到的不再是湯維與伊然，而是黃家的家主黃在神與莫家家主莫子坤從萬丈光芒中走來。

黃在天只感覺到身前的兄長在勸慰自己：

「在天啊？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趕緊跟為兄回家吧。」

「看着」眼前目光和煦的兄長，在湯維的殺意下近乎絕望的黃在天幾乎就要熱淚盈眶，誠惶誠恐地開始哭訴。

「大哥啊，在天對不起黃家啊，丟了天黃雙靈杖不說，還把黃家的臉丟盡了。」

光芒之中的黃在神，言詞和煦地安慰道：「沒事的在天，我們黃家扛得住，再大的苦再大的痛我們都能熬過去。」

「你且把事情的原委說出來，為兄定會為你做主。」

湯維看着伊然，聽着伊然莫名其妙的話語，卻不曾想黃在天在臉色掙扎片刻之後，還真的開始應和伊然，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說了出來。

「大哥，我們三人按照您的指示來到這裏，在沒有遇到伊然那小雜種的情況下就分散開來守株待兔。」

「不曾想遇到個娘們，容顏竟是不輸莫家苦苦藏匿的那個小丫頭莫相依。」

「她擁有靈階中期的魔法修為，卻是在修行武道以武技搏殺五階魔獸，所以我們就像將她擒下煉製成獸衛。」

「不曾想那娘們的戰力極為恐怖，在我們三人聯手之下，還差點將我擊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