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虛血途

之前還笑容滿面的曹承，臉上出現了難得的怒意，吹鬍子瞪臉指著伊然罵道：

「你個小瓜娃子，既然知道了長輩賜莫要辭，那就好好收著別磨磨唧唧像個娘們。那些成就了靈階的魔法師誰還沒有點保命手段？」

在伊然與黃煌面前始終保持着慈祥和善意的曹承，第一次展現出了他的怒意。

「一柄魔杖而已，煉藥師公會有我就不會倒，等我再進一步，林江城在十二城中的地位甚至還能升高。」

「可是你呢？下一次在遇到靈階強者對你出手，你是不是還能安然無恙？」

聽完曹承所言，伊然也是低下了頭，曹承說得沒錯，自己催動山河鼎也不一定就能毫髮無傷地從靈階強者手中逃命。

有了這柄魔杖的話，自己就多了四次保命的機會，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這都將是自己的最強底牌之一。

在伊然的猶豫間，曹承再度開口說道：「其實這不光是給你的交代，也是給所有林江城煉藥師以及求葯修士的交代。」

「我們也需要以儆效尤，讓天下人明白林江城中任何人都不得對煉藥師和求葯之人出手的規矩不可破。想要打破規矩，就得想好這個代價付不付得起！」

說完曹承也不管伊然作何想，直接將天黃雙靈杖像是垃圾一般扔給伊然，轉頭對着黃煌說道：

「黃煌，我們來看看這份藥方，想想看是不是因為這玉冰泉才讓它擁有極限十二成的藥效，又是不是還有什麼靈液可以代替玉冰泉。」

黃煌立馬起身，故意緊挨着伊然走過，手掌快速地在伊然後肩拍了四五下，示意伊然趕緊把魔杖撿起來。

伊然心中也明白曹承是真心為自己着想，可是對於伊然而言，收下天黃雙靈杖就是與林江城結下因果。

他日若是林江城遇到危機，他幫不幫？

不幫的話又該如何面對自己的本心。

至於與留在城黃家的因果，伊然倒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曹承與黃煌討論了接近半炷香時間仍是沒有結果的時候，伊然終於站起身，撿起放在外面有無數修士打破頭爭搶，如今卻被棄之如敝屣的天黃雙靈杖。

來到曹承與黃煌身旁，指著藥方說道：「藥方名為冰玉築靈液，所以我選擇加入玉冰泉，這本就是一種巧合，而非必須用到它。」

此話一出，兩人心中的震驚再無以復加，他們打破腦袋也無法想像，玉冰泉竟不是唯一的可能。

那豈不是說煉藥所用的媒介全然不固定？

那它的藥效是否與媒介有關，又該如何判斷藥方是否將藥力發揮到極限達到圓滿之境？

伊然也不繼續賣關子吊兩人胃口，直截了當地說道：「玉冰泉為媒介煉製的冰玉築靈液，理論上最高能發揮出尋常圓滿藥劑的十二成藥效。」

「只不過曹承前輩和黃大哥可能忽視了一點，眼前這份藥劑確實有十一成滿的藥效，卻在玉冰泉的作用下這份藥劑卻多了份寒意。」

「如果是水系魔法師，或許能夠吸收幾乎全數藥力。但其他系魔法師以及武修，是否能夠吸收十成藥力也不好說。甚至屬性相剋的火系魔法師，能否吸收其中的半數藥效都不好說。」

曹承與黃煌兩人皆是眼睛一亮，他們都不是蠢笨之人，否則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黃煌忍不住驚訝開口道：「你的意思是，需要根據魔法師自身的魔法來選擇所用媒介！」

此話一出，黃煌瞬間感覺到茅塞頓開，有着醍醐灌頂的感覺。

這是煉藥術的一條新路，也是他尋覓良久的契機。

伊然輕輕點頭，繼續說道：「我對這點的總結叫做因人施藥，純水的包容性最大是最好的融合媒介，可同時也讓它失去了追求極致的機會。」

此話一出，讓曹承與黃煌兩人同時陷入沉思，這才發現自己在看到超越圓滿藥效的藥劑出現時，內心都已經近乎陷入魔障。

直到此刻伊然純水的包容性最大這才醒悟過來，並非是純水無法追求極致的藥效就說明它不好。

它的包容性讓它成為最獨特的媒介，成為任何人都不會排斥的藥引。

「除了因人施藥外，第二點則是藥力守恆。」

「我所說的藥力並非是按照藥方所寫的那般幾兩幾錢計算，而是幾兩幾錢的靈材能發揮出它多少的藥力。」

「簡單來說，經過淬鍊的精華只需一錢，藥力未必就能超過未加淬鍊的靈材一兩，但是一錢精華卻遠非一兩靈材能夠相提並論。」

「就算一兩靈材能夠淬鍊出一錢精華，但使用靈材和精華卻完全不是同一個概念。」

「因此，在藥力守恆這個概念中最關鍵的在於淬鍊！」

在兩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中，伊然接下來所說的話，如同在他們心中施展了一道雷暴。

「非精神力超人一等者難以成為煉藥師，非火系魔法師難以成為煉藥師中的佼佼者，唯有火系魔法師才能真正做好去蕪存菁的淬鍊。」

「煉藥師跟藥師，煉藥術跟煉藥，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藥師煉藥需要研磨藥材，煉藥師如果同樣只是研磨的話是不是也太兒戲了。」

伊然這話將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煉藥師都貶得一文不值，如果不是曹承與黃煌見過伊然煉藥，心中肯定會對這個說大話的傢伙嗤之以鼻，甚至把這個詆毀煉藥師的傢伙亂棍打死。

可是他們明白，無論自動伊然今日所言有多麼難以置信，他們都需要打破常規思維來思考其中的道理。

聞道有先後，可並非長者必為師。

或許曹承和黃煌在經驗和見識以及應變能力上都遠非伊然能夠相比，可就理解上而言，伊然天馬行空的想法已經超乎了他們想像。

因為對他們而言，伊然掌握的就是一條新路。

「賽后我聽到過一些流言說晚輩煉藥不需要研磨和淬鍊，其實不然，我將所有靈材納入鼎中同時淬鍊，這一步與黃兄其實差不多。」

「只不過我在淬鍊靈材的同時，又將鴻雀精血煉入靈材精華中，這樣有着鴻雀精血牽引，凝結靈材精華這一步就會簡單上不少。」

「說到底，這一步中強大的精神力與對火焰的掌控力都有着極為苛刻的要求。」

「哦，對了，還有葯鼎。」

前面聽得還一臉嚴肅的兩人，卻被伊然最後一句逗樂了。

他們這些人，誰用的不是萬金難求的葯鼎，哪裏需要擔心藥鼎會爆炸。

黃煌笑罵道：「伊然你就別開這種玩笑了，葯鼎哪裏是這麼容易炸的，此行我也就只帶了自用的葯鼎，等我回到族內，替你尋一隻質量絕對上等的葯鼎。

」

「黃煌你小子是看不起誰啊，在老夫的地盤上還需要你去尋葯鼎？」

說完曹承便從空間戒中取出一隻耀眼大鼎，當厚重的大鼎落於地面時，讓整個房間都為之一顫。

曹承挺起胸極為自豪地說道：「這鼎乃是我年輕時使用的，夠不夠耀眼，能不能亮瞎你們的眼睛！想當年，老夫也還年輕的時候，可是憑藉這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此鼎乃是烏金所鑄，沒有銘刻陣法，單以堅固程度而言寂靜達到了極致。」

「不過烏金這種材料比較常見算不得珍貴，就放心收下吧，用這傢伙，不管你怎麼煉製藥劑都絕對不會炸鼎！」

伊然與黃煌對視一眼，目光中充滿笑意，這個外界傳言苛刻都極致，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人，也曾有過鮮衣怒馬的青年時代。

只不過想想也正常，能夠擁有今日的修為成就，曹承年輕時必然是驚艷了一個時代。

那樣風華絕代的年輕天驕，無論做出什麼特立獨行的事情，得到的都會是世人的讚譽。

這回伊然也沒有客氣，既然收了天黃雙靈杖也不怕再收一隻葯鼎，何況這葯鼎的價值還比不上魔杖上的一枚靈階魔核。

見伊然這回沒有絲毫推脫，曹承也是笑道：

「伊然小友今日所言，讓我大開眼界大受啟發啊，沒想到我這一生痴於煉藥，走了一輩子前人開拓的舊路，卻將自己的眼界也局限在了前人的視野中。」

說到這裏，曹承也變得嚴肅起來，感慨道：「今人難勝古人，何其悲哉！」

黃煌聽到曹承所嘆，一股豪情油然而發，豪氣說道：「弟子不必不如師，今人定當勝古人！」

說完兩人同時看向伊然，一老一少默契說道：「新路！」

伊然摸著腦袋，略帶羞澀地喃喃說道：「今人當勝古人沒有錯，我之所言可以稱之為「科學」的新路也沒有錯。」

說到這裏，伊然猶豫了下。

在曹承和黃煌好奇的目光中，伊然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繼續說道：「晚輩只是從另一種傳承中，艱難地踏出了屈指可數的幾步。」

聽到伊然所說的另一種傳承，曹承獃滯當場，黃煌也是激動地合不攏嘴呆坐在地。

如果是新路，那麼他們還需要去開拓去探索，這將是艱難而緩慢的過程。

可如果有另外一種煉藥的傳承，那麼他們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提升自己。

兩人心中都有着無比的期待，卻又有着難以啟齒的悲哀。

這般舉世難尋的傳承，伊然他憑什麼要告訴自己？

只是沒等兩人開口，伊然就已經真誠地看着他們，嚴肅地問道：「魔法師使用魔法，武修施展武技，你們能否想像煉藥術也能有它的魔法或者武技呢？」

「在我得到的叫做煉丹術的傳承中，這種類似於魔法武技的東西被稱作為丹訣！」

曹承與黃煌又一次相顧無言，唯有震驚之色溢於言表，一股難以言狀的情緒直衝天靈蓋。

就像是最初發現這個世界有着魔法與武技，並渴望成為可以飛天遁地的所謂修士。

就像是年少時發現除了修行之外還有煉藥術、煉器術等等，那些足以花上一輩子去鑽研的未知。

「煉丹術！丹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