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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衍紀 - 第六百八十七章 兩大援手字體大小: A+
     

    也不知是秋老引著張崇武,還是逼着張崇武,兩人從初雪殿一路打下山,進了秋老住的山谷。追來觀戰的人塞滿了整條山道。所有人,包括霏晴派弟子在內都在議論紛紛,秋老的身手一看就是能上《清微榜》的,而且排名還不低,誰都沒想到霏晴派中居然還藏着這麼個強手。

    知道了秋老的真正實力之後,霏晴派不少弟子開始羨慕起何天遙和顏子召來,他們並不知道掌門、副掌門與秋老之間亦是師徒關係,以為秋老只有顏、何兩位徒弟。當初因兩人拜了宗派里一個挑糞老頭為師,不少人曾經暗地裏幸災樂禍過。如今大家方知原來那兩人是撿到寶了。以前當面譏笑過顏子召與何天遙的弟子此時此刻更是覺得無地自容。

    比起心懷慚愧的弟子,三位長老的愧疚之心更甚。許多年來,他們從未正眼瞧過一眼秋老。秋老能和張崇武平分秋色,顯然實力要高出三位長老一截。

    「江長老,這條山道你來過幾次?」馬長老問道。

    江長老的臉抽搐了一下:「反正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你們兩個呢?」

    陸長老和馬長老對視一眼,搖頭道:「恐怕我們三個人來這裏的次數加起來兩隻手也就夠了。」

    馬長老長嘆一聲:「還是準備好讓位吧!」

    江長老和陸長老吃驚地看着他。

    馬長老道:「怎麼,埋沒了這等高手,還能安心當長老嗎?」

    「是不安心。可是,要讓位也不該是我們讓啊!」江長老一邊說着,一邊把視線投向了前方的正、副兩位掌門。

    吳瑾蘭和姜憐語的神情有些出乎長老們的意料,本以為她們兩個應該是一副痛心疾首、懊悔不已的模樣,沒想到兩人卻異常淡定,好像早就知道秋老真正的實力似的。

    陸長老道:「我記得兩位掌門經常來此山谷,本以為她們是關照兩位新入宗的弟子,現在來看,不一定如此啊!」

    馬長老問:「你們可還記得秋老是如何進宗的?」

    「是很久以前,掌門引進宗來的,說秋老也曾修鍊過本派功法,老無所依,暫留宗內幹些雜活。後來就給秋老安排了沒人願意乾的挑糞種田的活兒。」江長老道。

    「這就沒錯了,兩位掌門一定知道秋老的真正實力。」馬長老十分確定,「我當初還以為是本派某位前輩外出雲遊之際隨意傳了秋老一點功法呢。如今觀其招法、身法後方知,秋老肯定原先就是本派中人,否則絕對不可能將本派不外傳的功法修鍊得如此爐火純青!」

    「秋老的武器是一柄劍……」江長老小聲念叨著,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名字來,「莫非是他……」

    這時,那邊地兩人已經打到了田邊,沿着田埂鏖斗。當張崇武一腳踏進田中之時,秋老喝道:「休要毀田!」細細的田埂過於狹窄,想不踏進田裏對身法的要求很高。張崇武知道秋老所使的身法正是霏晴派的至強身法——《飄雨追風步》,大聲道:「老夫就以本門的《涉雲功》討教貴派最強身法!」

    據傳,冰鶴門的創派祖師十分喜愛鶴,《涉雲功》身法就是他在雪原寒湖觀鶴十天十夜之後,偶有所感而創。鶴行涉水,鶴飛穿雲,是為「涉雲」之名的由來。觀世上的身法,大約有三種類型:一種是短時間爆發,靠着胸中提起的一口氣疾奔,一瀉千里;一種是身影詭異,對戰時可在小範圍內靈動騰挪,形如鬼魅;還有一種就是連綿持久,身形飄逸,讓對手輕易沾不得身的類型。正巧,霏晴派的《飄雨追風步》與《涉雲功》都屬於最後一種風格。兩人施展渾身解數,在田埂上斡旋,在田野上縱橫,上下翻飛,煞是好看。圍觀眾人甚至還連聲喝彩,包括那些修真宗派的掌門在內都看得津津有味,彷彿忘記了此行來霏晴派的真正目的。

    忽而,從茅屋后飛出一道白影,直衝田間兩位高手而去。他的速度甚至快到連面容都看不清的地步。觀戰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霏晴派諸人驚於怎麼又冒出來一位高手,包括兩位掌門和三位長老在內,沒人察覺到白衣人一直藏於屋后;其他宗派的人則驚異於霏晴派居然還藏着另一位高手。不過,那人在接近兩位高手之後,竟同時對兩人出手,由此原本的雙方決鬥變成了三方混戰。這個新冒出來的白衣人絕非等閑之輩,三人相鬥,彼此不落下風。

    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蔓延開來,白影,香氣,那新來高手的身份呼之欲出。

    「唐雲希……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炎鴉宗主伍宗言想當然地以為唐雲希是在霏晴派做客,可他此時才現身,又兩不相幫,反而同時對雙方出手,他究竟意欲何為?

    秋老和張崇武都不願打這莫名之仗,找了個空檔停了手,一起與唐雲希對掌,震開了他。

    「『香龍駒』唐雲希,你這是什麼意思?」張崇武似乎因決鬥被攪合而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其實他心裏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生氣,和秋老鬥了許久,他也想休息休息。

    唐雲希的武器是一把鐵扇,他優雅地收起了遮面的鐵扇,露出了白皙而又俊朗的面容。劍眉星目,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氣宇不凡,好一個瀟灑的貴公子!他燦爛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牙,嘴角邊兩個梨渦顯出幾分俏皮之色:「哈哈,抱歉,抱歉。看二位打得妙,一時手癢。」

    未等兩人說話,唐雲希卻先品頭論足起來:「《涉雲功》確實是身法中的極品,只不過,這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沒有最好,只有更好。相較於冰鶴門創派以來《涉雲功》長久不變的高傲,霏晴派的《飄雨追風步》卻更有『博採眾長』的謙虛味道。目前兩套身法平分秋色。當然,身法強弱與否也得看施展的人是誰,『秋風劍聖』的實力畢竟比張掌門更強,在彼此對等的情況下,人強則功弱,如此來說,《飄雨追風步》比《涉雲功》還是稍遜一分,但是我相信,只要再經過一些改良之後,《飄雨追風步》就要超過《涉雲功》了。」

    秋風劍聖!這個響噹噹的名號震住了所有人。張崇武道:「我道是誰實力如此之強,原來是秋風劍聖,失敬,失敬!自寶應門排出《清微榜》之後,我就一直只聞劍聖之名,卻從未見其真人,原來劍聖就在霏晴派之中。」

    伍宗言亦道:「不只是張掌門,我們這些人也從未見過『秋風劍聖』本人,江湖甚至有傳言說『秋風劍聖』已經不在清微界了。今日有緣得見劍聖本尊,倍感榮幸。」

    秋風劍聖在《清微榜》排名第十一,和聚靈郎中、鬼皮人並稱江湖高手前三甲。不知一向因為在《清微榜》上排名較高,故對霏晴派壓冰鶴門一籌而耿耿於懷的張崇武此時作何感想。

    霏晴派的三位長老無比激動,誰能想到宗里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掏糞老頭竟然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秋風劍聖!江長老對另外兩位長老道:「我之前就一直在懷疑,秋老莫不是『秋風劍聖』?果真如此!」

    「怪不得兩位掌門這般鎮定自若呢。」馬長老道。

    陸長老也是眉開眼笑:「太好了,今日有『秋風劍聖』鎮宗,量那些掌門也不敢為難我霏晴派!」

    江長老嘆道:「宗派有難,我們指望着秋老能夠震懾其他宗派的掌門。可是想想平時,我們又對他如何呢?」

    「『不知者無罪』,秋老已經為宗派挺身而出了,可見他不是小肚雞腸之人。」馬長老道。

    江長老無奈地搖頭:「所以我心中越發愧疚。」

    這時,秋老開口了:「我本想一直這麼隱藏身份下去,可惜,今日諸位掌門欺人太甚。不知『香龍駒』來我霏晴派又有何貴幹?難不成也是為了天絕塔之事?」

    唐雲希笑道:「還真是。不過我對什麼寶劍沒多大興趣,即便得了寶劍我也不會用。我只是好奇罷了,想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弄個明白。不管那個何天遙是修鍊了什麼功法,在天絕塔第九層發生的事,我們江湖人還是有權知道的。」

    「無可奉告。」秋老只用了硬梆梆的四個字頂了回去。

    唐雲希怔了怔,神情略顯尷尬,甩開鐵扇輕扇了起來:「『劍聖』這麼說就有點過分了,畢竟天絕塔不是霏晴派所有,理應給諸位掌門一個解釋,不是嗎?」

    「今日我不會做任何解釋。」秋老舉起劍來,「還想賴在霏晴派不走的人,就休怪我把你打下山去!」

    實在太霸氣了!霏晴派眾人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就是高手的氣場!

    張崇武冷笑道:「尊你一聲『劍聖』,不代表我們怕你。你實力是強,但我們也不弱。我就不相信了,今日由我、伍掌門、連掌門、匡掌門四位《清微榜》上有名之人聯手,難道還打不過你不成?」

    伍宗言似嚇似勸:「是啊,『劍聖』,縱然你有貴派正、副掌門和三位長老相助,想必也不是我們的對手,再加上『香龍駒』也更偏向我們這一邊……」

    唐雲希連忙擺手:「哎,可別把我劃到你們那一幫,我只是來湊個熱鬧而已。」

    連聖謙道:「若是只論高手相鬥,『劍聖』那邊已然落於下風;若是要仗着人多勢眾傾宗而戰,呵,最後勢必有不少弟子會受傷,甚至喪命。我想,『劍聖』也一定不願意落得這麼個結局吧?」

    未等秋老開口,江長老就帶頭呼喊:「今日我霏晴派上下門人,誓死捍衛本宗!」長老振臂一呼,眾弟子頓時山呼海嘯,同仇敵愾。

    場面僵持住了。掌門們不得個說法不願意離開,霏晴派全宗上下又都是硬骨頭。唐雲希哈哈大笑,翻身躺上了茅屋頂,等著看好戲。

    這時,山上忽然跑下來幾人,其中一人高喊:「血骨罈青龍總壇『黃狼』主事、玄武總壇『紅櫻』主事率眾趕到,相助霏晴派!」

    「血骨罈?他們來幹什麼?」張崇武覺得莫名其妙,就連霏晴派弟子都不知道副掌門姜憐語其實就是血骨罈朱雀總壇主事,外宗之人又怎會知曉?

    未等眾人回過神來,又有一人高喊:「寶應門『寶珠』、『應海』亦率眾前來相助霏晴派!」

    有意思,江湖兩大組織到齊了。真是「天降援兵」,霏晴派眾弟子紛紛面露喜色。與之相對,掌門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極了。單是血骨罈兩位主事、寶應門兩大高手就已經很難對付了,更何況他們還都是「率眾前來」。

    當聽到血骨罈來人時,吳瑾蘭瞅了姜憐語一眼。後來聽見寶應門也到了,她就驚奇了,血骨罈和寶應門不是兩個對立的組織么?何時同乘一條船了?姜憐語自己也很驚奇,她的確向「紅櫻」和「黃狼」兩位主事暗中求助,寶應門也來又是怎麼回事?

    事已至此,掌門們也沒辦法再「賴」著不走了。張崇武鼓起掌來,嘆道:「是我小看了霏晴派的人脈,竟能請得動兩大組織的高手一齊前來相助,佩服,佩服!今日我就給秋風劍聖一個面子,也給寶應門和血骨罈一個面子。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現今何天遙畏罪不敢回宗,我們各宗派會四處搜尋他的下落。若是將來他落於我們之手,希望霏晴派不要護短!」

    「他當日已經明言脫離霏晴派,今後之事自然與我霏晴派無關。也請諸位不要再為此人、此事來挑戰我霏晴派的底線。」秋老道。

    「那就最好。」張崇武憋了一肚子氣,對着秋老和兩位掌門略一拱手就大步流星踏上了山道。至於三位長老,他彷彿沒看見似的。其他掌門也陸續道別。對於伍宗言、連聖謙、匡衡卿這等高手,霏晴派的掌門、長老還算客氣,而對那些中小宗派的掌門,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了。那些小掌門也自知討了大嫌,一個個灰溜溜地離開了霏晴派。

    「三位長老隨我回初雪殿招待血骨罈和寶應門的貴客,其他弟子都散去吧!」吳瑾蘭呼道。霏晴派的這場危機,就此有驚無險地落下了帷幕。

    茅屋上,唐雲希大聲喊道:「哎,你們別把我給忘了。我也想去初雪殿,不知是否招待啊?」

    吳瑾蘭回首笑道:「你覺得你是客,就可以來!」

    「我來霏晴派之後也沒幹什麼壞事,應該算是客吧?劍聖,等等我!」唐雲希追隨眾人而來。

    將血骨罈和寶應門的四位高手迎進初雪殿後,四位高手首先舉杯向「秋風劍聖」敬茶。接着,兩位掌門和三位長老也向四位高手敬茶。禮畢,大家分席坐定。吳瑾蘭道:「我霏晴派何德何能,竟引得『寶珠』、『應海』二位大駕,着實受寵若驚。」

    「應海」笑道:「此番前來是受『黃狼』主事相邀。我欠他一條命,所以還他一個人情。」原來當初在青蓮湖底對戰之後,「黃狼」和「應海」竟成了朋友。常言道:「英雄惜英雄,好漢惜好漢。」雖然兩大組織對立,但對個人來說並非有什麼深仇大恨。「黃狼」和「應海」棋逢對手,惺惺相惜也很正常。

    聽到「黃狼」二字,吳瑾蘭從鼻中輕哼了一聲,又問:「那『寶珠』先生呢?」

    「正巧,我最近一直在青變洲晃悠,天絕塔之事亦有所耳聞。『應海』知我在此,非要拖着我一起來,所以我就來了。」光頭圓腦的「寶珠」說話還是這麼實誠,「而且據我所知,何天遙在六年多之前加入了我寶應門,至今仍未退出,所以依然是寶應門的一員。憑這層關係,我也應該走這一遭。

    「黃狼」道:「幸而『藍玉』主事高瞻遠矚,事發之後就預料到霏晴派可能會成為眾矢之的,於是早早就發了求援令,我也有足夠的時間聯繫『應海』先生。血骨罈和寶應門這兩大組織同來晚飄山相助,一則可以掩飾血骨罈和霏晴派的關係,使得『藍玉』主事可以繼續隱藏身份;二則可以震懾那些宗派,讓他們不敢再輕易造次。可謂一舉兩得。」

    「『黃狼』主事,你如此坦言,就不怕我把秘密泄露出去?」「香龍駒」唐雲希覺得自己似乎被冷落了,連忙找了個機會插嘴。

    「黃狼」淡淡地說:「『香龍駒』唐公子不是那種搬弄口舌之人。」

    「嗯,『黃狼』主事果然有風度。」唐雲希滿意地點了點頭。

    「哪裏,我的風度遠不及唐公子一二。」

    「唐公子!」吳瑾蘭忽然熱情洋溢地喊道,「我之前觀你的《龍馬相戲》身法甚是精妙,不知可否與我切磋一番?」

    「呵呵,這有何難?」唐雲希「唰」的一聲展開鐵扇,「我別的沒有,時間有的是。」

    姜憐語看了看「黃狼」主事,「黃狼」只顧低頭品茶,好像沒有聽見似的。

    吳瑾蘭當然也看到「黃狼」的反應了,於是以更加嬌柔的口氣笑道:「那唐公子就乾脆在我霏晴派多住些時日吧!我霏晴派的山景四峰各不相同,可是遠近聞名呢,相信唐公子一定會流連忘返的。」

    「哈哈,那就叨擾了!」唐雲希也不是頭一回感受到女子的熱情了,應對自如。

    三位長老莫名其妙,心道平日大大咧咧好似男子的掌門怎麼突然顯出小女兒神態了?莫不是看上了那英俊瀟灑的「香龍駒」?可是再怎麼中意,她也是大宗掌門的身份,如此柔媚,有失體統。於是,江長老故意乾咳了幾聲,以示提醒。

    他們哪裏知道,吳瑾蘭這是故意在激「黃狼」主事呢。「黃狼」主事自進初雪殿之後,就一直沒正眼瞧過吳瑾蘭,她怎會不氣?所以一激不成就再激,這一次似乎有效果了,「黃狼」主事放下茶杯,「騰」地從椅子上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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