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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衍紀 - 第五百五十章 山下巨怪字體大小: A+
     

    這些時日以來白櫻雪思來想去不解的問題,竟只在於一張小小的笛膜之上。稍微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之後,她又生疑惑:「為何之前在沒有笛膜的情況下,也能驅使『大青』那三條蜈蚣?包括在前來大荒之地的路上,用捉到的毒物檢驗驅使效果,分明也是不錯的,怎麼對這些毒物卻不靈了呢?」

    對於白櫻雪的疑惑,羅靜波猜測可能是這些毒物冰凍沉睡已久,對笛聲的感知變遲鈍了。這個解釋還算說得過去。

    「令尊和令兄所使的笛子都有笛膜嗎?」白櫻雪問道。

    羅靜波想了想,肯定地回答:「有!」

    白櫻雪點了點頭。她知道血飼的秘密,也許正是血飼的緣故才使得這群毒物「喜愛」更清脆高亢的笛聲吧。「等明天把最後一批毒物帶出來就大功告成了!」白櫻雪道。

    「雪姐姐,這麼多的毒物,我們該怎麼帶回去啊?」羅靜波犯起了愁,「先得統統帶回白玉山,等替哥哥報仇的時候又得統統帶去依霞山,將來我再跟著你去別處修鍊,還是得統統帶走……以前哥哥飼育的毒物都在依霞山周圍,我們兄妹本不打算離開那裡,從未這麼萬里迢迢搬來搬去的。」

    白櫻雪撓了撓頭,這的確是個麻煩。即便能用笛聲驅使,毒物「趕路」的速度還是慢,如此長途跋涉,恐怕連人帶毒物都得累個半死。再說這般「浩浩蕩蕩」的毒物大軍,不惹人注目才怪。哪怕真是回到了白玉山,這麼多毒物聚集在獵魂坡周圍,她們也沒法向林水寒交代。

    「儲物法寶又不能裝活物……雪姐姐,你以前走南闖北的時候,是怎麼帶著那群血飛蛉的?」

    「這個……」白櫻雪不知該怎麼回答。其實當初她被收進孟章佩時,那群血飛蛉連帶著桂花林也就一起搬進了孟章界,所以她還從未遇到過這等麻煩事,「看來我們一時半會兒是不能離開大荒之地了。」她無奈地說。

    「為什麼?」羅靜波想不明白,「早走晚走不都一樣?遲早得面臨這個問題。」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了……」反正白櫻雪本來也打算將來把羅靜波帶進孟章界修鍊,乾脆這時就把此事說清楚。

    羅靜波聽了驚訝萬分:「你的意思是,等孟章佩的主人傷勢復原之後,來這裡接我們走?」

    「是的。其實我去獵魂坡也是為了在那裡等著他。」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會不會同意我進孟章界?」

    白櫻雪笑了:「放心。他人很好。」

    「所以你才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沒錯。還記得為我們安排了住所的湯大哥嗎?他也是孟章界的一員。我們一共有七人,都是一心輔佐、保護蕭天河。」

    羅靜波使勁咽了一口唾沫:「那些妖族想必都很厲害吧?」

    「嗯,都比我厲害。」

    「真想早點兒見見他們呀……」羅靜波看向遠方,手中把玩著竹笛。毒物中那隻巨型蝙蝠爬了過來,像只小狗一樣乖巧地蜷縮在羅靜波的腿邊。羅靜波輕輕撫了撫它的頭和翅膀,它似乎很愜意,晃了晃腦袋,睡了。

    白櫻雪樂了:「瞧瞧,這個傢伙似乎很喜歡你啊!」她心裡暗暗吃驚,血飼出來的大蝙蝠,應該性狂氣躁才對,就像在洞中攻擊她時那樣。怎地如今對羅靜波這般順從?而且這種順從只對羅靜波一人,對白櫻雪就不是這樣。

    羅靜波微微一笑,轉移話題:「雪姐姐,你知道嗎,小飛似乎是所有的毒物的首領哩!」

    「小飛?你連名字都起好了啊!」

    「山洞中各類毒物都有許多種,每一種還有許多隻,唯獨小飛,只有一種,也唯獨一隻,還單獨在一間『石室』之中長眠。我能感覺到,其他毒物似乎對小飛有敬畏之心,它就是所有毒物的王者。」

    「又是『女人的直覺』?」

    「哈哈,沒錯!」

    白櫻雪心頭的遺憾已去,兩人心情大好,「嘰里咕嚕」地聊了一整夜。

    ……

    翌日,太陽初升之後,兩人再一次破冰返回了秀林山的山洞之中。洞中只剩下最後一批壁虎和蜥蜴依舊還在沉睡。

    「待驅完這批毒物,我們就往西海進發。翻過西邊的那片矮山就是綠地,也適合毒物們棲居。」白櫻雪道。

    「爹和哥哥也真是,幹嘛非得挑個這麼偏遠的地方藏放毒物。我現在知道哥哥是如何在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來這兒了!」羅靜波道。

    「哦?」

    「以前哥哥偶爾會監督我修鍊數日,十分嚴厲,每次修鍊到最後我都累得筋疲力盡,昏昏欲睡。當我醒來時,肯定是躺在竹屋裡的床上。想必哥哥就是趁我昏睡期間往返於秀林湖和依霞山的!」

    「你一睡就能睡好多天?」

    「肯定是哥哥暗中耍詐唄,每次是如何睡著的我一點兒也不記得……清醒之後,哥哥就說我只睡了一天。」羅靜波道,「另外,他還常對我說『山中無歲月』。其實究竟睡了多少天我根本不知道,全憑他說是多久就多久。後來等我漸漸懂事了,他就不再監督我修鍊了,想必是覺得騙不過我,所以他也不太來秀林湖了。」

    「原來如此。」白櫻雪笑道,「令尊挑選這裡藏放毒物是因為這裡環境特殊。毒物在冰冷之境陷入深眠,也不至於在無人看管的情況下跑得到處都是,或是惹出麻煩。」

    「在蕭大哥來接我們之前,這些『麻煩』就都得靠你來『解決』了!」羅靜波用飲血刺扎破了指尖,開始滴血。

    壁虎和蜥蜴蘇醒后,白櫻雪舉起「梆笛」吹奏起來。加了笛膜的伴月杵笛之聲在空曠的山洞中更顯清亮,在一連幾座洞穴之中來回激蕩,久久不絕。見壁虎和蜥蜴都十分「聽話」,白櫻雪吹得更起勁了。

    突然,腳下的地面似乎顫動了一下。白櫻雪停止吹笛,看了看羅靜波。羅靜波的神情和她一樣驚訝,看來那一下顫動並非錯覺。這時,洞穴深處傳來了短暫而低沉的隆隆聲。

    白櫻雪急道:「快出去!這山洞恐怕要崩塌了!」

    「只聽說巨響能引起雪崩,還沒聽說過能引起『山崩』、『洞崩』的,再說你吹得也沒多響……」羅靜波話音未落,地面再度顫動起來,這一次顫動的幅度可比上一回厲害多了。

    「怕是地震了,被埋在下面就糟了!趕緊走!」白櫻雪推了羅靜波一把,繼續吹笛,驅使毒物和她們一起往洞外逃去。

    地面顫動得越來越劇烈,山洞深處的轟鳴也越來越響,如同滾滾的悶雷,震得人耳膜生疼。就連整座秀林山、整個秀林湖都在一起顫動,碎裂的冰塊、冰渣稀里嘩啦地往山洞中傾瀉,山體和冰之間已經出現了很大的空隙,有不少爬得慢的蜥蜴跌落到縫隙之中,被山體和冰塊擦擠成了肉泥。

    白櫻雪和羅靜波及時地衝出冰窟,攀上了湖畔。岸上的毒物們顯得十分焦躁不安,有不少已經開始互相撕咬。兩人見狀連忙吹起笛子,一人吹梆笛一人吹曲笛,將毒物們悉數安撫下來,隨即回頭向秀林湖望去。

    湖中的冰「嘎啦啦」地碎裂、交錯、崩塌、融化,冰塊碎渣被拋向了天空,然後落在了大荒之地上,像是下了一場冰雹。「冰雹」被炙熱的大地烤化,騰起陣陣薄煙。再看湖裡,秀林山竟從冰塊之中拱出尖來,而後伴隨著巨響迅速升高。

    「啊……啊?」眼見著「秀林山」真成「山」了,羅靜波目瞪口呆。

    「這不是地震!」白櫻雪道,「怎麼好像……有人在山下往上抬……」話沒說完,她的嘴巴就驚愕得動不了了,秀林山下還真有一個活物!不過那不是人,而是一個怪物!

    那可真是一頭龐然大物,整個身軀足有三、四丈高,秀林山已經裂開了好幾道大縫,隨著怪物抖了抖身軀,它背上的山石斷裂成數塊掉落下來,轟然作響。

    細看那怪物,渾身沒毛,膚呈靛青之色,背彎成拱,脊上生刺,根根都有數丈之長,山石就是被那些刺給戳斷的。他上身高壯,下身稍短,腿若銅柱,爪如石墩。頭大肩寬,頭頂生著一簇黑色長毛,雙眼大如磨盤,兩耳又尖又長,向兩側伸出。鼻小几乎不見,下面卻生著一張血噴大口,上下共長著四根利劍一般的雪白獠牙。

    那怪物抖落背上的秀林山石之後,向湖岸上掃了一眼,看到了白櫻雪和羅靜波二人,遂張開大口怒吼了一聲。光是從他口中噴出的腥臭狂風,就幾乎要把兩人掀翻,那些毒物更是被吹得七零八落的。

    「姐姐,那、那是什麼東西……」羅靜波嚇得快要哭出來了。

    白櫻雪也不曾見過這等可怕的怪物,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將羅靜波擋在身後。

    「啊——是誰,是誰喚醒了我——」那怪物竟然口吐人言,仿若打雷一般。

    白櫻雪沒有應答。

    怪物卻看見了她手中的伴月杵笛,仰天大笑:「原來是你吹的笛子!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我終於清醒了!」

    「你是誰?」白櫻雪鼓起勇氣問道。

    「我?」怪物抬起一隻前爪指了指自己,「哈哈哈,爾等鼠輩,怎配知道我的大名?」

    羅靜波從白櫻雪身後探出頭來,忿忿不平:「怎麼不配?還是雪姐姐的笛聲把你喚醒的呢!」

    「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如今竟有這等不知名的小屁孩兒膽敢對我出言不遜!」怪物嘆道,「我的確是被那高亢的笛聲喚醒的,作為報答,我就把你們兩個給吃了吧!」說完,怪物一躍從湖中跳上了岸,落地時簡直是地動天搖,白櫻雪和羅靜波甚至站立不穩摔倒在地,接著又被激蕩而起的風塵吹得睜不開眼睛。

    怪物看到兩人狼狽的模樣,又大笑了一聲,向她們伸出一爪拍去。

    白櫻雪見狀連忙化出本體——一隻巨大的白兔。說是巨大,僅是相對「人」而言,對那個怪物來說,只算是「小白兔」而已。白兔十分「漂亮」,毛色潔白無暇,兩隻長耳尖端分別生有一個月牙形的紅色印記,那正是「月德兔」的標誌。她也十分「漂亮」地架住了藍色怪物的那一掌。

    「喲!」怪物略吃了一驚,又加大了掌力。月德兔長耳緊貼著脊背,渾身顫抖,就要支撐不住了。「小波,快逃!」白櫻雪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

    羅靜波這才回過神來,一邊連滾帶爬地向後跑,一邊吹著笛子。她交替吹長短兩根竹笛,毒物們分成了兩股,大股跟著她一起逃,小股會飛的毒物——毒蜂和鬼蜮則聚攏飛向了怪獸的頭顱。

    怪獸見飛來了一群礙眼的小飛蟲,張開大嘴猛吸一口,所有襲來的飛蟲都被他一股腦兒地吸進了口中。「咕嚕」一聲咽下之後,怪獸啐了一口:「呸!真難吃!還是這小兔子看著可口,比人類那點兒肉強多了!」

    接著,怪獸翻掌將月德兔往側方一撥,隨即又拍來另外一掌,兩掌夾擊,拍得白櫻雪吐了一大口血,骨頭斷了不少根,差點被拍昏過去。眼見著怪物把自己往大嘴裡送,白櫻雪及時地化回了人形,從怪物兩掌之中漏了下去,摔落在地。

    「雪姐姐!」羅靜波急得直跳腳,可她的實力又不濟,上去也只有送死塞牙縫的份。

    「跑!」已經站不起來的白櫻雪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吼了一聲。

    「我不走!」羅靜波誓與白櫻雪共存亡。她弓下腰來,雙手伏地,眉頭擰緊,張嘴咆哮著:「嗚——」她也化出了本體——一隻黃褐色的大蝙蝠!她的體形比那隻「小飛」還要大好幾圈,胸口的黃毛中還夾雜著規律的紅色斑紋。她的獠牙沒有小飛的那麼長,但耳朵卻更尖、更長。她的翼展比小飛大很多,但可惜的是,那是一對殘翅,翼膜並不完整,所以,她不會飛,只能藉助有力的後肢在地上疾奔,衝到怪物身前高躍而起,張開大口向怪物脖頸咬去。

    「嘁,一隻破蝙蝠!」怪物就像拍蚊子一樣,當頭一掌將羅靜波扇飛出去。

    羅靜波吐了一大口血霧,拚命扑打著殘破的翅膀,可卻無濟於事,翻著跟頭向地上栽去。

    眼見她就要倒栽蔥摔落在地,一道迅疾的白光電光石火一般從遠處貼地掠來,趕在羅靜波頭部觸地之前將她接住了。羅靜波睜眼一看,竟是那個被她們趕跑的令狐瑞!

    令狐瑞垂頭對懷裡的羅靜波低語了幾句,羅靜波忽然不見了,接著那些毒物也都消失了,最後消失的則是在怪物爪下痛苦掙扎的白櫻雪。

    「哦?你是何人?把她們藏到哪裡去了?」怪物驚訝地問。

    令狐瑞微微一笑:「時隔如此之久,你依然惡性未消,看來當初對你的懲罰還是太輕了些。」

    怪物十分惱怒,咆哮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敢揭我的短?」

    「你不認識我,我只是碰巧知道你的過去而已。」令狐瑞淡然自若。

    「小子,那你可知道我的神通?」怪物吼道,「那五個傢伙此時肯定已經不在此界了,換句話說,我已經天下無敵了!你若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倒可以網開一面,囫圇吞了你,不嚼爛,哈哈哈!」

    令狐瑞扇起了摺扇,冷笑不止:「五祖當初心慈,給你們兄弟一個痛改前非的機會,現在看來卻是枉然,你這種邪物就該被滅為齏粉!」

    「哈哈哈,我呸!」怪物啐罵道,「還說什麼『給我們兄弟一個機會』,當我們不知道么?那五個傢伙當時同樣傷重,要強殺我們兄弟,他們也得死掉三、四個!我告訴你,我們兄弟一時不慎被封,心裡都憋著一股怨氣。這麼多年,我們終於熬過來了!待我們兄弟重聚之日,就是爾等滅亡之時!」暴戾的怪物也不管當初的對手已經不在禹餘界了,竟將怒火遷於當世。

    「狂妄至極!五祖既然當初封印了你們,就已經料到如今解印之時的情況!你覺得他們會不傳下對付你們的方法嗎?」令狐瑞收起摺扇,輕蔑地一笑,「我勸你還是好自為之吧!」說完,他又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大荒之地的遠方。

    藍色的怪物雖然氣得直喘粗氣,但卻沒有追過去。他的身形越縮越小,最後也化成了人形,一個身高接近一丈的虎背熊腰的大漢。

    「走著瞧吧!」大漢自言自語了一聲,又跳回了秀林湖之中,消失在山體的大洞里。

    ……

    白櫻雪恍恍惚惚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小屋之中。床沿上趴著羅靜波,此刻睡得正香。白櫻雪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

    羅靜波醒了,欣喜地握著白櫻雪的手:「雪姐姐,你終於醒了!你可把我給嚇壞了!」

    「小波,姐姐沒事。」白櫻雪掙紮起身,渾身的傷痛讓她齜牙咧嘴,出了一腦門虛汗,「令狐瑞呢?」在昏過去之前,白櫻雪知道被何人所救。

    「他就在外面。瑞哥哥,你快進來,雪姐姐她醒了!」羅靜波對著窗外呼喊道。

    「我都說了,不要叫我『瑞哥哥』,你這孩子怎麼就是不聽呢?」門帘被摺扇挑開了,令狐瑞跨了進來。

    「啊?」看清令狐瑞時,羅靜波驚呆了。

    白櫻雪怔了怔神,隨即搖頭笑道:「連我都被你給騙了,厲害!」

    眼前的令狐瑞哪裡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她穿著一條羅紗長裙,挽著髮髻,帶著發簪,分明是一個仙姿佚態的女子!

    「抱歉,只因男裝趕路更為方便,又擔心變回女裝會讓你們生疑,所以前番未能如實相告。不過最後還是惹得你們起了疑心,把我趕走了。」令狐瑞的嗓音也變回了女聲。

    羅靜波連忙申辯:「瑞哥,啊,不是,瑞姐姐,其實你誤會了!雪姐姐當時只是想試一試你來著……」

    「沒事,我能理解。」令狐瑞雖然換回了女裝,但風度未減。

    「令狐姑娘,我有諸多疑問。」

    「白姑娘,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令狐瑞坐在床尾,「刷」的一下,瀟洒地甩開了摺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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