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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衍紀 - 第四百二十一章 偶入朝歡字體大小: A+
     

    旭日東升,晨光絢麗。整片峽谷似乎也在清涼的晨曦中蘇醒,冬日的陽光穿透了薄霧,給峽谷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色。在對崖上頭的枯林之間,一抹瑩潔的白色十分顯眼。

    花清雨馬上就想到了,冬日清寒,連周圍的樹木都已枯零,這等白色顯得與周圍格格不入。結合以往的經驗可以得之,在萬物凋零之季,傲立寒冬的草株必然是品質絕佳的毒材或藥材,而且顏色越是鮮艷顯眼,其珍惜程度就越高。

    可由於對崖離得遠,那白色草株又很小,花清雨使勁睜大眼睛看過去,也依然無法辨別那是什麼,甚至連那白色是花還是葉都看不清。

    葉玲瓏見花清雨驚呼一聲之後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怎麼了?」

    花清雨看了看已經摘得的細藤:「差不多夠了,我們先回去吧,我要到對崖上頭去摘草。」

    「什麼草?」葉玲瓏瞪大了眼睛,在對面的崖頭上仔細搜索著。

    「就是那個……咦?」花清雨簡直不敢相信,那抹白色,居然消失了!她用力揉了揉雙眼,真的不見了!「呃……難道剛才是我眼花了不成?可是,我分明是真真切切地看見了啊……」

    趙湘琳道:「我剛才也看見了,一株白色的草。總不見得我們兩個人同時眼花吧?」

    三個人中有兩個人都看見了,而且趙湘琳也準確地說出了草的顏色,可見剛才那株草的確是存在的。

    「可是……它到哪兒去了?」確認不是看花眼之後,花清雨就更驚奇了。

    「那我們就到對崖好好看一看了。」趙湘琳道,「這座懸崖,這條深谷,都充滿了怪異,我想弄清楚……」她的話就像是在自言自語,說著,她又緊貼著懸崖往回走。就和來時一樣,時不時探頭往淵底俯瞰。

    花清雨最後看了對崖一眼,與葉玲瓏一起匆匆跟了上去。

    回到集合的地方,三人等了許久,蕭天河與何天遙才扛著兩大股粗藤走了回來。見三人已經在那等著了,又瞧了瞧他們手中的細藤,蕭天河說:「這麼快就回來了?」

    花清雨簡單地回答:「我想立即到對崖去采草!」

    「清雨姐,這麼著急嗎?」何天遙有些疑惑。

    「事有蹊蹺,不過去弄清楚,我心裡痒痒。」花清雨笑道,「我剛才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我們可以扎出一條長繩,我先過去,你們就能在這邊扯緊繩索再陸續盪過去了。」的確,這方法比扎五條藤繩要簡單多了。

    不消片刻,一根手腕粗細的藤繩就搓成了。既然有了明確的目標,過深淵的地點也就隨之確定了。眾人返回之前花清雨看到白草的地方,蕭天河在繩頭綁了一塊大石頭,掄了幾圈,用力甩向了對崖頭上的一棵老樹,石頭帶著藤繩順利地繞在了樹榦上,蕭天河扯了扯,繩子纏得很緊。

    花清雨攥住繩子,又將長余的部分在腰上綁了兩圈,繩尾交到蕭天河手裡,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縱身躍下了懸崖。結實的藤繩沒有讓大夥失望,花清雨順利地落在了對崖一塊凸出的岩石上,又順著繩子爬上了崖頭。

    屏息凝視的幾人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花清雨先將繩端在樹榦上打了一個死結,而後蕭天河將繩子拽回來一部分。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多了,只要繩子足夠長,繩尾依舊留在這邊,所有的人都能依次盪到對崖上。

    花清雨綁緊繩子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去剛才看到白草之處尋找。可周圍到處都是枯草、落葉、斷枝、碎石,別說白草了,就連綠草也看不見一根。這在花清雨長久的采草經歷中可是從未遇到過的怪事

    遍尋不著,花清雨也只好悻悻作罷,回到了綁著繩子的大樹旁,將同伴依次拽上崖頭。

    「怎麼,還是沒找到嗎?」葉玲瓏上崖之後第一句話就如此問道。

    花清雨略顯惆悵:「嗯。竟然可以消匿於無形,那必是一株奇草。唉,看來是我和它沒有緣分吧!」

    這時,蕭天河也留意到了趙湘琳的異樣:「趙姐,你總心神不寧地往深淵下面看什麼呢?」

    「我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趙湘琳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從發現這座深淵開始。我以往的預感總是很靈的。」

    何天遙說:「那我們快離開這裡吧,我也不太喜歡這兒,深淵底下感覺陰森……」話音未落,趙湘琳就驚呼一聲:「呀,你們瞧那兒!」

    眾人齊齊回頭,就在十幾步外的懸崖邊上,一堆枯草叢中,豎立著一株綠莖白葉的草!

    花清雨興奮得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可就在她即將跑到那株草前的剎那,在眾目睽睽之下,那株怪草倏地又不見了!與此同時,從深淵中冒出一道刺眼的亮光直射花清雨的雙目,晃得她睜不開眼,腳下突然踩到一塊圓石,借著衝過去的勁,她就這麼滑下了懸崖!

    彈指須臾之間,眾人都沒回過神來,當花清雨的驚叫聲在峽谷間回蕩時,蕭天河才反應過來將樹旁的繩索拋了下去,可惜一切都為時已晚。

    「清雨姐——!」何天遙焦急地大聲呼喊,回答他的卻只有輕過崖頂的風聲。

    「怎麼回事?剛才那、那是什麼東西?」葉玲瓏語無倫次,直到這會兒她都不敢相信,花清雨那麼輕易就摔下了深淵。

    「怪我這張破嘴……」趙湘琳眉頭緊鎖,似乎在為自己剛才的預感而自責,「不過,剛才似乎有道光……」她又走到了懸崖邊,探頭向下望去。

    誰知,詭異的亮光再次出現,趙湘琳本能地抬手擋在眼前,可腳下卻彷彿突然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似的,隨著一股拉力,她也仰倒落下了懸崖。

    「不——!」蕭天河撲倒在懸崖邊伸手去撈,卻什麼都沒撈到。

    尚在崖上的三人徹底懵神了,之前眾人歷經各種危難,最後大家都有驚無險地度過了,不想今日兩人竟莫名其妙地摔落深淵。

    「你快回來點兒!」葉玲瓏不安地沖蕭天河喊道,「剛才的亮光我也看到了!這肯定是『吃人』的深淵!」她又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傳言。

    可是,蕭天河卻趴在崖邊久久未動,獃獃地望著下面。

    「嗨呀!」葉玲瓏急忙去拽他,卻被他拉倒在身旁。「別動,下面有人!」蕭天河神色凝重。

    何天遙聞言也立即趴倒在地,三人偷偷向淵底看去。果然,在藍幽幽的極深之處,有一個黃色的小點,正在越變越大——顯然,有人正向上方飛來。

    既然這裡是妖域,那「黃點」想必就是居於淵底的妖族了。這還是進入妖域以來,頭一次遭遇妖族,蕭天河感到心中一陣狂跳。

    待那人越升越高,三人也逐漸看清了,那人個頭很高,身穿一件金鱗甲,頭帶一頂花翎冠,腳踏一雙祥雲履,似將軍模樣,威風凜凜。

    那人還沒飛上崖頭就開口道:「別藏了,我知道你們在那兒。」與他霸氣的外表不相稱的是,他的嗓音尖細刺耳,非常難聽。

    「咦?這個聲音是……」蕭天河覺得那人的嗓音似曾相識。

    「本以為是不善來者,沒想到卻是故友到訪。好久不見了,蕭兄弟。」那金甲人一步跳上了崖頭,摘下了帽子,笑眯眯地看著蕭天河。

    綠豆眼、吊驢臉、鷹鉤鼻子兩長須,頭扎一隻衝天辮。這怪模怪樣的長相,只要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會忘記。

    「夏靈將!」蕭天河欣喜地起身拱手。想必之前的金光與夏靈將有關,如此說來,花清雨和趙湘琳應當安然無恙才是。

    「剛才看到趙姑娘時我就知道,你肯定在懸崖上頭,哈哈。是什麼風把你吹來朝歡峽了?」夏靈將道。

    「朝歡峽!」三個字重重地敲在蕭天河心頭,沒想到這一路誤打誤撞最後竟然到了介部的總壇!

    「沒錯!這峽谷就是我們介部的大本營。老爺子和其他幾位靈將都在淵底呢,知道是你來了,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夏靈將熱情地摟過蕭天河的肩膀。

    何天遙和葉玲瓏都看愣了,朝歡峽可是介部的總壇,放眼整個妖域也只有五個如此重要的地方,這夏靈將雖然長相滑稽,可光從稱呼上看就絕非一般的妖族。蕭天河竟然與他混得這麼熟,如何不叫人吃驚。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蕭天河笑道,「遙弟,你還記不記得許州城劉叔叔給我們打造的那副『天外隕鐵護心甲』?」

    「記得啊。當初我們在潁州地境遇險,全靠護心甲救了命呢。雖然現在派不上用場了,但我也一直沒捨得丟。」何天遙敲了敲自己的心窩。他同樣也不知道天外隕鐵在禹餘界可是極其稀罕的東西。

    「呂老爺子是介部之主,曾經救過我和趙姐的性命,我的那塊護心甲就送給他老人家煉製法寶了。」

    夏靈將卻感激地說:「蕭兄弟謙虛了,正是因為你將天外隕鐵慷慨相贈,我們幾個,不,應該說我們介部才有了出頭之日啊!好了,謝老弟也上來了,我們這就帶你們下去。」

    胖呼呼的謝靈將見到蕭天河之後亦是十分熱情,打過招呼之後,兩位靈將帶著三人向淵底飛落而去。

    「夏靈將,這朝歡峽並不寬,兩邊懸崖又這麼高,為何會選定這裡當作介部總壇呢?」蕭天河好奇地問。的確,按照風水玄學來說,這種峽谷深淵稱得上「險惡」二字,屬於「大地斷裂、江河深藏」之地。大地渾厚,斷則無福;江河連綿,藏則失瑞,更何況介部總壇還在峽谷淵底,別說開門地闊了,就連找到「門」都很難。

    「這就要從我介部崛起之時說起了。其實最早,我們介部也歸屬於鱗部水族,可與他們相比,我們這些蝦、蟹、螺、蚌之類的不僅沒有『鱗』,修鍊的速度也很慢,所以在鱗部之中一直不太受人待見。」夏靈將嘆了口氣,「直到後來,老爺子長久苦修終得碩果,帶領一干介殼類水族脫離了鱗部,自立門戶,取名為『介』。我們介部妖族的本體大多喜靜不喜動,所以波流和緩的澗河比較適合我們居住。再說,鱗部也不可能將廣闊的水域讓給當初那批『叛出鱗部的異類』,於是,老爺子就找到這座朝歡峽,當作大家的棲居之處了。後來,經過老爺子的悉心發展,我們介部的勢力日趨壯大,雖然人不多,但實力卻很強,其他四部之人絲毫不敢小覷,最終,介部成為了妖族五大部之一。這座朝歡峽是我們介部的起勢之處,總壇也就理所當然地設在了這裡。

    蕭天河感嘆:「原來介部是在呂老前輩的一手栽培之下才發展壯大的,呂老前輩果真是一代豪傑。」

    夏靈將驕傲地說:「是的。另外四部都更換過妖王統領,唯有我們老爺子萬年長青。可以這麼說,他就是我們介部的靈魂!」

    蕭天河笑了笑。有句俏皮話是這麼說的:「千年王八萬年龜。」而呂尚文的本體正是碧靈玄龜,可不「萬年長青」么。

    朝歡峽果然極深,飛了許久,看看下方依然還是深不見底。想起從崖頂摔落的花清雨與趙湘琳,何天遙不禁擔心起來。他問帶著自己飛行的謝靈將:「謝靈將,我們那兩位同伴從高空掉落下來,沒有受傷吧?」

    「你、放、放一……一百、個、個、心,她、她……」謝靈將口吃的毛病依舊如從前。

    「還是我來說吧。」夏靈將道,「她們倆尚在半空時我就已經發現其中有一人是趙姑娘了,所以立即接住了她們,她們此時正安然無恙地在大殿中做客呢!」

    「天遙,幾位靈將實力高強,不會有閃失的,放心吧。」蕭天河安慰道,「不過夏靈將,你們介部還真是缺人手啊,連探查幾個闖入者都需要你親自出馬?」

    「哈哈,蕭兄弟,我們介部還沒有落魄到那種程度!」夏靈將大笑不止,「其實自幾天前我就已經接到屬下來報,說有人闖入總壇地域了。不過總壇地處隱蔽、偏僻,只要闖入者不是沖著介部來的,我們一般都是在暗中監視,待他離開總壇地境也就完事了。可是,今日你們接近了我們朝歡峽的天下奇珍,所以我不得不親自出馬了!」

    「我們接近了天下奇珍?有嗎?」葉玲瓏十分詫異,「天下奇珍又是什麼?」

    「啊!」蕭天河恍然大悟,「莫不是休戚莯?」

    「正是!」夏靈將道。

    「難怪清雨姐那麼著急過崖采草,還說什麼『消匿於無形』,最後看到那株白草之後又那麼激動……」蕭天河自嘲自己不開竅,這下之前的疑惑都串在一起並且解開了。

    「沒錯,並非『消匿於無形』,而是幻化成一段枯枝或者一顆山石而已。」

    不明所以的葉玲瓏與何天遙面面相覷。

    蕭天河提醒:「天遙,我和你說過的,趙姐的本體!」

    「哦!」何天遙也明白過來了,隨即和葉玲瓏如此這般地解釋了一遍,葉玲瓏聽得嘖嘖稱奇。

    「到了!」夏靈將落在了淵底長河一側的鵝卵石灘上。

    這條大河另一側就是萬丈高崖。河水水質清澈,呈深藍色,可見河床極深。通過水麵,可以看到河底隱約有巨大的黑色陰影,就像是岩石一樣。石灘水邊豎著一塊方碑,上刻「朝歡峽」三個大字,下面還賦有一首小詩,詩曰:

    「八百里余山巒架,

    四千丈許高崖壓。

    兩壁通河深無底,

    一線映天朝歡峽。」

    蕭天河讀後讚歎:「好個八、四、兩、一,有趣,有趣。」

    夏靈將站在河裡,劈手入波,張臂橫分,竟將河水左右阻斷,撥開了一條通路,露出了向下的坡道,直通水底巍峨的宮殿。

    常言道:「抽刀斷水水更流」,夏靈將竟然能以手分河,看得幾人震驚不已。「諸位,請!」兩位靈將分立坡道左右,笑臉相迎。

    坡道並沒有想象中那樣濕滑稀軟,只是稍微陡峭了一點。待三人都踏上坡道,兩位靈將緊隨而來。在兩位靈將身後,河水重新合為一體。下到坡底,雄偉的河底宮殿矗立在幾人眼前。這裡與皇崖界太安湖底的太安宮還不太一樣,太安宮就像是籠罩在湖底的一個碩大的氣泡之中,而這裡則是處處被水包圍,能感覺到水的清涼,卻沒有絲毫阻澀壓抑之感。仰頭望天,河水就如同天空一樣透澈,只有時而泛起的水流波浪在提醒著眾人:他們依舊處在河水之中。

    「玄衣宮」,宮殿的門牆上橫鑲著三個字。大門的表面棱立凸起,上面還有道道綠紋,有點像龜甲。推開大門后,夏靈將將眾人引了進去。門口立著的守衛們好奇地看著幾人。河水為大門所阻隔,到了殿內就能暢快地呼吸了。在門內廣場的正中,有一座寬闊的四方台。台中央擺著一尊方鼎,鼎中插著胳膊粗細的祭天香。

    「這鼎名為『五方鼎』,此香乃是『妖魂香』,其煙特殊,上升入水而不散。」夏靈將介紹道。

    「明明是個四方大鼎,為何要取名『五方』?」何天遙好奇地問。

    「這鼎可是我們妖族五部之間重要的聯絡工具。你且細看此鼎的四壁,分別雕刻著鳥翼、獸爪、魚鱗、蟲須,代表著妖族除介部以外的四部。同理,其餘四部的五方鼎四面所刻的也都是除己部之外的花紋。所以,五方鼎是五尊一套的,這座鼎的全名應該是『五方介鼎』,而象徵著我們介部的「龜甲」圖案則刻在另外四座鼎上。此鼎有玄機,只要將某一面的花紋按下,對應的那座五方鼎的介部圖紋就會冒煙。如此一來,即可知道哪一部有急難了。」

    「果然奇妙!」幾人讚歎著,圍著大鼎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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