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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衍紀 - 第四百十六章 魂破三絕字體大小: A+
     

    那人揭去斗笠之後,露出了一張略顯滄桑的面容,但目光卻是炯炯有神。

    「你是……閻開明!」赤熛帝府竟遇「故人」,著實讓趙湘琳吃驚不小。

    這時,尉遲風的一句話卻如同重鎚一般敲震在趙湘琳的心頭:「靈威大帝!」

    趙湘琳張圓了嘴巴,閻開明是靈威大帝?雖然她曾經當過靈威域魔軍八王營的統領,但卻是從未見過靈威大帝本人的。不過在她印象中,靈威大帝似乎並不叫這個名字。

    「前番相見之時,因無法以真名相告,所以就說了個假名。我,就是周文軒。」那人淡笑道。

    周文軒,這正是世人熟知的靈威大帝本名。文軒文軒,文房之窗也,開則通明。難怪他的假名會取「開明」二字呢。可是,他大帝當得好好的,為何會屈身在機象門攬任務呢?真是件怪事。

    不過,他為何會出現在赤熛大帝的婚禮已經不言而喻了。看現在的情形,他似乎是站在紀豫丘那一邊。

    「大帝大人,我的同伴蕭天河你應該還記得吧?紀豫丘他仗勢欺人,強擄蕭天河的一位朋友入府且逼迫成親,我們正是來救人的!」趙湘琳還是以「大人」相稱以示尊敬。蕭天河的尋友委託正是周文軒與胡京航接下的,趙湘琳此時故意將此事點出,是希望周文軒不會過多為難。

    「哦?是么?」周文軒笑盈盈地望向了紀豫丘。

    紀豫丘氣得鬍子抖了抖,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一派胡言!」

    「不必多言!這兩人根本沆瀣一氣,臭味相投!」尉遲風大喝一聲,揮起三尖兩刃刀橫掄過去。

    周文軒亮出一把厚刃長刀擋住了三尖刀,搖頭苦笑:「兄台好急的性子!我都說了,今日我只是賓客而已。你們之間的恩怨與我無關。」

    尉遲風怒啐:「我呸!連人都被你抓回來了還要裝好人?」

    「我去抓人時也沒有想到『不速之客』會是你們這群下午的酒友啊!」周文軒不溫不火地笑道,「本當是幾個意圖破壞婚禮的惡人,總不能讓新郎官親自出馬吧?」

    「哼,狡辯!」尉遲風根本不信他的話,抽回三尖刀,在空中掄了半圈夾在臂下,擺開攻擊之勢。其實他心裡已經暗暗叫苦,若同時與兩位大帝相搏,他根本毫無勝算。若只是自顧逃命,倒可去尋金嬋玉相助,但尉遲風做不出拋下同伴的事。

    周文軒此時卻對紀豫丘道:「紀兄,人,我已經給你抓回來了,賓客之禮算是盡了吧?」

    紀豫丘點點頭:「多謝周老弟。此事是我和他之間的仇怨,你不必插手了。」

    原來周文軒方才所言非虛。尉遲風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

    「時隔這麼多年,你也不過如此。」紀豫丘陰冷地笑了笑,輕輕撫著手中那柄三魂刀,「今日就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面對紀豫丘眼花繚亂的刀法,尉遲風沉著應對,只靠著三尖刀的刃部輕撩軟推,邊擋邊退,四兩撥千斤。在他想來,紀豫丘之前所展現的刀法並不比自己強多少,此番口出狂言,必然是有尚未使出的絕技。

    周文軒則退到了一邊,席地而坐,靜觀一場兩強相爭的好戲。

    果然正如尉遲風所料,紀豫丘突然虛晃一招之後,閃開了三尺之距,大喝道:「人有三魂,皆為我破!看招,天魂胎光破!」隨即,他對著三魂刀最靠上的那顆圓環重重地拍出一掌。

    刀尖落地,「呤——」一聲極為尖銳的嘯響從那顆圓環上發出,隨之盪開一圈硃紅色的光暈,似刀波又不是,向四方擴散開去。單是那刺耳的嘯聲,就已經震得一旁的趙湘琳等人頭痛欲裂。周文軒忍不住拍手叫好:「厲害!」

    尉遲風更是站立不穩,那聲波可不是防禦陣法可以抵禦的,胎光乃三魂之一,主系耳靈。人形在母體初育,最先開啟之靈乃耳靈也,故胎光為三魂頭一。紀豫丘這招「天魂胎光破」,專擾耳識,中招者雙耳中如同雷霆長鳴,嗡嗡作響。「耳識亂、頭愈裂、腳不穩,伺以得先機。」這正是天魂胎光破的攻擊要訣。

    尉遲風踉蹌兩步,拄著三尖刀柄勉強立住,雙目瞪得近乎奪眶而出,緊盯著紀豫丘,生怕他乘機攻來。

    紀豫丘卻大笑一聲,接著使出第二招絕技:「地魂爽靈破!」這一招與先前的動作如出一轍,只不過此掌拍向的是當中的那顆圓環。「嗡……」一聲低沉到近不可聞的聲響在上一顆圓環清脆的餘音之中回蕩,又一圈暗紅色的波紋泛開。這一下,尉遲風雙目頓覺火辣難忍,淚流不止,不禁撇了三尖刀,捂眼跪倒在地。爽靈系目靈,乃繼耳靈之後開啟的第二靈,故為三魂中之二,破靈則損目識。

    耳聽不見,眼觀不著,尉遲風自覺正處於極其兇險之境,連忙翻掌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一疊符咒。

    紀豫丘卻絲毫不給他解危之機,第三招「人魂幽精破」隨即而來。幽精主繫心靈,乃開靈之第三,靈破則擾心。在一道赭紅色光暈襲過之後,尉遲風只覺體內氣血澎湃、妖力翻湧難以自抑,仰面躺倒之後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仰天大吼,脖頸青筋凸顯,面紅耳赤,剛拿出的那沓符咒也被他扔了滿天。

    「居然還有符咒!」紀豫丘冷笑一聲,依三魂刀之威所創的這招「魂破三絕」已經使完,接下來只要全力攻之,對方必當節節潰敗。一刀當頭落下,尉遲風勉強舉起三尖刀招架,三尖刀卻直接被三魂刀的劈落之勢打飛脫手,砸在了他自己的腳上。

    「好!」親眼目睹了「魂破三絕」的周文軒也不知是在為紀豫丘的刀法喝彩還是在為紀豫丘擊敗敵人而高興。

    「受死!」紀豫丘跳劈一刀直落向尉遲風的天靈蓋。

    ……

    從小樓的第二層直墜至地下之後,頭上的「地面」再次合攏,周圍一片漆黑,塵灰瀰漫,嗆得蕭天河與花清雨連連咳嗽。

    「天河,你沒事吧?」花清雨問道。

    「沒事。可惡,中計了!」蕭天河十分懊惱。

    花清雨拿出仙劍照了照,鐵籠四周緊貼著厚實的牆壁,看不見門在哪裡。

    「這裡肯定還有別的法陣。」蕭天河猜測,「沒那麼容易出去的。」

    花清雨想不明白:「真奇怪,我們是如何被發現的?」

    蕭天河輕輕搖了搖頭:「陣法之道,何等玄妙!赤熛大帝府中不設防陣,自然有他的道理。恐怕在我們初探赤熛帝府之時,他就已經察覺到了。」

    「如此說來,在玉醅巷遇到的那個黑衣人,真有可能是赤熛大帝的手下?」

    「是不是都已經無所謂了。眼下當思量個脫身之計才是。」蕭天河情知尉遲風欲來救時必定會被紀豫丘阻攔,寄希望於他恐怕不可能。

    花清雨試著撩起一道劍氣,劍氣撞牆之後轟然消散,牆壁卻完好無損。

    「果然,赤熛帝府中的監牢,豈會那麼容易被攻破?」蕭天河心想,「是不是該把那些妖族都召出來?」

    他正思索著,走到牆邊的花清雨驚呼:「天河,快過來看!這牆上有縫!」

    就在剛才那道劍氣所撞的牆上,果然有細細的縫隙,恰好是個門的形狀。

    「機關!」蕭天河有些興奮,「如果打開了這道牆門,只需破開鐵籠即可逃出去了!」於是,兩人順著牆縫一寸一寸仔細地摸索著。只可惜,許久過後,他們沒有發現任何開門的線索。

    花清雨嘆了口氣:「唉,莫非只能強行破之?」

    「暫且看看再說。」

    不到萬不得已,兩人實在是不想召出妖族相助。因為這裡是紀豫丘的地盤,天知道他是否布下了什麼法陣。如果被他得知兩人擁有四大天寶,那可就麻煩了。靠妖族之力雖然可以逃得這一次,但兩人將來勢必會陷入與當初楚芳華夫婦相同的處境。

    花清雨輕叩牆壁,其聲沉篤,可見牆壁很厚。她又轉而去叩另外一堵牆壁,依舊如此。「哎,這牆上也有門縫!」花清雨喊道。

    蕭天河沒有過去看,而是走到相對的牆壁跟前仔細檢視,果然,此牆亦有縫隙。

    既然設了機關,一處就已足夠,可監牢的四面牆上分別有道門縫,這是何意?

    花清雨趴在地上:「連地上也有!」四面牆上是四道門尚且說得過去,地上開個洞又是為何?「不愧是赤熛帝府,連監牢都如此古怪。」她慨嘆道。

    「不得已的話……嗯?」實在琢磨不透的蕭天河正要召出孟章界中妖族相助,卻忽而輕呼一聲,他的元靈寶珠似乎接收到了傳訊。「莫非是府外的遙弟發來的?」他心想。

    結果,元靈寶珠之中卻是這樣一句話:「按時定向,以天干為橫、地支為縱而分,依今年丙、寅定標擊掌,月、日以此類推。」消息來自於閻開明。

    「什麼亂七八糟的?」花清雨如聽天書。

    「閻開明……」這個名字使得蕭天河心頭一顫,「莫非下午那個黑衣人就是……」如此一來,這則莫名其妙的傳訊也就解釋得通了。

    此時為戌時,戌屬土,土在五行方位中為中央,所以這個時辰能開的門應當是地面上的那個「門」。蕭天河俯看腳下,以目測之,將整片地面橫向分為十份,縱向分為十二份,掐指算之:今年為丙寅年,當在三列三行處拍一掌;當月為庚子月,拍掌處為七列一行;今日為甲辰日,故最後一掌當拍在一列五行處。

    三掌之後,只聽地板中響起一陣沉悶的「喀啦喀啦」聲,頭頂的天花板突然打開,鐵籠緩緩向上升去。兩人相視一笑。待鐵籠升離之後,天花板重新合攏。地面上的縫隨即打開,露出了向下的階梯。兩人小心翼翼地踏上階梯,走出了監牢。

    階梯連著一條燈火通明的長廊,長廊末端又是盤旋向上的階梯。通過這座階梯,兩人重新返回了地上,出口是隱藏在樓梯下的一道暗門。蕭天河走到樓門前,蹲下身來,悄悄推開了一條細縫向外看去,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只能看到前方矗立的一棟棟小樓。

    兩人輕輕推開門跨了出去。回首一看,原來這棟小樓是帝府後院最貼近山岩的一座,不遠處就是高聳的圍牆。花清雨剛向圍牆處邁開腳步,就被蕭天河一把拽住:「且慢!」

    「得知我們中計之後,尉遲風必然會儘力相救,想必此時正在與紀豫丘鏖戰,此時不逃,更待何時?」花清雨急道。

    「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有可乘之機。紀豫丘此時也許並不知道我們已經逃出了監牢,即便知道了,尉遲兄本領非凡,想必也能拖上一陣子。我們可以把人救了再逃出去!」蕭天河救人的念頭十分執著。

    花清雨自然不會同意如此冒險的計劃:「你瘋啦?這裡可是赤熛帝府,尉遲風再厲害也是孤掌難鳴啊!我們應當先逃出去跟天遙他們會合,再召幾名妖族聯手闖入府中把尉遲風救出來!」

    「那樣的話,就沒機會救葉姑娘了!要不這樣,我們兵分兩路,你去外面與天遙會合併相助尉遲兄,我獨自救得葉姑娘之後立即逃離帝府!」

    花清雨無奈:「罷罷罷!我就捨命陪君子了,你一個人我實在放心不下!等救出葉姑娘之後,我們再考慮如何相助尉遲風!」

    要救人,還是得先搞清楚人在哪裡。紀豫丘設下假洞房的圈套是為了捉住蕭天河與花清雨,而且已經成功了,那應該就不會有其他的圈套了。換言之,此時再找到張燈結綵的小樓的話,就一定是真的洞房了!

    兩人將諸多小樓一排一排檢視之後,卻一無所獲。所有小樓的外觀都差不多。再繼續往前走,就要回到婚禮高台附近了。

    「不能再往前了,會被發現的!」花清雨拉住了蕭天河的衣袖。

    「怪了,葉姑娘會被送到哪裡去呢?」蕭天河回頭看了看一排排亮著燈的小樓。

    「紀豫丘是個喜好陣法之人,為了防止葉姑娘逃脫,洞房小樓一定設下了法陣。」花清雨分析道,「如果我們能發現哪棟小樓有法陣就好了……」

    「方法是有,只需每棟樓都闖一闖試試即可。」蕭天河道,「可是,一旦激發了法陣,就很可能會被紀豫丘發現……」

    花清雨沒好氣地說:「即便僥倖未被發現,萬一是個攻陣呢?那咱倆就完了!」

    蕭天河抓了抓腦袋,尷尬地笑了笑:「說的也是……」

    而後,兩人陷入了沉默。

    許久,花清雨嘆了口氣:「天河,還是先出帝府吧!如此情況下,根本就沒法救葉姑娘。」

    「唔……」蕭天河不甘心地握緊了拳頭。

    「就算沒有任何法陣,想要探查完這林立的十二排樓房,也勢必會耗費大量的時間。恐怕我們還沒有找到葉姑娘,紀豫丘就會趕過來了……」花清雨繼續勸慰,「天河,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啊。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待日後重整旗鼓,我們再來……」

    蕭天河卻緊鎖眉頭,若有所思。剛才花清雨話中的一個數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十二」。

    在單個數字中,「十」是最大的,也象徵著圓滿,所以人們喜愛「十」這個數。

    「清雨姐,後院這些小樓一共有多少列?」

    花清雨愣了愣神,回答道:「左五棟、右五棟,大道中央過,一共是十列啊,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是在想,紀豫丘為何這樣規劃後院的格局呢?為何不建成十排十列,討個『十全十美』的美好寓意?」

    「這……各有所好吧?」花清雨簡直莫名其妙,都什麼時候了,蕭天河居然在想這種無聊的問題,「哎呀,人家說不定都沒注意這個事,建房子么,要麼一排排地建,要麼一列列地建,最後就形成了這樣的格局,反正只要『整齊』就是了!」

    「我覺得其中似乎別有深意啊……」蕭天河托起肘來,輕輕摸著下巴。

    花清雨半解釋半挖苦:「嗯,是,確有深意沒錯。紀豫丘如今一共有三妻、三十六妾、七十二婢,加起來就是一百一十一位女眷,你那『十全十美』格局的一百棟小樓根本不夠分!」

    蕭天河卻被她的話逗樂了:「你真能說笑,那『七十二婢』不一定有資格獨享一棟小樓吧?好了,我說的『深意』不是指這個。『十二』這個數字最常見的就是地支,結合小樓的列數,恰好橫向分為十份,縱向分為十二份,你不覺得這個格局很熟悉嗎?」

    「啊!」花清雨恍然大悟,「剛才那座監牢!我之前就覺得奇怪了,紀豫丘身為一個制陣大師,其實完全沒有必要設置出那麼複雜的開牢機關,隨便布個法陣豈不是更好?由此可見,他很喜歡那些承載了天象地形的玄術。」

    「沒錯!」蕭天河道,「不過那座監牢的重點你還是沒有發現。你以前可曾見過能從牢里打開牢門的監牢嗎?不管開牢的方法有多麼複雜繁瑣,給牢內關押之人留出脫逃的希望就是不應該的。所以,我估計剛才我們被關的地方恐怕不是監牢,而是別有他用,像是閉關修鍊、或是研習陣法之類的場所。紀豫丘陣法超絕,而干支玄術牽涉到許多陣法的玄機,他對此有所喜好也是很正常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此想來就簡單了。婚禮講究個良辰吉日,紀豫丘選今日成婚,必然大吉。今日為甲辰日,所以洞房也應該設在甲辰之位,也就是左數第一列、上數第五行的那一棟!天河,你真是太聰明了!」花清雨興奮地讚歎。

    不料,蕭天河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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